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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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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嚣的锣鼓声响彻着整条十字街,两道的百姓被吸引,纷纷在街道旁驻足,只见一个迎亲队伍吹吹打打,中间抬着一顶秀美精致的小轿,轿夫卖力地抬着,轿沿两旁的流苏被颠的一晃一动。另有一老妪一边跟随花轿而走,一边向沿途百姓撒去喜糖,场面喜庆热闹,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大家捡起地上的喜糖,向迎亲队伍作揖感谢。
“听说是崔家大老爷纳妾呢”一妇人捡起喜糖揣好,笑眯眯地看着迎亲队伍走过。
“我也听说了,不过这排头倒不像纳妾,倒像是娶正经主母。”
“人家是京中大官,自然纳妾也是比寻常人家娶妻来的排场大的。”说完又与其他两名妇人凑近了些,“我还听说,崔老爷纳的妾是新门瓦子的伶人呢...”
“呦,那这崔家大老爷也是个风流的主”
说完几个人嬉笑起来。
一行迎亲队伍到了崔府,两个腰间系了红花带的小厮为队伍引路到了西角门,进了门后,队伍停止了吹打,抬轿的轿夫在几个小厮的引领下,安静的把轿子抬到了外宅月门下,随后新妇下轿,由几个婆子领着,往内宅去了。
“姨娘在这稍坐坐,老爷一会就过来。”一名丫环把新妇搀扶到床榻边坐下,交代了一句便离开了。
晚意掀开了头上盖着的喜帕,看了看四周,房间里空无一人,房门关着,门口似乎站了一个随伺的小丫环。
“倒杯水来,我渴了。”
过了一会儿,门口传来小丫环轻轻的声音:“姨娘还是等老爷来了再说吧,现在吃东西不合规矩。”
“难道老爷吃酒到夜半过来,我就渴死在这吗?”
门口的小丫环没再答话,隔了一会许是得到一个管事婆子的许可,跑去拿水壶了。
晚意没进崔府之前就大概能猜到这些人对她的态度。崔家乃清河崔氏后人,虽然家族不似从前繁荣,到如今年头略显落寞,却自诩百年世家,又有两位老爷在朝为官,府中的公子小姐似高岭之花,为人清高,就连府中的下人也自觉高人一等,非寻常府邸可比。更何况对她一个瓦子来的伶人,那自然是没有好脸色。
不过没关系,对于他人的冷眼她早已习惯,并不会觉得有多难受,如果在意这些,那这么多年在教坊,在瓦子,她还活不活了。
坐了一路轿子,她早就饿了,见小桌上摆着枣子桂圆等干果,便吃了起来。丫环推门进来,便看到新妇悠闲地吃着东西,桌上堆起了一堆干果壳,却没说什么,把水壶放下,丫环便退了出去。
晚意抬眼看到窗棂下映着一个婆子和一个丫环的身影,估计正告状呢。
果然不久便听到一个婆子在外面说道:“望姨娘注意规矩,现在不是进食的时候,老爷还在前面吃酒,如果姨娘连这点耐心也没有,那就别怪老奴去前头说了。”
被威胁了。
晚意轻哼了声,倒也没与那婆子计较。知道崔老爷向来好酒,今天不可能早归,便脱了衣服鞋子,自顾自上床睡觉去了。
三日前
“父亲,母亲丧事未过三年,为何现在就要纳妾?”堂中站着一男子,白衣玉冠,岩岩若孤松之独立,举手投足尽显风度。
“丧期那是你的事,我朝律法哪一条规定丧妻纳妾非得三年的。”崔老爷拂袖坐于高堂。
“母亲为府中大小事务操持,当年又因照顾父亲而感染风寒久久未愈,我知道父亲与母亲向来无爱,但是母亲为家宅付出了自己的全部心血,父亲难道连这点虚妄的名声也不留给母亲吗?!”
“谈何名声,两年后纳已经仁至义尽。”
“父亲!”
“你莫要再纠缠此事,我已允你三年内不娶正妻你还要怎样,难道崔家不用开枝散叶吗!”
“你也是,三年孝满后,赶紧迎娶沈家幺女,趁早为崔家延续后代。”
崔括站在堂中沉默,崔老爷看了他一眼离开了。
他知道,只要是有关于母亲的事,他的父亲总能做得决绝,从小到大,不论母亲在世与否,他的父亲,不都似这般冷酷无情嘛...
他自嘲的笑了笑,手在身侧紧握成了拳。
“哥哥,你怎么在这儿站着呀,天都快黑了。”崔婉提了一盏小灯站在门槛外,转眼看到站着一动不动的崔括楞了楞。
崔括终于抬眼,深秋夜晚的风吹得崔婉的灯笼一晃一晃,他恍惚了片刻,嘴里轻声说道:“无事。”
“.....哥...哥哥...?”崔婉在崔括身后唤着,而崔括却大步离开了。
三日后便是崔老爷迎亲纳妾的日子,姚姨娘和崔婉在这天才知道这件事,崔婉得到消息后想起那晚崔括沉默站立于堂中的样子,突然明白了,怪不得哥哥那天如此落寞。姚姨娘被要求这天在自己的宅院里不要出去,看来,崔老爷对这位新纳的妾室十分看看重,心中必然喜爱非常。
“姨娘,我听说父亲新纳的妾是新门瓦子的伶人。”崔婉绣着手中的花样,偷偷看了眼姚姨娘的脸色。
“正经人家的也罢,伶人也罢,对我来说都一样,左右不过多了个伺候老爷的人。”顿了顿接着道:“小巧,拿我一支翠簪,送去给新姨娘吧。”
“姨娘,你......”
“以后相处时间长着呢,何必弄得剑拔弩张,后院和睦,老爷才能在朝中无后顾之忧。”姚姨娘低头绣起绣品,绣绷上是两只缠绵而飞的春燕。
“从来只见新人笑,几时听闻旧人哭........”
“姨娘,你说什么?”
“没什么...”姚姨娘摇了摇头,继续绣着手中的绣品。
这一夜,不知是快入冬窗外风太急,还是新到一个地方不适应,晚意睡得极不安稳,夜里醒了好几回,崔老爷却一直都没进房门。
因为府中没有主母也没有长辈,晚意不需要早起敬茶请安,再加上昨夜没睡好,正想好好再休息一会,一个婆子带着两个丫环推门进来。
“请晚姨娘洗漱吧,老爷昨夜睡在书房,需要您早起去伺候。”李婆子低垂着眼睛,规矩地双手放在胸前行礼,但是语气却听起来不容置疑,要不是她弯腰行着礼,外人竟难以分辨谁才是那个主子。
“我还乏的很,老爷起身你们伺候不就行了。”说着打了个哈欠,重新躺下去睡了。
“这不合规矩!”李婆子没想到晚意是这样的一个性格,一时间语气重起来,随后又觉得自己逾矩了,又忙道:“新婚姨娘必须早起伺候老爷夫人一月晨起这是府上历来的规矩,现在府上只有老爷需要姨娘伺候,已是轻松,望姨娘知礼。”
晚意被烦的不耐,直接甩下一句:“叫崔道自己来跟我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规矩,我今天就不遵循你又待如何?”
进来的婆子丫环听到晚意对老爷直呼其名还语出不敬,吓得都倒吸一口凉气。
为首的李婆子更是气的脸色都变了三遍,说出的话更是重起来:“那姨娘好自为之,不遵循规矩,自有家法伺候,姨娘当我们崔府是什么人家,崔家乃百年簪缨,果然不是什么人都配进这崔府。”说完转身就走,身后的几个丫环也立刻跟着退了出去。
人都走了,晚意乐得清静。天色渐渐亮起来,阳光透过窗户纸投进来,更让人有昏睡之感,于是她便又睡了过去。这一觉,自是无人再来打扰,她也在崔府打出了蛮横无理,市井做派的名声。
刚醒没多久,崔道就推门进来,“我的晚意醒了没啊?老爷我下朝了。”
“老爷,你可算来了”晚意故作娇嗔之态,“你昨晚上哪儿去了,丢我一人在此,害的我被府上婆子欺负。”说完哼了一声,扭过头没看崔老爷。
“谁人如此大胆敢欺负我晚意,定没她好果子吃。”崔老爷立马换笑脸,将晚意搂抱在怀中,“都是我不好,叫心肝受委屈了。”顿了顿又转言道:“不过这晨起伺候的规矩确实有...你看...”
“我不依,我新到你府中,本来就不适应睡不好,你还叫我起那么早伺候你上朝,你一点也不心疼妾。”说完竟委屈地抽泣起来。
崔老爷最听不得晚意哭,一时间手足无措,忙满口答应:“好好好,不早起不早起,那这样,你就做个几天,别太坏了祖宗规矩,行不行?”
“那是几天”晚意一边抽泣一边问。
“五天,不不,三天,就三天”崔老爷搂住晚意,一口一个心肝地叫着。
“那行吧,妾也不叫老爷为难。”晚意擦了擦眼角的泪,柔柔地说道。
崔老爷搂着怀中的可人儿,只觉得冰肌玉骨,柔软细腻,不自觉淫心上来,便向晚意的嘴上亲去。
“哎呀老爷,这大白日的,让婆子丫环见了我羞不羞。”
“没事,无人知道。”
“老爷,传要水怎会无人知晓,况且,妾来葵水了...老爷得避晦...”
崔老爷这才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轻叹了口气,“好吧好吧,这几天我也有公务要忙,那你多休息,晚饭我再过来陪你。”
晚意轻点了点头,刚才哭过眼角还有些泪,梨花带雨的样子着实惹人怜爱。
崔道不舍地走了。
晚意复用帕子擦了下眼泪,表情平静,看不出刚才一丝楚楚可怜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