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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送入洞房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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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梁州,大雨滂沱,数日不绝。偶一放晴,城中便和过年一般,热闹无极。齐国公府和富商程氏的婚事,恰恰赶上了这来之不易的艳阳天,城中无人不贺,连街边的乞儿也想凑凑热闹。
程府的下人们,却是一反常态的警惕,个个草木皆兵。
丫鬟翠翠跪在正堂,听程家主母的吩咐。
“齐国公府那是高门大户,官宦人家,齐国公更是手握重兵。尽管我再看不上你家小姐,也不想因她而获罪平白丢了性命!我知道你聪明,最好看住你家小姐,别给我闹出逃婚这档子事儿。”
翠翠拜伏在地,她当然知道要劝小姐,可今日便是婚期,小姐高烧才退,至今未醒,若真醒不过来……
她不敢再想,带着一众丫鬟仆妇往竹玉阁去。只求菩萨保佑,她家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定不会误了时辰。
药香氤氲,幔帐层层,翠翠轻手轻脚走到床边,伸手拍了拍锦被,“小姐醒醒!小姐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小姐——”
……
陈安安做了个怪梦。
梦见自己上辈子是个公主,圣恩加身无上荣宠。
她爱花,老皇帝便给她种了一院子山茶。她喜琴,老皇帝就寻了那天底下最厉害的琴师,奏曲哄她入睡。
偌大的宫殿就住着她一个人,却处处装着珍宝,富贵无极。老皇帝好像把天下的好东西都捧到她面前了,可有一点不好,就是这老皇帝竟和她现实的爹一样,一样的没时间陪她,总说有下次总是提以后。
画饼男!
哪怕是天潢贵胄的身份,哪怕是个梦,陈安安也如此孤独。凭什么?她不甘心,她怎么也要问问老皇帝,为何答应了陪她过中秋,却转头又进了其他宫妃的殿门?
她跑呀跑却还是没来得及。
她醒了,不认命的又立马闭上双眼,那个梦还没结束!她说没结束就是没结束!她盼望着再次入梦,却后知后觉有些不对劲。
她刚刚睁眼看见的,好像不是自家的天花板,而是——
一顶竹青色的帐子……
“醒了!小姐醒了!谢天谢地小姐你是真的醒了!”
!
小姐?
陈安安一个鲤鱼打挺,刚坐起身想说话就发觉自己喉咙干的快冒烟了,而且后背凉的像是寒冬腊月刚在冰水里泡过。她使劲揉揉眼睛四处张望,入目皆是古色古香的玩意儿,随便一样都价值连城。她低头看看自己的打扮,雪白的中衣上还有金丝织成的花朵,一簇一簇堆在袖口。
当真是……富贵。
她还真又入梦了?
不对。
床前候着的小丫鬟,圆圆的脸上还挂着泪呢却又笑的十分不值钱。她方才喊的,不是公主,而是小姐。
陈安安点点头,她懂了,自己这是又做梦了。公主梦圆满不了,就又重开了一局!她做梦一向十分细节又真实,堪称全天下最会做梦的人,所以,现在适应的特别快,欣然接受了一大群丫鬟嬷嬷的服侍,衣来伸手,非常惬意。
翠翠的眼泪还巴拉巴拉掉个不停,“小姐您别难过,不管去到哪,翠翠会一直陪着您的。”
陈安安笑着伸手,替小丫鬟擦干净眼泪,“想不到这梦里的小丫鬟这么有情有义,别哭别哭,我不难过。”
翠翠哭的更狠了,怪不得小姐这么乖顺,也不问这嫁衣和满桌的首饰做什么用,竟然是以为在做梦。
她忙解释:“小姐,今日是您和齐国公府二公子的婚宴,您——”
“婚宴?”陈安安打断了翠翠的话。
她也是好上了,21年来第一次梦见这场面,新鲜!刺激!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梦到洞房。
翠翠瞧着眼前人的样子,十分肯定的点点头,小姐绝对是又做那怪梦了!从前小姐只要一生病,病的严重些,就会梦见她在白净的房子里拿奇怪的笔写字,男女全坐在一个地方听学。
而且吧,小姐只要一做这怪梦就能迷糊个两三天,如今怕不是落水高烧,又梦上了。
小丫鬟还是坚持解释:“翠翠知道小姐心里惦记着那个人,可注定没结果的事情,小姐就忘了吧。这桩婚事没有反悔的余地,齐国公手握重兵,府上的二公子脾气傲,绝对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小姐,从今日起,您就忘了那个人,安心成婚吧。”
这大婚有内情啊?
可陈安安的关注点全在新郎官身上,她并不好奇这些故事,毕竟,只是一个梦。她是颜狗,也相信自己的大脑不至于搞个歪瓜裂枣糊弄人,别说安心成婚,她现在巴不得马上洞房!
也不知装扮了多久,陈安安都有些困了,才到了盖盖头那一步。她终于睁开眼睛,打量铜镜中的自己,是她那张冷成一坨冰的脸,如今画上红妆,倒是说不出的明艳,成了块暖玉。
她满意的点点头,却从镜中瞥见身后的嬷嬷,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嬷嬷,你有话说?”
周嬷嬷想了想,还是把信件放到陈安安手中。
“二小姐放心,大公子会出钱供他科考,只是他,也会忘记小姐,重新来过。”
陈安安随意点点头,拆开了信,寥寥两三句话:投湖之情,毕生难忘,他日定赴汤蹈火以命相报!卑贱之人怎敢妄图春华?唯愿小姐此生,平安顺遂,事事如意。
陈安安不禁暗自咂舌,她果然是最了解自己的人。她最爱这种清风朗月的公子因为现实困境,爱而不得的悲剧。这个梦,大脑完全就是按着她心意来造的。
一个文人白月光,一个少年武将的丈夫。
美得嘞。
只不过没能看见脸,真是一大憾事。没事没事,她安慰自己,还有个新郎官可以饱饱眼福。
红艳艳的盖头落下,那一瞬间,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好像在说: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锣鼓喧天里,陈安安上了花轿,因为是梦,所谓父母亲人的临别赠言,她全当耳旁风,一句也没往耳朵里送。
花轿摇摇晃晃,穿过街巷,路人的祝福倒是一句接一句往花轿里钻,陈安安数了数,好巧不巧她刚好听见了九百九十九句祝福,轿子便落了地。
新郎官的牵着她,一套流程下来陈安安什么也没记住,只知道握着她的那只手,有很多茧子,有暖暖的温度。她什么也看不见,只跟着那只手的指引,行行礼,拜一拜,然后就一屁股坐到了喜床上。
总算到了掀盖头,喝合卺酒的环节,陈安安难掩兴奋,红盖头撩开的瞬间,亮晶晶的眼睛比满屋子的红还要招人。赵元成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眼睛呢,一时忘记了动作,惹的满屋子人哄堂大笑。
陈安安听不清旁人的话,闹哄哄的声音离她很近却又好像很远很远,她只看得见面前的这个男人。俊秀斯文的长相和那瞬间的失神,像被一阵不知名的风吹落的叶子,掉在她心间,漾出阵阵涟漪。
太帅了!
陈安安不自在的咳了一声,顺着端起酒,手上虽然在动,眼睛却一刻也不离,就这么直勾勾盯着新郎官的脸。
视线异常的直白,又黏糊。
赵元成整张脸都红透了,只是肤色问题,不怎么明显。太丢人了!他刚才的样子就像毛头小子第一次看见女人,只差流口水!还好,他反应快,丢人没丢太久。
他也不是瞎子,自然感受得到新娘子那道灼热的视线。他救人的时候真的没注意过长相的问题,只是现在他不得不承认,她很美,比他想象中美很多。尤其那双眼睛,两汪春水似的。
她这样盯着他看,毫不掩饰……就这么乐意嫁给他?要真是这样,她那日落水,究竟是碰巧,还是和齐国公府的人串通一气呢?
饮完酒,抬眸直接对上那道直勾勾的视线,赵元成喉头一紧。管他偶然还是谋算!送上门的肉,哪有不吃的道理?嫁了他,便一辈子都是他的人!何况,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呢,一个没什么背景的商户女,还能掀起什么风浪不成?
瞧着两人眉目传情,眼睛黏在对方脸上挪不开,屋子里的人各有各的小心思。
这新娘的酒喝完,就轮到宾客的酒了,齐国公掌兵,一大群军中汉早就按耐不住要灌人了,把赵元成架着就闹哄哄走了,留着陈安安一个人。
她使唤翠翠帮忙把头上的东西卸的干干净净,倒头就往被窝里钻,压根不管旁边那些嬷嬷念经一样的话。
虽说是梦,但也太累了,见个帅哥搞这么繁琐。大婚的流程就算她走的迷迷糊糊,现在也是真的累,只想睡。大概,这个梦也要醒了。
可是她非但没醒,还又做梦了。梦到一只大肥猫,毛发很硬,一个劲蹭她的脖子,她一直推搡竟然没管用。而且那只猫还胆大包天的很,竟然伸舌头舔了她的嘴巴,这怎么能忍!她立刻就招呼了一个巴掌过去。
“啪!”
清脆的巴掌声彻底唤醒了陈安安,她皱着眉头睁开眼,就撞进一双漆黑的眸子,那眼神……让人发怵,活像要把她吃了。
看着她呆愣的模样,赵元成忍下那一巴掌的气,寻着她的唇便含住,反复描摹,没察觉出反抗,更是直接伸出舌头,温柔不复。
陈安安被搅成了一滩水,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软。不是,这梦……竟然还没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