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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禁闭之门(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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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五岁的时候,我经常在自家楼下的体育场练习长跑。
其实,那是母亲的意思。因为,我是个从小体质赢弱的女孩,但我母亲给我取了一个很中性的名字。
在我做错事,遭到她严厉的对待时,那种无可奈何时,我总一个人害怕得哭个不停。
可是当面对那些欺负我的小孩时,我总死咬着嘴角不让眼泪落下来。
在平静和蔼的表情下,
她说,有什么委屈,自己去解决。我没有委屈你。
那时,我总感觉一阵寒冷和说不出口的心声。
因为模模糊糊中,幼小的我觉得她是对的。
平日里,她并不是如此严厉,她对我其实非常关爱。每每生日和平时,她时不时会给我好玩和好吃的礼物,全家经常一起到风景名胜去旅游。
但除了长跑,
黄昏,这体育场对我幼小的身躯来说,空旷而且寂寞,阳光已经渐渐淡稀。
我起步之前,等着有什么事情发生,比如家里人突然做了什么好吃的,心怀慈悲的喊我上楼,
可是,终究什么也没发生。
我从幻想的翘盼中醒过来,只得接受这件不得不做的事情。
要求是,第一星期每天1500米,
每个星期逐加500米,直到5000米。
向下弯身预备,雪白的球鞋,那是上个星期天扔掉旧鞋,特意买的。
阴霾的天气,像是要下雨,但这也没法成为一个脱逃的理由,因为在她眼里构不成理由。眼前浮现出她那充满微笑和淡然的神态,既然那不是她的理由,那也不是我的!我狠狠的一撇嘴!
幼小的我以一种几乎难以辨明强烈感受的倔强,跑了出去!这股力量像似要反抗什么,又像要证明什么。。。
可是操场上一个人也没有,只有满花坛的杂草,和昏黄的天际,在我气喘吁吁的视线中被细雨掩盖得苍茫。。。
泪?一抹脸颊,
哭了,
又为什么哭?
这段记忆,明明是空白,又为什么被记起?
四面临墙的办公桌,几叠待整理的文件,还有无声的电脑,已经晚上十点,同事都已离开。
楼外星辰漫天,
多好的夜色,多好的天气。
我在这所干净新潮的商业楼,干一份月薪不错的工作已经两年,工作是我喜欢的,周围的伙伴也是活泼有活力的,总之我觉得一切都按部就班。
我只是躺在办公室的沙发睡着了,因为计划提前筹备,需要加班的缘故。
这恼人的记忆,这恼人的自己。
我记得五岁的我,跑过了1500米,跑过了3000米,跑过了3500米,跑过了5000米,直到跑过了和我一起起跑的男生,跑过了五岁,跑过了六岁,也无数次跑过了终点线,
站在终点线那端的就是拿着秒表,等待着我的母亲。
她会一把把我抱起,露出满意的,却不怎么在意的笑容,
她柔软的头发拂在我的耳边,
。。。。
那时,我的心无与伦比的安宁。
像似一脉月光。
。。。。
我曾经问母亲,
“你希望我成为运动员吗?”
“不,”她牵着我的手走在去少年宫的路上,
“我只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真正喜欢干的事情。”
“那为什么让我每天都跑步?”
“你觉得呢?”每每这时,她从来不说出重点,
“我不知道,但每次都有种不甘心的感觉。”
她笑了,“如果你明白这种感觉,就可以活下去了。”
她抚摸着我的头发,
“来,我们一起去画画吧,去看看班上的大哥哥和大姐姐的画,那是你喜欢的事情。”
“恩”用力的对应着。
我其实不懂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但此刻,我高兴得不行,立刻飞奔起来。
因为可以见到那些只站在画板摆弄着铅笔的奇异的人,那是一个新奇的世界,对那时的我来说。
真正喜欢的事情。。。
和不甘心的感觉。。。
是梦吧。
那一定是梦吧,
如笑纳百川,如新旧交替,如您一头白丝,静静得坐在我身边,
如我如一般女孩温顺的呆在家乡,带着丈夫和孩子去看您。
是梦,
是梦吧。
世界。
我笑了笑,
今年已经是愈过2000纪元的第十年,世界没有如千禧年前预言的那样灭亡,反而更疯狂的繁荣,我没有如十几岁前自己料想的那样脆弱,反而更健康的获得了我料想的生活。
如一头安静和乖巧的兽,懂得微笑觅食,和努力奔跑。
在每天结束工作的夜晚走在去地铁站,我总习惯性停下脚步抬起头,
漆黑的天空,灰蒙蒙罩在霓虹上的雾气,那股不甘心的感觉仿佛又重回我心里最深的角落,悄然涌动,
我深深的呼出一口气,
那个人,
究竟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