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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禁闭之门(1) ...
-
二
文件是从委托方传过来的。我的任务是进行下规划,根据计划表分步骤,然后根据进程决定下一步。
这次的事件是普通的离婚官司,这种问题看起来简单,实则是最麻烦的。
我的委托方,是一位官员的太太,因种种家务纠纷,她并不想事情公开,希望我暗地调查一下他丈夫的经济财务。
这种事怎么说得清呢。
但是委托就是委托,我的心里很明白。
沿着一处僻静的公寓房走,第三个标识就是这家。我迈上几个小石阶按下门铃。
没有询问声,只有缓缓的应门,打开锁的响声,
稍稍开启的缝隙,
一张充满疑问,白净年轻的脸探出来,
“你是哪位?”
“对不起,打扰,我是A事务所的律师。这是我的名片,请问何良晨先生在家吗?”
“我爸爸不在家。”怯怯的声音。
“那他回家让他给我个电话吧,号码就在名片上。”
恩,
那再见。
这种事情太平常,平常到人们都忽视了它的存在。比如一次离婚,一个约定,一次毁约。
还有一个孩子。
可是,如此平常的事情,却包含着人们一点点的希望。
我却为什么选择了这么一份工作?
回到事务所的拐角盥洗所,抽出怀里的烟,零零散散的还有几根,平时这就是好不容易休息的个人场所,说来好笑,就像在干一件见不得人的事情。
如让他看见我这般抽烟,不知会说什么,
也许。。
不。
我干这份工作,只是觉得有趣。
因为有着不同程度的危险,真是。。。相当的有趣!
想到这里,立即掐灭火星。
拿起电话按上几个号码。
几声拨号音后,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喂。”
“您好,请问是何先生吗?”
“是,您是哪位?”
“我是A律师事务所的,对不起,不知您是否收到消息,您的妻子已正式向你提出离婚诉讼,作为程序,我们需要见个面,我需要了解一下你们的情况。。。晚上六点?可以,。。。在信源楼上的茶楼。那就这样,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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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源楼是这座城市的标志性建筑。
层高五十五楼,耀眼的塔楼呈现金字塔造型的最上层一直高耸入云,夜色中只有高空障碍灯一闪一灭可供辨识。
茶楼在位于中间的楼层,装修朴素。我坐在一靠窗的位子等着客人。
不一会儿,有一对看起来像父女的身影向这边走来。
我打了个招呼,远远看着,却觉着有什么地方不太协调。。。
一下子来不及辨别,他们已经来到了我跟前。
“您好,您就是蔚律师吧,真是比我料想的要年轻的多,我是何良晨。。”,一位身着普通西装的中年男子,不高稍瘦,面容有几分憔悴但声音十分沉稳。
我站起身与这位当事人握手。却见旁边那位长得似玉般秀丽的少女。
她微侧站在男人身后,纤细的双手挽住男人的胳膊,显得几分生硬。绢丝般黑发垂在胸前,娇俏的脸稍显苍白。最吸引人的,是遮蔽在浓密睫毛下的茶色双目,令人过目难忘的特别,却茫茫然的望着我找寻不到的前方。。。
啊,我心里一阵紧意,这女孩,是。。。
“这是我的女儿。今年十五岁。就如您所见,她的眼睛从小就看不见。”
果然。
没错,刚才我觉得不和谐的那个部分,就是她手上那根助拐。
从她粉色透明的,修得极好的指甲移开视线,就是那根雪白,机械,却不可或缺的工具。
我有种喝下烈酒时的醒意。
十五岁的美少女。却什么都看不见。
“何先生,抱歉事先我并不知道。去您家时,真是给你女儿添了很多麻烦。。。对了,怎么称呼您女儿。。”
“我是何芸,如不介意可以直呼我的全名。”没等父亲开口,这名少女就给了我回应。
虽然是稚嫩的微弱的语气,却比他父亲更直白和沉稳的音色。
“上次去你家的事。。对不起,我太粗心了”我笑笑,“爱吃什么?先来点冰淇淋?”
“没事,不过作为补偿,可不可以要特色口味的?”
“当然,这边的抹茶香浓派是最好吃的。”
我做了一下手势,让服务员送来了甜点。
“你也许比我大不了多少吧。”
出乎意料的话。
“哦?怎么?”我来兴趣了。
“一般女孩子都会选珍果酸奶派吧。”
“为什么?”
“因为很漂亮。”没等我开口,她接下去说,“是我朋友告诉我的。”
“哦,是嘛,我倒没尝过那种口味,但这和年轻有什么关系?”
“因为抹茶香浓派一点也不香浓,是涩的。奇怪的味道,但我喜欢。”
呵呵,我一笑。移过服务员放下的抹茶派。
“可以了,那你先尝,看看今天的够不够你的口味。”
她的敏锐,如一种变数给了我莫名的感受,
但我只希望快点完成这个案子。
“蔚律师,我想协议离婚,不知您是否有办法?”
“可以,我可以和您妻子商量,不过如果你们在一些手续和利益分配上有分歧的话,还是要做好上诉讼离婚的打算。”
对方一言不语。时间过得很慢。几十楼高的窗外夜色渐浓。
“蔚律师,其余财产都好说,就是我女儿的问题,她年纪还小,她母亲工作又忙完全没有时间照顾她,而且,我老婆个性。。哎,总之这一步我不能让。”
“不管怎样,我还是要和您妻子再商量的。我也会把您的意思传达给她。毕竟协议离婚是要经过好几次谈话的,所有的事情都理清楚比较好。”
“对,对。”男人顺手把身份复印件交给我。“既然我老婆已经请了你过来。。。”
“何先生,您搞错了。并不是您妻子单独委托我过来。我只是调停机构派过来的律师而已。对于您和您妻子之间双方的问题,我不会袒护任何一方的。这个您可以放心。”
“那,”男人站起来,“真。。谢谢您了”
他重重的握了我的手,手心里是一个被折起来信封的触感。
他身边安坐的何芸,本来无聊的拨弄着冰淇淋勺。这时,她抬起头望向我,一种难以摈弃的错觉,仿佛她可以看见我。
我安然地朝她虚拟的目光微笑了一下。
那晚,我走回了家。在光滑如镜的玻璃桌上,我撕开了那个信封。众所周知,那里面是含有零位数的一张支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