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补完计划》我真的方了

17、出道之夜

　　很快便到了微笑系列新品正式发布的前一天。

　　晚上八点，办公室里灯火通明，乱成一锅粥。不断有人在接打电话、进出会议室，突然，有人不小心被擦肩而过的同事撞到，“呀”地一声，手中咖啡泼洒一地。

　　“怎么办怎么办……”陈思涵推门走进会议室，“咱们经常合作的那个林美琪也拒了，说这活儿太急，她在外地赶不回来……”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筹莫展。

　　“庄总监，有没有可能那个传闻是假的？”牛进波道，“Miya一看就是个阳光女孩，一点也不像会吸毒的样子，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被抓了呢？会不会是对家故意造谣？”

　　“不会有假。”庄小欧愁眉紧锁，“法务那边已经通过内部关系求证过，她确实进去了，最晚后天就会发布通报。”

　　“真是点儿背……”陈思涵悻悻地说，“要说钱总监也是慧眼独具，咱们推了那么多候选人不挑，偏偏挑她，还说她气质最符合这次的新品，我怎么就没看出来？”

　　“少数两句吧。”庄小欧责备道，“要追究起来，我们市场部责任更大。当初为什么没有排查到位，及时发现风险？”

　　“人家吸du也不会满世界嚷嚷呀……”陈思涵小声嘀咕了一句，在蔡珍珍旁边坐下了。

　　没有人说话。陈思涵叹了口气，嘟嘟囔囔地说：“这会儿上哪儿找人去啊……之前已经预告过好几轮，片子明早十一点必须要发出去，今晚铁定得拍个通宵。好不容易找到几个愿意配合的模特，偏偏那个钱总监还挑这挑那的，也不看看都什么时候了……要我看，实在不行的话，裁掉Miya肩膀以上的部分，明天将就着用呢？”

　　庄小欧无语地摇了摇头。牛进波道：“这种骚操作要是被发现了，你猜会不会有舆情？”

　　过了一会儿，设计部的赵莉娜走进来，把庄小欧请了出去。半晌后，他回来，站在门口盯着女下属的脸挨个扫了一遍，道：“思涵、珍珍，你们两个平常是不是有运动习惯？”

　　被点名的两个女孩对视一眼，同时点了头。陈思涵问道：“怎么了？”

　　“你们跟我走。”庄小欧道。

　　半小时后，三人被赵莉娜带进公司附近一个摄影棚。

　　蔡珍珍听见身旁的陈思涵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见拍摄区中央，一位年轻女孩正穿着微笑系列新品、举着哑铃，配合摄影师的指挥摆出各种活力四射的表情动作。在她们周围，三三两两地站了二十几号人。

　　赵莉娜领着他们走上前，在艺术总监钱明昊身后停下，“钱总监，市场部的庄总监带着两位同事过来了。”

　　钱明昊转过身来，庄小欧道：“我们部门就两个姑娘稍微符合一点，你看看是不是合适。”

　　钱明昊拧着眉，打量两人一会儿，说：“气质还可以，去换衣服，试个镜。”

　　蔡珍珍和陈思涵被赵莉娜领着进了更衣室。陈思涵一边脱衣服一边说道：“不会真选中咱俩吧？”

　　“选中就选中呗，又不是不给钱。”蔡珍珍笑道，“足足有六千呢！你不心动啊？”

　　“珍姐，没想到你这么放得开……”陈思涵苦笑道，“我纯粹就是卖庄总监面子才答应过来一趟的，可没想真的出镜啊！再怎么样也是拍内衣，我爸妈要是看到，不得骂死我！”

　　蔡珍珍心想，自己爸妈要是在世，肯定也得气得够呛。不过她自己倒是无所谓，以前为了讨生活也给人当过淘宝模特，虽然拍的是常服，没那么大的暴露面积……

　　两人背对着换好衣服，转过身，盯着对方看了几秒钟，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没准这个钱真要被你赚了。”陈思涵古灵精怪地笑道。蔡珍珍也笑道：“但愿你别被你爸妈骂死。”

　　两人重新站到钱明昊面前，只见他眼前一亮，扬声对着摄影师道：“金老师，换人！拍她俩！”

　　两人交替上场，连续被拍了几十张照片。影棚里冷，围观的人又多，陈思涵的表现明显僵硬，蔡珍珍则努力保持着神态自如。最终，钱明昊弃了陈思涵，留下蔡珍珍，也算是让两个人都得偿所愿。

　　临走前，陈思涵挤眉弄眼地说道：“珍姐，今晚就是你的出道之夜！加油哦！”

　　蔡珍珍搓着手臂走出拍摄区，庄小欧给她披上一张毯子，道：“冻坏了吧？”

　　“还好。”蔡珍珍拽着毯子笑道，“我没事的，你先走吧，现在肯定一堆事等着你拍板呢！”

　　庄小欧走了以后，蔡珍珍走过去跟摄影师和钱明昊一起看电脑上的照片。钱明昊扭头对她说：“就定你了，准备洗脸化妆吧。”

　　化妆、做发型花了一个多小时，钱明昊把化妆师一顿臭骂，吓得她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蔡珍珍重新回到拍摄区。摄影师给她讲解了一通，比如待会儿要拍摄几套造型、需要她呈现什么状态等等。钱明昊中途打断他的话，道：“知道为什么选你吗？”

　　蔡珍珍摇摇头。钱明昊道：“微笑系列，首先从功能上讲，专门为慢跑、瑜伽、普拉提等轻型运动设计，主打极致舒适不紧绷的运动体验。同时，科学的设计和独特的工艺，能够立体包裹、贴合身形，饱满有型的同时确保不跑脱，让你运动的时候更安心，所以你能够无负担、更投入地享受运动。”

　　蔡珍珍早已对新产品的卖点了然于胸，但还是配合地点了点头。钱明昊接着说道：“从价值主张上讲，微笑系列最核心的就是这个符号……”他指向蔡珍珍的胸——她身上穿的运动内衣下缘，有一道两端微微上翘的弧线——接着挥动右手食指，在空中划出一道微笑的弧线，“运动可以带来多巴胺，让人心情愉悦。微笑系列让女生享受运动的快乐，但为什么是微笑，而不是大笑，你知道吗？”

　　蔡珍珍终于忍受不了他的长篇大论，道：“我知道，就是主打一个‘刚刚好的小确幸’。在我们生活当中有很多日常的小事，它们也许无法带来巨大的快乐和满足，却能够持续地创造确定的小幸福，让我们感受到生活的快乐和生命的美好，而运动就是其中一种。”

　　“不错，看来你还做过功课。”钱明昊道，“但还有一点你应该知道：有时候运动不是关键，美美地拍照、发朋友圈和小红书才是。微笑系列的设计很美，而且能够让女生的身形看上去更完美，所以自拍的时候才可以更自信地露出最美丽的微笑。”

　　他顿了顿，说道：“所以，我们需要一个看起来热爱运动，同时自信舒展的模特，来诠释产品的感觉和理念。希望你等一下既能展现出健康活力、充满力量且享受运动的状态，也要管理好表情，看上去要美、要自然、要松弛，要时刻保持微笑。OK ？”

　　尽管内心并不认同他这一套说辞，但蔡珍珍还是谨记自己的角色，点头说道：“没问题。”

　　“好了，开拍吧！”钱明昊一声令下，蔡珍珍便脱了毯子交给赵莉娜，独自走向拍摄区。

　　摄影师指挥着她一会儿举哑铃，一会儿趴在健身球上，刚拍了五分钟，她好不容易暖起来的身子又凉了。

　　突然，钱明昊叫停了拍摄，扬声道：“模特注意，表现太僵了！”

　　“我有点儿冷，控制不了。”蔡珍珍道，“要不咱们先拍跑跳动作？那样身子可以热起来，应该会更自然一些。”

　　钱明昊点点头。于是蔡珍珍做了一会儿热身运动，接着一口气做了20个原地蹲起跳。本来作这组运动是为了让身子暖和起来，没想到摄影师手下快门按个不停，嘴里说着：“很好！感觉很不错！”

　　钱明昊盯着电脑屏幕上即时刷新的照片，思索一会儿，道：“不用勉强管理表情了，你就按照你最自然的状态来吧。”

　　渐渐地，蔡珍珍的状态肉眼可见地变好，和摄影师的配合也越来越默契。临近午夜时，第一套服装的拍摄终于完成了。

　　更衣室里，她看着眼前的第二套服装，心里有些发怵。

　　前面的一套较为保守，上衣长度差不多到肚脐眼，裤子则是九分长度的鲨鱼裤。而第二套，显然是为更高的环境温度和更开放的女生设计的，上衣的长度只比普通内衣长了一点点，裤子则是短裤，刚到大腿中部，而且还超级贴身，完全突破了她的着装舒适区。

　　说不害臊是假的。但一想到即将到手的六千块，蔡珍珍咬咬牙，换下衣物。

　　补完妆，她裹着毯子走到钱明昊身后，道：“这一套比较清凉，太多人围观的话，我可能发挥不好。能不能帮忙清个场？”

　　钱明昊很爽快地答应了，接下来便指挥几个手下赶人。很快，偌大的影棚里除了蔡珍珍以外，就只剩下摄影师、化妆师和钱明昊，连赵莉娜都被赶走了。

　　蔡珍珍摘下毯子，随手递给钱明昊。恰在此时，一声暴喝响起：

　　“你们在干什么？！”

　　两人双双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只见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气势汹汹地走来，一双眼睛凶神恶煞的，简直像要刀人！

　　蔡珍珍条件反射地抓起毯子裹在身上。钱明昊也反应过来，道：“齐总，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齐林山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比钱明昊高出半个头，更显得气势汹汹，来者不善。

　　但钱明昊也不是个怂货，道：“我怕影响模特发挥。”

　　“模特？”齐林山瞪大眼，视线转向一旁的蔡珍珍，质问道，“你说她？”

　　“对。”钱明昊冷静地说道，“时间太紧张，专业模特里头，合适的没法赶来救场，能来的没一个合适的，我只好随机应变，从公司内部抓人。”

　　齐林山皱着眉头，抱起双臂道：“那也不能病急乱投医。筹备半年的新产品，是随随便便拉个人来就能拍的吗？“

　　“没有随便啊。”钱明昊一脸平静地与他针锋相对，“我前后已经pass掉三十几个来试镜的女孩，她挺合适的，否则我宁可开天窗也不会让她上。”

　　齐林山烦躁地呼出一口气，道：“不行，专业的事还得让专业的人干。叫她走。”

　　钱明昊一声不吭地看着自家老板，逐渐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他突然伸手抓住齐林山的衣袖：“行不行你自己看过就知道了。”

　　齐林山被他拉着走到电脑前，钱明昊一边给他展示刚才粗选出的照片，一边说道：“你看，她身上有种生命力，是一种野性的力量美，既可以很松弛，也可以瞬间充满爆发力，这种感觉就像野生的猎豹一样。与此同时，她的眼神很清澈，整个人散发出的气质是乐观、坚韧、平和、真诚的，与我们的品牌以及微笑系列新产品的理念非常匹配！”

　　齐林山微微俯下身子，盯着屏幕看了好一阵，直起身子以后，依旧冷着脸说道：“不行。”

　　“那你说说，到底哪里不行？”钱明昊毫不相让，“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你请我来，就是让我用自己的专业为公司创造价值。我可以接受你说不行，但请你给出充分的理由，否则我会认为，我的专业没有受到应有的尊重。”

　　齐林山被他怼得咬牙切齿，片刻后说道：“她的气质不够时尚。”

　　“时尚？什么叫时尚？”钱明昊皱着眉头说道，“我认为时尚一定不是某种约定俗成的风格感觉，而是可以不被外界定义地做自己，是那种自由生长、管你是谁的态度。从某种意义上说，真正的时尚就是不在意所谓的时尚。她有自己独特的感觉和魅力，我并不认为她不时尚。”

　　“关键是我们的用户怎么认为，你不要以个人审美代替用户说话。”齐林山道，“这不叫专业，叫主观。”

　　“没错。那反过来，我也希望你不要以个人审美代替用户说话。”钱明昊语气坚决地说，“这组照片出街以后，一定会受到目标消费者的广泛认可，我有这个自信，也请你相信我的专业判断！”

　　蔡珍珍远远看着两人拌嘴，正看得有趣，郑秘书走过来。他两只手都拿着杯子，笑着问道：“热咖啡还是热茶？”

　　蔡珍珍选了咖啡，郑秘书便自己喝茶，跟她并肩围观那两个男人吵架。

　　这场争端最终以老板齐林山妥协而告终。他独自站在一旁，双手抱胸、如临大敌一般看着蔡珍珍拍完了第二套服装，然后是第三套。

　　即便隔了老远，蔡珍珍也能看出齐林山浑身散发着不爽，他还毫不掩饰对她的厌恶之情，看向她的眼神充满攻击性，仿佛她是他的眼中钉一样。再一想不久之前，自己还稀里糊涂地跟这个性格恶劣的男人做了那样的事情，她不禁感到悔恨而羞恼。钱明昊提醒了两次，让她集中精神，她才好不容易让自己无视他。

　　等全部四套服装拍完时，时间已过凌晨三点。

　　蔡珍珍冻得鼻涕都出来了，狼狈地抽了两张纸巾。钱明浩给她披上毯子，道：“今天真是辛苦你了。对了，还没有问你叫什么？”

　　“我叫蔡珍珍，珍珠的珍。”

　　“蔡珍珍？这个名字不错，我记住你了。”钱明昊道，“今天的拍摄很成功，没准下次还要找你。”

　　下次？蔡珍珍默默地在心里想：我可未必能在这家公司待到你下一次找我。这时，郑秘书在一旁问：“珍珍，你等下回公司还是回家？”

　　“我还有活要干，得回公司。”蔡珍珍道。

　　“那一起啊！”郑秘书愉快地说，“我们也回公司，老板一会儿还有会要开呢！”

　　蔡珍珍看一眼这个自作主张的秘书，又瞟了一眼他旁边一脸不爽的老板，不禁为郑秘书捏了把汗。但眼下这个时间点，外头又冷，打车恐怕不容易，要拒绝吗？

　　收拾完毕后，她跟着他们一块走出去。等老板上车之后，郑秘书自觉地坐到副驾。蔡珍珍咬咬牙，坐到齐林山旁边。为了离他远一点，她的肩膀都抵到了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