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关系》子芋

10、第 10 章

　　“我们回来啦。”曾钰一脚才踏进宿舍，招呼就已先打好了。温芹芹跟在她后面，默默无言。

　　楚可佳循声抬头，往后仰了仰身子看清来人，问：“看得怎么样啊？”

　　提到这儿曾钰就来劲儿了，鬼鬼祟祟又兴奋地猫了几步，把椅子拉到过道上坐下，说：“很顶哦~我给你看看我今天拍的。看！怎么样？”

　　“哇哦，可以可以。”楚可佳虽是一心只读圣贤书，但也非丝毫不近男色，正津津有味地欣赏着曾钰手机里的帅哥。

　　同样都是手机，而温芹芹的正静静躺在书桌上，不曾亮起也不曾震动。

　　她安静地坐着，低眉垂目，看起来有点落寞又好像心事重重。

　　「我应该给他发个消息吧？」

　　她拿起手机解了锁，却连点进社交软件的动作都没有，就又重新将手机锁屏。

　　屏幕亮暗之间，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诶，四妹，你回来啦！”曾钰笑吟吟地和刚进门的王雨打招呼。

　　王雨整个人耷拉着，有气无力地回道：“嗯。”

　　“你咋啦，这么累？”

　　“唉。”王雨重重叹气，整个人软绵绵地瘫在椅子上，“还不是学生会的同学，她失恋了，然后我就包揽了她的活，累死我了。”

　　“啊？其他人呢？不搭把手吗？”
　　“对啊，学生会又不是你一个人的。”

　　“其他人也忙啊。”王雨略微直起身子，“而且是我自己主动的，我想要简历可以更漂亮些，之后保研什么的也能加点分。”

　　“哎呀，好辛苦啊。”曾钰瘪了瘪嘴，似是对王雨忙碌的生活感同身受。

　　“别说我了。”王雨撑着桌子起身，拿上水壶打算去阳台接水，正正被坐在过道的曾钰挡住了路，“你们聊啥呢，都坐路中间了。”

　　“嘿嘿嘿，我给你看。”曾钰拉着王雨就给她展示自己手机里的一众帅哥，“都是今天机械学院迎新会的，怎么样，养眼吧！”

　　王雨一手握着水壶，一手撑着椅背，像看报表似的面无表情地说：“是挺不错的，你拐个来谈谈呗。”说完扶了扶眼镜，自去接水了。

　　“哦呦，说得轻巧。”这出乎意料的调侃发言让曾钰说话声都大了几度，她扭着身子对身后的王雨说，“四妹可是有什么恋爱秘笈可以授予我等啊？”

　　王雨还在哗啦哗啦地接着水，楚可佳先回答了：“行了吧你，四妹天天那么忙，哪有空恋爱。”

　　“那我们宿舍也太寡了吧，人家宿舍都整宿舍整宿舍的谈，我们这儿是不是风水不好啊？”

　　这边曾钰还在操心风水问题，那边水龙头的哗啦声已经停止。

　　“我谈过。”

　　咔哒一声，王雨关上了水壶的盖子，却打开了众人等待聆听八卦的耳朵。这下大家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了王雨身上。

　　“深藏不露啊。”三人中数曾钰最为好奇，急不可耐地说，“快快快，告诉我们怎么一回事儿，都没见你谈。”

　　王雨不紧不慢地把水壶放回底盘上，伴着烧水的低轰声淡淡开口道：“是之前做暑假工的时候遇到的。”

　　“也是打暑假工的学生？”
　　“不是，他是在那里上班的。”
　　“啊，那年纪不是比你大很多？”
　　“几岁而已，我们过两年不也就毕业了吗。”

　　“哎，你让四妹好好说。”楚可佳打断了还想提问的曾钰。

　　王雨把椅子往中间挪了挪，虚虚地看着前方的空气，像是在找寻那段恋爱的记忆。

　　“那时候在奶茶店打工，那些配方怎么都背不熟，是他一直帮着我，替我避免了很多错误。他和我一起值班的时候也总是特别勤快，什么活都抢着做。”王雨说着，不自觉露出甜蜜的笑容，“有一次在仓库里，我拿不到高处的纸箱，是他从身后帮我拿了下来。”

　　“啊啊啊啊啊！”曾钰忍不住发出土拨鼠尖叫。

　　在她身边的楚可佳受害不浅，结结实实吓了一大跳。“您有事吗？”

　　曾钰扯着楚可佳的胳膊前后摇晃，“偶像剧诶。”

　　楚可佳只觉得脑浆都要被晃匀了，白眼一翻气一叹，转头送给曾钰一个大无语的表情。

　　被瞪了一眼的曾钰，识相地收回扯着楚可佳的手，嘀咕着：“你这个冷漠的女人。”

　　“是因为他像偶像剧一样帮你拿东西，所以你喜欢上了他？”一直默默倾听的温芹芹实在是好奇，好奇那些小情侣都在喜欢些什么。

　　王雨不禁失笑，“当然不是啦，心动可以是某一瞬间的事情，但是喜欢就……就像这水壶烧水一样，是一个过程。”

　　温芹芹不懂，也不可能会懂。她从未喜欢过任何人，至多只能说有在意过的人，自然也无从知晓喜欢是何等滋味。

　　曾钰瞧着一脸困惑的温芹芹，心里难免同情起李怀南来。

　　「南哥，道阻且长啊！」

　　“那你们现在呢？还在一起吗？”楚可佳问出了大家都想知道的关键问题。

　　“对啊对啊，还在一起吗？”曾钰也兴致勃勃地问道，显然是期待一个happy ending。

　　王雨收起了满面笑容，侧过脸去，语气平静道：“没有。”

　　曾钰满脸遗憾问道：“啊，为什么啊？”

　　“异地恋呗，自然而然就分开了。”王雨语气松快，说完就坐回书桌前，开始倒腾手机。

　　偶像剧式的开头，却迎来了平淡虚无的结尾，终究还是镜花水月，一场空梦。

　　“不过恋爱还是不错的。”王雨盯着书桌前的墙壁说话，像在自言自语，“有机会体验体验吧。”

　　温芹芹来回摩挲着手机边缘，心里不断回味着刚刚的聊天。

　　「偶像剧……」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第一次与李怀南见面的情形，「开头是挺好……」

　　她歪了歪嘴，肩膀随着深呼吸提起又放下，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朋友也会聊天啊，何必这样纠结。」

　　她终于是开始编辑信息：【谢谢你的票，今天晚会超好看，你小子今儿挺帅啊，不错不错。】

　　咔哒。

　　水壶的水烧好了，温芹芹的信息也发出去了。

　　*

　　温芹芹再次来到了李园门前的那个河边走廊，在一个阴冷湿寒的雨天。

　　唰啦唰啦的大雨把一切都洗得轮廓分明，却偏偏让小河波纹不止、动荡不息。

　　温芹芹独自撑伞站在走廊中，这里由于藤蔓的遮挡，雨水是滴答滴答的，像是另一个世界里的时间流速。

　　唰啦唰啦——滴答滴答——

　　雨景中，一对情侣从河对面的马路经过。男生撑着雨伞往女生那边倾斜，自己的半边身子被风雨打湿，但他依旧与女生言笑晏晏。

　　温芹芹注意到女生的手上还拿着一把伞，尽管磅礴大雨中，两人共撑一伞难以抵御风雨侵袭，但女生的那把伞丝毫没有要物有所用的意思。

　　「非要淋湿自己才叫喜欢吗？」

　　温芹芹将手中的雨伞往中间挪了挪，挂在伞把的袋子也细细簌簌地晃了晃。

　　她今天是来给李怀南还书的，上次图书漂流的那些书都收回了，他们得一一做好返还工作。

　　她用袖子抹去袋子外的些许水珠，然后又重新确认袋子里的书籍没有遇水，才得以放下心来继续等人。

　　“温芹芹！”李怀南站在河对面，欢脱地朝着温芹芹挥手。

　　挥舞的雨伞打乱了雨线，热情的呼喊冲破大雨压出的寂静，他朝向她飞奔而去。

　　「他做什么？」温芹芹本能地后退了半步。

　　李怀南一路跑来，地上的水坑被他踩得水花四溅，等他终于来到温芹芹面前时，裤子早已湿了半条，额前的刘海也一绺一绺地滴着水。

　　明明奋力奔跑的是李怀南，可温芹芹此刻鼓动的心跳、起伏的胸腔都好似她才是那个途经层层雨幕的人。

　　她只觉心慌慌的，连招呼都忘了打，摘下书袋就往李怀南怀里塞。

　　“你的书拿好。”

　　“谢谢你。”李怀南乐陶陶的，扫了一眼袋子里的书，“这个……”

　　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温芹芹并没有给他说完的机会便急匆匆地转身离开了。

　　“我还要送书给别人，先走了。”

　　“诶……”李怀南拎着书，在原地不知所措。

　　在回去的路上，温芹芹将一只手伸出伞外，冰凉的雨水接连不断，如同正在给她清洗走不知名的慌乱。

　　「心动是一瞬间的事情。」

　　温芹芹呆愣在原地，随后急躁地甩了甩手上的雨水，快步往宿舍园区走去。

　　她的手即便已经回到雨伞的遮蔽下，但还是湿漉漉的在滴着水，就好似那个打歪了伞的男生。

　　温芹芹人还没进宿舍，就收到了李怀南发来的消息。

　　【谢谢你的礼物。】
　　（书本摆件的照片）

　　其实这书，温芹芹早些日子就该还的，只是她手上的小礼物还没做成，于是一直拖到了雨季。

　　那是一个书本样式的小摆件，外观与寻常的书别无二致，但是打开之后里面就是一个亮着灯的小酒吧。平日合起放在书架上，也算一个小趣味。

　　【不用客气，你不嫌弃就行哈哈。】

　　李怀南发了一张自己与摆件的合照，用行动证明自己很是喜欢这个小物件。

　　温芹芹点开照片放大，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才心满意足地拿出钥匙打开宿舍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