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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洪水疏或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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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瞬间,很多被压住的疑问一下子涌了上来
尔於是九月份离开的南维克,维克人受难是十月。现如今是十一月中旬尔於为什么会离开家乡,出现在北方
他期间有没有得到消息?为什么会忽然来到芙蓉居——就连纸条都是教另外的人带过来的。并且,尔於说他见过两次那个送信人。但许瑞意明显跟尔於不相识,许瑞意也没有认识尔於的意思,一个人忘记了可能是巧合,两个人都一点儿印象没有,那就怪了。
这里面势必会有第三个人,但其中又出了多少岔子?第三个人的身份,来源,甚至是一丁点儿消息都没有。这个人躲在后面,能知道宁长老给至宁城传话了,也知道尔於的身份……不容小觑
今天的局面,到底是谁一手促就的?宁长老又到底遇上了什么事?甚至做出了……的打算
那是萧以瞻第一次觉得,乱。乌云再一次压过来了,天真的黑透了
“哎——”
萧以瞻愣了愣,似乎在确定这不是他自己发出的声音。劳音从来没有在他面前,那么诚心诚意地叹过气
可能于他而言,没有任何事情值得他忧心。吃喝他不愁,芙蓉居里有的是人照料他,就连他自己的病,再棘手的时候,他也没露出过难搞的神色
萧以瞻以为他要么是养尊处优惯了,真的不知道什么茶米油盐,人间疾苦,要么是真的没心没肺,对别人不管不顾,全随自己心意来
但这一声叹息,却莫名叫他有些触动
像是他走了很久,以为和他很亲近了,结果今天终于伴随着叹息,在眼前落下一块砖,他才看清面前还有一堵墙
他从来没有发现的那堵墙,在此刻,被浇淋出一个豁口。他没放过这个机会,认真问“你怎么了?”
劳音皱了皱眉,又仰倒了,摆摆手“没什么,昨天晚上拢共歇了两个时辰。你快饶了我,教我睡吧”
劳音的作息一直很随意,也很迷。他睡眠一直不好,说是困了,但不一定睡,萧以瞻没回答,就在那等
结果过了一小会儿,他推劳音的时候,就真的推不醒了。他仔细看了许久,确认这是睡着了,而不是刚才那种情况,才松了口气
转念一想,能叫他说睡就睡,这小子是怎么又作践自己了,刚才还是说少了。劳音他根本就是,拿着自己的命作天作地
管不住,管不得
这两天,从许瑞意的到来,到今天。教萧以瞻来说,他也没有很多休息时间
但,这样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没人敢这么耗下去,劳音更不行。这是整个维克族的事,劳音已经为维克族失去了太多东西了。没道理让他不管不顾地,把命真的搭进去
这一个晚上,几乎所有人都是在叹息中睡着的逼仄的狭道迫近,压抑着,容不得任何人安眠
次日一早,阳光罕见露了头,晒化的雪水淌进树下的土坑。房门被轻轻叩响,尔於打开房门,在错愕中把劳音迎了进来。
劳音也没多耽搁,没多等,像是有些急促,更像是,不知所措
为什么那碗解毒的药不能喝,尔於大概率不会再问。但,不代表他不会多想“尔於,你知道大禹治水的故事吗?”
尔於点头,低着头倒茶“知道。禹的父亲鲧也是治水的,小有成效,但没禹的方法更有效”
鲧采用的治水方法,是筑堤堵水,而禹用的是方法是疏,疏导的疏
尔於明白他想说什么,他体内有毒是很容易探出来的。就算那碗药不能治疗他的病,能一步步缓解也是好的,但很明显,好像目前接触道到的所有人都告诉他,不要那么做
如果这真的是以前的人,给他定下的治疗方案。就算是宁长老——自己的父亲,他也有自己觉得更合适的方法
他是来给他治病的,而不是代行前人监督之责的,他体内的毒,就是洪水。于是他反驳“禹的方法比鲧的更有效”
这声带着赌气成分在的话语,让劳音愣了愣,转瞬又笑起来“尔於,你是尔於,你不是禹”接着才提点“山林里的老虎是不能杀完的”
尔於抿抿嘴,想再找些理由。然而劳音又笑“作为医生,你也该听听病人的意思,是不是”
尔於才终于惊起“你不想治?!”劳音平静地回复“不用着急,谁都想好好活”
“但,谁也都有自己想做成的事。山中的老虎不能杀完,是因为老虎有自己的用。采用疏导的方法,那么洪水的作用就全部流失了”
洪水有什么作用,尔於不知道但,再次将洪水扯及他体内毒的时候,鬼使神差地冒出一个词来——以毒攻毒?
现在的他能看出来的毒已经算得上棘手。要用这个毒,去压制什么?
“尔於,我说过的,医术不是你该精进的。维克人听闻你在至宁之后,已经有很多人在联系你了吧”
尔於没有说话,劳音继续说“如果南维克一时间也回不去,我们势必要在至宁城建立我们自己的居所”
芙蓉居算是一个,但还不够。所有都对自己的家乡眷恋,维克人肯定想要回到南维克,只一个芙蓉居,装不下他们的思乡之情,也不能劝服劳音去想象——想象,宁长老回来,却发现整个维克族都只剩下一个芙蓉居的人,那太恐怖,也太残忍
尔於也沉默了“昨天下午的时候,有很多人找到了我。我还没有答应”
劳音也在这时候思虑了很久“白扬提意曾经在京中待过,他当初应该是有些基础在的。你可以商量着,跟他一起来做这件事”
看着尔於明显不愿意的表情,他揉揉眉心“他到底有族姓……”族姓在南维克,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更何况是被人所熟知的族姓——这代表着,他已经被很多人认可了
这不是尔於第一次听见劳音提起族姓这个词了。他忽然有些闷,低声说了句“族姓又不代表一切。父亲就没有族姓”
话说出口,覆水难收
然而劳音并没有责怪的意思,一本正经地讲“但也只有他,让所有人都记住了宁长老。南维克位高权重的人,都称得上是长老。但也只有宁长老,能让所有人听了都心安”
他又笑“宁长老很厉害,尔於,我很羡慕你……他一直在为你铺路,你也会挑起他的大梁。我知道宁长老常年在外,但熙宁夫人应该都教过你了。没有族姓的人未必不好,这个让人信服的说法,本来就是有偏差的。但我可以保证,有族姓的人,一定是肯为了维克人献出自己的人”
“起码白扬提意是”
尔於几次插话失败,看着他说了句“劳音兄,你现在好吵……”是在埋怨,也是在服软。他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偶尔的脾气也总会在道理下消散
劳音说得在情在理,他的话信服度又高,就算心里再有芥蒂。也得办完正事再说
更何况,尔於那点儿怨气,全是因为找不到宁长老“我会去找他的,南维克是我的家,我的母亲在那里,我一定会回去的”
劳音侧目,避开了与尔於直视——就是因为知道有尔於这样的人在,他才选择插手的。否则他按照先前所约定的,他早跑了,但现在不行,他想找到宁长老,也想送尔於回家……
“嗯,也许我会试着明白你的心思的……尔於,去找萧以瞻吧,他会向你介绍芙蓉居的一切的”
这是让萧以瞻来陪自己?尔於又一次被惊到“他不是在照顾你吗?”
劳音露出一个让他放心的表情“照顾我的人多了,不止他一个人。他算是监督我的。跟你介绍介绍芙蓉居,不耽搁他做别的事”
芙蓉居建设伊始,宁长老就在这里筹备了许多,他在这儿住了那么久,了解的也只有跟他相关的——那个亭子,照宁阁,和他一直住的温正轩
除此之外,芙蓉居他也不太清楚。倒是萧以瞻更清楚,让萧以瞻带着尔於去了解,在合适不过
尔於的房间在照宁阁的高处,可以看见整个芙蓉居。他缓步走到窗前“芙蓉居的风景好”
尔於应声跟上去“跟我见过的都不太一样”
他静静听着这句话“你还有很多风景可以看”
他从芙蓉居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出现了
目前当下必要的一环,是让尔於联系上维克人。后续的工作,萧以瞻会安排人去做。但联系这件事,非尔於不可
他手下所有人,都跟着他缩在至宁城太长时间了。实力有余,名气不足。恐怕没多少人会信服
白扬提意曾在京中留下盛名,他维克人的身份更是广为人知。如果能拉拢,对他们要做的事来说,势必是好的
但他当时承了宁长老的意思来送信,还是瞒下了自己是白扬提意的这层身份。他不觉得许瑞意会拿出白扬提意的身份,来帮助他们
让尔於去交涉,一来避免给到许瑞意压迫,防止他狗急跳墙跑了二来,两个人像是有什么误会,也好借着这件事情说开,讲清楚。都是跟宁长老谈的上话的人,没必要把关系弄僵
这些日子里,估计还算的上难得的安宁。算是,一切事情的准备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