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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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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柳依依,花满园,春光无限。留堤边人山人海,河岸口画舫悠荡。
一少女袅袅婷婷穿过人潮,去集市摊贩处取那新鲜果子吃。
“阿秀,这筐枇杷也好的。”
“我尝尝。”少女从筐中摸出一个,用帕子抹了抹后,掏出一柄小刀,细细拆了果子皮,小口尝了起来。
“生了些,不过也甜的,给我留点儿,晚些让二哥来拿。”
说罢又从筐中顺了两个,装进随身斜挎的小布袋里,抬脚要走。
“又去山上啊?”
“是啊,今日有科仪,师父在杏林坡义诊,我去打打下手。”
上得山,寄云老道正忙着给一髯须客包扎手臂。阿秀见了上手帮忙。
寄云道:“你来得正好,快把你那柄小刀拿出来,帮我剜掉这腐肉。”
阿秀捂着口袋:“啊?不好!阿秀是我拿来切果子吃的,这多恶心!”
那侠客忙从另一只袖中摸出一柄短刃:“道长用我的这把就好,莫要脏了师兄心爱之物。”
寄云道:“你这不成。她那把小宝刀啊,不知何物所制,好用……”话说一半,顿住不语。
“如何好用?”
“挥刃能化世间百毒!”阿秀得意抢道。
“哦?任何毒?”
寄云摸摸胡须:“休要听女娃娃乱说。就是趁手,方便操作。”又对阿秀说:“一把小破刀,为师用着便宜,这是在救命,还不快拿来。”
阿秀不情不愿摸出小刀,递了过去。
清完伤口包扎好,那侠客展臂奇道:“多谢道长,多谢师兄,在下一条命多亏你们。”
寄云抱拳:“壮士多修养,可回了。”
那壮士回礼下山,阿秀望着他背影笑:“真是草包,哪儿那么严重,一个江湖人,手臂受那么点儿伤就来求医已经很可笑了,还说师父你救他一命……”
却见寄云捏着须尾,望住头顶杏子树上的枝叶默默不语。杏树正是枝繁叶茂,与凋零稀疏的杏花一同,于阳光中闪烁。忽然寄云老道揪下几片叶子向天撒去,待花叶落地,又低头看了半晌,双唇紧闭。
“阿秀?好久不见你!去年李子上市了,酸酸甜甜可好吃了,给你留了好的,偏你一直不来,还当你远嫁了!”
“呸!你不见我,还不见我二哥?”
“我们这种身份,哪敢跟他说话,每次他都是遣了阿武来,拿了货就走。阿武也是个黑面缺嘴葫芦……”
“哎呀行了行了,”阿秀打断他,“师父罚我在家禁足,还教爹爹看着我。”
“为啥啊?”
“我哪儿知道,莫名其妙,但我哪敢不听话呀。”阿秀一摊手:“反正师父教的医道有些难,索性大门不出好好记记,免得半吊子误人性命。”
“你倒是真沉得住气,这都有一年多了。”
“李子呢?”阿秀伸手掀筐上盖的布。
“这季节哪儿还有李子,李子等你两轮儿了也不见你来赏光。香瓜倒有,你尝尝。”
阿秀摸出小刀,刀尖轻抵瓜皮,香瓜咔一声分作两半。
“甜啊!”
好容易能出门了,这一年也憋坏了,阿秀又上山去玩,却绕过道宫所在的杏花坡。
晚春天气晴好,阿秀走得满脸汗津津,拿出帕子轻轻蘸掉额角的汗。刚放下帕子,一柄大刀当面砍下,不待阿秀回过神,只听珰的一声又弹开来。
阿秀下意识低头摸看,原来方才是怀中的阿秀小刀护了她。她惊忿抬头,面前竟是一个五大三粗的魁梧男人,似因方才一击不中微微怔住。
阿秀细细辨认,识出那人,正是当日髯须侠客。
“是你?你做甚?!”阿秀心道,我不过当日骂了他句草包,莫非被他听了去,但也不至于来要我命?莫不是寻什么仇认错了人?
“恩将仇报!”那髯须客可谓不要脸,嬉笑答道,“小师兄莫怪,借你神刀去救我小妹性命。”
至此,阿秀心下了然,欲从肩上取下短刃:“你拿去便是。”
她慌乱中重复:“拿去便是。”
“待我解下来,你拿去便是……”
越是慌张,越是如何都解不下。
“稍等等,你救人嘛,我肯的,待我解……”
话音未落,髯须客手起刀落。
小城最爱种杏花,合欢次之。围绕小城的几座山头,这个时节杏花皆落,唯有合欢花开得正盛。阿秀躺在花树下,颈上缠着被刀刃割断的挂阿秀短刃的绳链,细细碎碎的粉白花序落了满脸。
那日寄云飞叶起卦,第一占,断果为“凶”,第二占,断时为“岁”。
这一年,闰五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