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关系》子芋

5、第 5 章

　　雨哗啦哗啦地下个不停，打在铁栏杆上，叮叮当当的，像时间的脚步，也像雨天的乐曲。

　　温芹芹正盯着雨发呆中。她很擅长发呆，盯着云、叶子、花，甚至是路边的石子，她都可以呆上许久。

　　哗啦哗啦，叮当叮当。

　　“咪嗷——”

　　「喵？」

　　一只猫的偶然闯入，不仅让温芹芹的心重新活跃起来，也让死气沉沉的人群焕发了点生机。

　　“哇，猫诶。”
　　“能摸吗？”
　　“还行还行，不咬人。”

　　温芹芹曾经在学校里见过好几次的流浪猫，想来这只应该也是众多流浪猫中的一员吧。

　　猫咪不知是从哪儿钻出的，见着人也不害怕。它看起来身强体壮的，黄白相间的毛发也油亮亮的，说是家养的小猫也不为过。

　　都说大学里的流浪猫生活富裕，这么一看，倒是所言非虚。

　　小猫打着哈欠伸直前爪，慵懒地抻了个懒腰，随后又身体前倾，将后腿也舒展了一下，看起来倒像是学生们闯入了它睡觉的地方。

　　猫咪憨态可掬，引得大家纷纷靠近，想要抚摸逗弄。

　　小猫被好几只手摸来摸去的也不反抗，还主动去蹭别人的腿，应该是校园生活的老手了。

　　温芹芹眼巴巴盯着小猫，想摸却又不知该如何行动，害怕给双方都带来伤害，毕竟她从来没有过和小动物亲近的经历。

　　小猫喵喵叫了两声，悠然自得地在人群中穿梭。高高翘起尾巴，尾尖微微弯曲摆动着，也显示着它的好心情。

　　温芹芹趁着小猫经过身前，轻轻伸出手。指尖拂过毛发，软软的、滑滑的，即便是转瞬即逝的触碰，也令温芹芹感到满足，不由得喜上眉梢。

　　突然，旁边的队伍爆发出一阵哄闹声，小猫机敏地瞥了一眼，然后快速消失在走廊转角。

　　平静中爆发的声音也引得其他人纷纷侧目，好奇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噢——”
　　“来来来，大家鼓掌啊！”

　　教官老张也是个爱凑热闹的，立马揽过老余的肩膀，“老余，干啥呢你们班？”

　　老余正兴致勃勃鼓着掌，略一歪头对老张说：“有几个播音社的，平常广播啥的都是他们整，正起哄来唱歌呢！”

　　“噢。”估计老张也是等雨等得无聊坏了，竟带头喊起口号来，“唱一个！唱一个！唱一个……”

　　老余队伍里的学生们跟着老张的节奏，纷纷喊起口号来：“唱一个！唱一个……”甚至其他班的学生也有几个跟着起哄。

　　这种众人起哄的情况下，想要拒绝大众的呼声，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于是，见群情高涨，播音社的几名社员有的干干脆脆站起，有的被人连推带拉地拽起来。

　　“喔——”

　　随着一众社员先后站起，人群的欢呼声更甚，也不知道是谁，竟然还吹起了口哨。

　　而在一众社员之间，还有李怀南的身影。

　　李怀南身姿挺拔、眉眼深邃。无论是从客观还是主观上看，他都是最吸睛的那个。

　　温芹芹不由自主地盯着他，一如初见那日，被他的眼睛吸引那般。

　　“那……唱什么呢？”
　　“恋爱循环！”
　　“哈哈哈哈哈哈哈”
　　“学猫叫！”
　　“去你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军训那就是军人，军人当然唱军歌！”老余适时提议道。

　　“好！唱军歌！”播音社的社员们欣然接受了老余的提议。

　　在他们短暂的商讨过后，浑厚有力的歌声开始在狭窄的走廊上回荡。

　　“一二三四，一二三四，像首歌。绿色军营，绿色军营，教会我……”

　　播音社的社员们虽然不是专业的歌手，但好在他们的声音条件好，尽管不是令人如临金色大厅的美声唱法，但也足够让人陶醉其中。

　　歌声夹杂着雨声。而此时的雨声，仿佛变成了歌曲的伴奏，为其添上了一种不畏风雨的独特感觉。

　　温芹芹一开始只是作为一名听众，单纯欣赏着音乐。直到李怀南的声音在她的耳朵里越来越突出、越来越熟悉。

　　因为演唱的是军歌，社员们都将声音压低，显得更加的低沉有磁性，与普通生活中说话聊天时完全不同。

　　而李怀南的声音，在变得更加厚重的基础上，还多了一层温润的感觉。简直……就和温芹芹常常听的那个声音一样。

　　「难道……」

　　温芹芹不知道这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

　　李怀南之前就告诉过她，自己是播音社的。而温芹芹在知晓这一事实之后，也不是没动过寻找那个声音背后之人的念头。

　　只是那个声音陪伴了她多个日夜，她虽好奇它的主人是什么样的人，但是她心里又有一种深切的希望，希望那个声音能只是个声音。

　　没想到，有时苦苦追求真相却一无所获，有时刻意躲避反倒歪打正着。

　　一曲终了，掌声雷动。

　　学生们似乎都被歌曲中的激情所感染，一个个的都越发活跃兴奋。

　　“再来一首！再来一首！再来一首……”

　　喊口号就是这样，也不知是谁先开始的，一下子就有许多人加入呼喊的队伍。

　　能得到大家的喜欢，播音社的社员们也是受宠若惊，“那……最后一首了，再多也唱不了了。”见大家热情更甚，他们也大大方方地准备再来一首。

　　“好！”啪啪啪啪啪——又是一阵期待的掌声。

　　很快，铿锵有力的歌声再次升腾而出。

　　“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

　　同样是一首浑厚有力的军歌，持续将气氛点热，也一扫军训带来的疲惫与阴霾。

　　就这样，在雨声与歌声的交响曲中，时间来到了下午四点半。

　　军训的下训时间是下午五点，而这场倾盆大雨一直都不见停歇。

　　几个教官们聚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决定提前放大家回宿舍。

　　“都起来，向右看齐！稍息！立正！我们商量了一下，就算雨停了也没时间训练了，所以——”
　　“耶——”
　　“啧，安！静！所以，今天就到这里了，解散！”
　　“耶——”

　　大家都往拐角处去，拿了自己的书包就往外走。

　　一把一把雨伞在楼梯口撑开，就像随着水流而飘动的小花一般，各自流向远方。温芹芹也在其中，随着人潮流动着。

　　这个时间，吃晚饭还是太早了。但是无论买不买饭，回宿舍的路上都要经过一食堂，于是温芹芹几人打算打包回宿舍吃。

　　也许是因为今天兴致好，温芹芹她们买好食物之后，还来到了小卖铺，打算买点零食犒劳自己。

　　温芹芹原本对于零食没有太多的烦恼，很快就能挑好自己想买的，但是今天却在冰柜面前犹豫了。

　　她看到一款冰棍的外包装上有着非常可爱的小猫图案，虽然这只是三花猫，然而她还是很自然地联想到了今天在走廊里偶遇的小黄猫。

　　温芹芹的生活风格一直都是简约朴素的，购买物品时也是优先考虑实用和性价比。

　　但即便习惯如此，温芹芹却是十分喜爱可爱物件的，这也是她在这里盯着小猫冰棍的理由。

　　「小猫冰棍……4块啊？」

　　和一块钱的绿豆冰棍比起来，小猫冰棍完全不具备性价比。

　　内心的喜爱与购物的习惯相矛盾，让她一时难以下定决心。

　　其实，她是买得起小猫冰棍的，就如同她买得起毛绒玩偶一样，但……

　　「这东西买来有什么用？就是买好看的，哎呦，浪费钱！」

　　心里那个曾经无数次影响她选择的声音再次响起。温芹芹叹了口气，果断拿起绿豆冰棍。

　　就在温芹芹买东西的时候，李怀南正好在食堂外侧停放自己的自行车。

　　食堂都是宽大而明亮的，有着连片的大落地窗。通过这些落地窗，就算不进入食堂，也能将食堂内的情形尽收眼底。

　　无巧不成书，李怀南刚巧就在小卖铺窗外的那片停车场，他一抬头，就能看到窗里的温芹芹。

　　窗户上水迹蜿蜒，李怀南看得不是很清楚。那天在北商，他们之间也是这样，隔着一层，令人看得不大真切。

　　李怀南伸出手想要擦开雨水，却弄巧成拙越擦越模糊。

　　他朦胧之中看见温芹芹似乎是去结账了，便迅速锁好自行车，从侧门跑进去。可惜他还是慢了一步，温芹芹已经和舍友走远了。

　　李怀南来到小卖铺，他记得温芹芹好像在一个位置站了许久。凭着模糊的记忆景象，李怀南找到了那个位置，原来是在冰柜前。

　　他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小猫冰棍。

　　「难怪……」

　　其实就在温芹芹她们逗小猫的时候，李怀南也注意到了，他看见了猫，也看见了人。

　　他知道那种眼神、那种表情，和之前面对他时单纯普通的笑容不一样，那是喜欢的样子，温芹芹喜欢那只小猫。

　　李怀南又想起之前，挂在温芹芹伞上的毛线团，微微一笑。

　　「还挺可爱的。」

　　这支小猫冰棍勾起了李怀南的回忆，也将那时李怀南脸上的笑容带到了现在。

　　他轻笑一声，果断拿起小猫冰棍。

　　-十年后小剧场-
　　李怀南：你怎么那么久才认出我的声音？
　　温芹芹：广播里听到的，毕竟还是有点不一样嘛。
　　李怀南：啧，心寒，真正的心寒不是……
　　温芹芹：停，你听到了吗？
　　李怀南：什么？
　　温芹芹：小咪饿了，快去喂饭。
　　李怀南：……最好是小咪饿了，不然回头找你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