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巧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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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将至，徐辰阳找到了新工作，计划节后入职。闲着没什么事，他开始张罗要搞同学聚会。原本订好了春节前三天大家先聚一聚，初四再例行吃饭，林樾却打电话说节前要回家一趟，聚会去不了了。
可能是近期工作上颇不顺利，嘉祐察觉到林樾的状态不是很好，正踌躇着要不要找他聊聊，林樾主动约了他晚上一起吃饭。
下班后，两人在快餐店简单吃了饭，嘉祐提议去海边走走。
林樾道：“我妈叫我提前回家一趟。”
嘉祐很少见到林樾情绪低落的时候，即便工作不顺、心情焦躁，他也是沉浸式地想各种解决办法，但嘉祐感觉他明显很消沉，于是问道：“怎么了，感觉你情绪不大好。”
林樾道：“最近有点不顺，烦躁。”
嘉祐安慰道：“工作的事吗？着急也没用，大家都说三月份会有转机，这不是跟你预判的差不多吗？”
林樾摇摇头道：“不光是工作上的事，家里也有事，我妈早就应该跟我爸切割，她这么一个精明强势的人，真不知道这么多年是怎么忍过来的。”
他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听得嘉祐有些糊涂，他问道：“怎么了？”
“我那个同父异母的亲妹妹，你记得吧，这两年频繁往家里跑，跟爹妈卖乖示好的那个女孩儿，要结婚了，还是奉子成婚！找了一个男孩，今年才二十二，刚毕业。”
说这些时，林樾每吐一个字都觉得牵动神经系统，他平时流畅的表达仿佛生了锈。
嘉祐叹道：“你那个妹妹不是才二十吗？”
林樾道：“二十一，两个小孩要结婚生孩子，男的入赘，孩子名都起好了，写在红纸上让我爸去挑，说是风水大师算过的，反正都是姓林，我爸看的眉开眼笑，我妈气的都失去分寸了，着急忙慌地叫我回去相亲，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啊。”
林樾一通信息量巨大的输出，听呆了程嘉祐。林家算不上大豪门，但在当地也算有一定影响力的家族，父母在生意场摸爬滚打半辈子，都是体面人，私生子女本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这一番操作不但要登堂入室，还想要巧取豪夺。
难怪人们说财富的规模和流向才是决定行为方式的原动力，且故事的狗血程度跟家族的富有程度成正比。
听完发生在自己身边的奇葩故事，嘉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问道：“所以阿姨让你回去迅速完成相亲结婚生子一条龙来对抗吗？”
“我妈那是气话，她也知道不可能。我回去一方面是安慰安慰她，商量一下对策。另外我想问问她为什么要一直忍着，跟老头切割的这个损失我们不是承受不起。不如放手让他自己去折腾，没了我妈的支持，他未必玩得转。我真是搞不懂，但凡算得上事业有成，有些中老年男性都自以为生活在满清，二十一世纪了还在迷恋种姓，天天做帝王梦。”林樾嘲讽道。
第二天一大早，林樾就回去处理他那指向财产分配继承问题的家庭纠纷了。
与此同时，嘉祐的父母也在新年到来之际对儿子的婚恋问题再次发出了“催告函”。他们说李叔、黄阿姨和他们的宝贝女儿甜甜都对嘉祐印象不错，两个孩子几个月前加了微信后就没怎么联系过，可能是两人都比较腼腆，所以父母们想要再撮合撮合，趁着春节放假，想让两人多联系见面。
嘉祐对父母的安排感到无奈，但想趁此机会跟父母认真地聊一次关于他的婚恋价值观，尝试就此问题和父母达成一致，即便不能达成一致，也好让他们早点做好思想准备，来接受他不婚主义的事实。于是，他也在放假第一天回到了家中。
在跟父母的闲聊中，嘉祐提到了徐辰阳分手的事以及林樾家中的事。
高敏感慨道：“年轻人在外打拼确实很不容易，老一辈都是本地嫁娶，能够得到双方家庭的支持，这一点我和你爸最有感触，我们都不是本地人，刚结婚的时候真的很难，你到小学高年级以后才稍微好一点。现在生活压力大，物价又那么高，年轻人相处更不容易，分手了也不奇怪，草草结婚才更不应该。”
嘉祐一直都觉得他妈妈非常明事理，在他印象中，家里无论遇到什么事都是他妈妈镇静地提出解决方案，或是给出目标方向。即便他高中住院的那段时间，他的妈妈高敏也保持了冷静和克制，严格遵照治疗方案并耐心沟通，表现出了一个中年女性的坚韧与智慧。反倒是他爸爸，经常表现出焦虑或者情绪化，对嘉祐的关心和担忧也是如此。
老程却道：“要我说，年轻人不要被爱情冲昏头脑，回到家里就赶紧正儿八经找一个对象结婚生子，先成家后立业才能稳定，生活才能有着落。小林是有能力，但他家早晚还是得由他继承，在外面赚再多，也不能丢了家里的根本。他那个妹妹再有心机，只要他自己结婚生孩子，他爸还能分不清孰重孰轻吗？”老程一开口就是千方百计地暗示结婚的重要性。
他口口声声年轻人不要被爱情冲昏头脑，让嘉祐听得浑身不舒服，他早就怀疑他爸在江州的那几年是不是干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他强行按耐住了想要脱口而出的冲动，却在心里呐喊：“老程你自己尊重过婚姻和家庭吗？你懂什么叫生活吗？”教养虽然让他把这些话咽了回去，但他还是决定要说出自己的看法。
嘉祐于是坦然道：“我觉得人活着最重要的是了解自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有能力养活自己，过得自在开心，才有获得幸福的可能。当然，人活着幸与不幸也有一定运气的成分，但不管是为了谋求更安稳的生活而结婚，还是为了巩固继承权而结婚，说到底在都是一种赌博，都是把自己的命运寄托在他人身上，或者强行捆绑他人，这很有可能是造成自己不幸或者他人不幸的根本原因。多关注关注自己不好吗？干嘛天天把眼睛盯在别人身上，好像把谁绑了过来，就能幸福快乐、衣食无忧一辈子了？自己就不配掌握自己的命运？我想先找到适合的生活节奏，结不结婚对我来说不重要……直接说吧，我觉得自己不适合结婚，但至少现阶段婚姻不适合我。”
听到嘉祐无比流畅、一气呵成的一番陈词，老程气得难以抑制，他怒道：“婚姻不适合你是什么意思？你说的那些都是歪理邪说，生活是柴米油盐，是现实问题，你觉得是捆绑，有时候绑着绑着就习惯了，有了孩子才有希望有寄托，一家人相互帮衬，老了有人照顾，所有的人都得这样，就你与众不同？”
嘉祐有些难以抑制冲动，他大声道：“说到底还是捆绑，把幸福都寄托在别人身上，寄托给孩子或者另一半，绑习惯的幸福不是幸福，是长期洗脑或者不得已的将就。你自己习惯了，因为你是既得利益者，但我不想要这种生活。”
看到父子俩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高敏发话了：“好了，都别说了，都有一定道理，老程你说的这种情况更适合我们这一代人，现在社会大环境变了，孩子们的价值观也跟着变化，这很正常，你不能强迫他们干他们不愿意干的事。嘉祐还年轻，还有时间，他自己想清楚了，找到喜欢的人了，到时候你不用催自然水到渠成。”
老程并不想放弃，但他不愿再对着逆子说话，而是转向高敏道：“那你问问他现阶段不想结婚，这个现阶段要持续多久。”
嘉祐很干脆地回答道：“我现在的想法是永远都不会结婚，我有能力照顾自己，很享受一个人的状态。”
此言终于彻底激怒了老程，他气得满脸通红。他平时跟家里人沟通交流的并不多，对年轻人的生活方式和想法更是知之甚少，嘉祐这种离经叛道的言论让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他指着嘉祐憋了半天才道：“胡说八道！是人就得要结婚！”
嘉祐十二三岁时曾想象过婚姻。和所有小孩一样，每当听到大人拿傻小子娶媳妇来开玩笑时，他脑子里就会出现一个媳妇的对象，那是个女同学，叫什么名字已经想不起来了，他只记得女孩高高的个子，梳着光洁整齐的马尾辫，是学校体操队的，还是纪律委员。女孩起身讲话或者传达老师要求时，总是镇定自若、姿态优美、充满自信，她的这些特质都让嘉祐这个敏感内向的小男生艳羡不已。有一段时间，他的眼神就经常追随着这个女孩。现在想想，当时也许仅仅是对艳羡对象的一种仰慕。再后来，林樾出现在了他的生活里。
嘉祐与父母的这次沟通谁也没能说服谁，但这次激烈的争论至少让他爸知道了他的态度，降低了他们的预期，也算达到了目的。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巧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