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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三章·此人非他人 ...
“不妨把话敞开来说,你如何得知玉在我手中?”
泓衣反倒问他:“所以您当真有那枚玉?”
青年从怀里掏出玉玦,握在手里亮给泓衣看,少年龙师识相地没有伸手,隔着桌案仔细观察,说道:“原来是真的。在此之前,我还以为您和景元将军给我们下套呢。”
丹恒不语。他第一反应也是景元设的局。
泓衣把玩着茶杯,笑弯眼仁:“怎么知道的……我们有自己的情报机关,就像将军养的暗探和眼线那样,这些肯定不能跟您细说的啦。直接说结果:持明的高层里觉察您拿到玉玦的人不少,但也不多,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动作,有些露了马脚,被抓到的……”
他笑了一声,指着戏台四周:“您看,今天来看戏的不是外邦人,就是狐人和天人,哪见得到持明?涛然倒台后,将军挨个拿人开刀,如今持明人人自危。看您的表情,应该是知道。”
丹恒随口说:“略有耳闻。”
他说的是实话。景元说多少他听多少,从不多问,从不多说,将军有时候搂着他半真半假地调侃他冷淡,丹恒听了,照单全收,仍旧不越线,认为这样对他们来说都好。
泓衣对说族人坏话没有心理负担,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丹恒听完,淡淡地问:“那你有什么企图?”
“我说啦,我想要罗浮的持明重新回到正轨,说得更明确一点,我希望能有一位名正言顺的龙尊统领族群。若您能借助这枚玉玦重新回到龙尊的位置,那再好不过,若您不愿意,换一位作龙尊也行。”泓衣和颜悦色,“不必提防我挑拨您和将军的关系,七百年前联盟上下已经见识过二位的情深义重。当年若非景元将军在,丹枫也未必到死不愿意交代化龙妙法下落。”
说着不挑拨,句句都是挑拨。丹恒没有被他带偏,条理清晰地继续问:“这块玉是什么来头?”
孰料泓衣道:“我不清楚。”
他说:“有人说是汤海的遗产,有人说是某一代饮月君的逆鳞,也有人说是他遨游星海得来的奇物,具体的来历没有记载于文书上,因此含混不清。饮月君也不愿意显之于众,只是千百年间偶尔有贴身的内侍和医者见到,便随着传说和阴谋一起传了下来。”
泓衣笑了笑:“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与玉玦对应的井确实存在,我已经找到了。您告诉景元将军也无妨,古海之大,非我族不能洞悉,您若有心查探其中奥秘,只能与我合作。”
“你答应他了?”
“嗯。”
景元在水池边放下园艺剪:“不好奇离玦里有什么,也不用和他们打交道的。”
丹恒看着他手边的海棠:“但我想知道。”
他没有不得不做的理由,也有很多个动机充足的理由。他想知道那似人似鬼的存在是什么,想解除头脑中的困惑,想给蠢蠢欲动的人一个下手的机会,想让景元的计划推行下去——他不说,难道他还看不出来龙师的骚动与他有关?
“离玦的消息是你散布出去的?”
景元笑笑:“你之前拿来给我看,我才知道离玦的事。我放出去的是模棱两可的流言罢了。”
嗯,那就不问了。很多事情他不想问得太清楚。过去和现在像两株长在同一面墙上的瓜葛,蔓茎相缠,牵动一方势必牵动另一方,他不想听景元说从前。
鳞渊境那边如何肃清,鳞渊境外的人很难清楚。他大抵知道自己被当作了饵,不断有人趋之若鹜,前赴后继,涌入狭小的渔笼。
事情并非停滞不前。在他看不到的阴影里暗潮涌动,另一个人的计划一直进展得很顺利。
如附骨之疽的目光正在减少,这个过程惊动了灰毛,她感慨你们到底是得罪了多少人,不然怎么退去的监视像风潮中一阵阵消失的秋叶?
丹恒回答,无论如何,都快结束了。
灰毛没有挂断通讯:“地衡司的人联系了我们。小聪是在古海边失踪的,像他这样提前向单位请了假然后失踪的还有几个人,基本上都是持明族。我们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但是你要小心。”
“你们也是,不要擅自行动。”
灰毛说嗯嗯嗯,好好好。丹恒收起玉兆,在码头上走了几步,跟上景元。薄雾在码头上飘荡,鬼魅般拂过荒芜的水面和石桥。无处不在的湿冷绿意彻底渗透洞天,远处的亭盖牌坊、近处的栏杆桥身覆上如堆绣的指厚青苔,几棵青枫临着水面半死不活地耷垂叶片,竹丛的根系破开石砖,挤占半条路,蔓生的野草长上台阶的裂缝,长上废弃建筑的檐头牌匾,屋脊兽黑得发青。
景元伸手来牵他:“地很滑。”
青影返照之间,将军的脸色显得莫名苍白,湿润的水色像溶入他的呼吸,使得他也变得像远峰边际的天空那般缥缈隐约。
“没事。”所幸,一双手还是暖的。
“和想象中的不大一样吧?”
“已经完全不同了。”
武林水像丹枫的传说,已经荒废到荒唐的地步。从前堆砌在云端的曼妙歌喉和绫罗绸缎轰然倾塌,落到人间只剩零落的废砖碎瓦,颓然芜废。
丹恒被他牵着往云深雾重走,恍惚觉得像是朝着前生迈进。
(“好重的湿气,我以为今天会下雨。”少年深深叹了一口湿润的沁凉的空气。)
(与他并肩的人微微侧头,扫了眼他懒洋洋的笑,收回眼神:“看完戏就下了。”)
景元用折扇柄拨开垂到路中央的枝条,问道:“想去哪里?”
“先看看前面的建筑。”
湖水簇拥着岸边的堤坝轻轻摇荡,云雾溢上,在腿脚边流动缭绕。他们走到破败的废墟前,建筑主结构从中段倒塌,门柱和匾额埋藏在碎石下,唯有东面的墙体算完整,几只屋脊兽长满苔痕。建筑前有大片的平地,放着两座积水的香鼎。
“这里从前是贵胄时代的建筑,后来被翻修成一座道观。”
“供着谁?”
“帝弓。但住在这里的都是些隐居的散人,所以香火不旺。”
“求什么?”
“求,哪怕兰因絮果,一地飘零,也不要就此结局。求功败垂成,失之交臂,仍能挽大厦将倾。求死者苏生,在梦里牵线搭桥说说话。总归是求些无望的东西。”
(“能应验吗?”)
(少年见年长者摇头,寒石般的面孔隐隐透露疲态:“覆水不可收。”)
(行云难重寻。)
雾霭低垂至水面。风吹动云气在广场盘旋打转。道观的遗迹像是死兽沉落的骸骨,一道道陈列着寂寥的喟叹和光阴的无情。景元凝视它们,不多时移开眼,捏捏丹恒的手心:“也没什么好看的,走吗?”
丹恒无师自通地学会在他习惯性的笑中读懂掩饰性的消沉。作为回答,他攥紧年长者的手心,走向戏社的水边旧址,行至一半,路面石板被竹林的根系撬到泥土里,景元抬手,金色的雷光像细长的刀光闪过,竹竿一节节切断,移位,倒下,空心的竹筒嗵嗵落地,空出道路。
将军挑开青年头上的竹叶丝:“你觉得他们会跟上吗?”
丹恒低头任他动作:“会。”
景元停下,按住他的肩,丹恒望着他认真的眼睛:“如果动手,先顾全自己,来者死活不论,你不能出事。”
并肩同行时,将军大部分情况说的是“勠力同心”“生死与共”之类勉励人心的话语,丹恒头一次听他如同吹去尘埃地说杀掉谁。
“好,”他勾住掌心的手指,“我答应你。”
戏社的结构保存得比道观要好,建筑风格具有明显的持明特色。持明们喜欢开放的空间、曲折的回廊、繁复的流水机巧精密地排布在戏社各处,各司其职,承担起不同的功能。水流而不盈,木楼梯浸在浓重的水汽中七百年未腐朽,他们拾阶而上,登上高楼的官座包厢。凭栏而望,头顶是布满苍色雾气的圆天和青枫垂枝,低头是环形戏台,和台子上废弃的大件道具。最值钱的行头和乐器,在当年的持明心灰意冷地决定放弃这里时,全都带走了。
丹恒表情很复杂。雾气沾湿他的棱角,使他像一枝晨露渐重的红枫。
“想到什么了?”景元问他。
青年观察戏社每一个角落的花纹,和半开放式的设计,不甘心地承认:“这座戏社建得不错,比和泓衣见面那天的设计得好。”
他的前世审美确实不错。或者说,他无法不承认,饮月们的喜好和他重合太多,他没法完全摒弃掉那部分。
丹恒扶着栏杆向下望,听到身边人笑了笑。他转过头,景元也扶着栏杆,歪头看他,鬓角的雪色发丝随着这个动作垂到空中:“我挺喜欢看你跟自己闹别扭的。”
坏消息,他不知道在景元面前别扭过多少回。他别开头,那人哪壶不开提哪壶:“你不喜欢?”
“不喜欢。”他不想总拿自己和他们比,他只想自己是丹恒。
景元仿佛听得到他的心声:“只有你想要强烈地锚定自己的存在,这个表情只属于你。”他俯瞰环形剧场,弧形设计贯穿戏台和看台,无数的回环像无数徘徊不能离去的幽灵。“每次你皱起眉,不满意自己的想法,我就看得到,”景元望着他,无数的回环中站着一个缺口,“丹恒在这里啊。”
轻蹙两道远山似的浓眉,眼神迂回,嘴角向内收地抿紧,那是丹枫脸上不会出现的表情。
(戏社里的经典剧目有持明少女与前世恋人素不相识而幽然辞别的戏码,有汤海时期留下来与寰宇间各种文明缠斗的桥段。龙尊,亦是持明唱段偏爱选用的题材。)
(丹枫低头剥着橘子,景元目不转睛地看台上的“饮月”演绎革新的剧情,演员冷冷地横眉斥责百官。长手套搭在桌角,柑橘皮从光洁的手掌间落下,景元回头,刚一张嘴就被堵了片橘瓣。)
(“……”少年乖乖接受投喂,咽下果肉,“上面演的是你吗?”)
(他开口说话的间隙又被喂了瓣橘子。“不是,”丹枫头也不抬,“唱的是五千两百年的那位饮月。”)
(“你怎么……啊别……我还没吃完……”景元夺过他手里的水果,“我自己剥!”)
(丹枫没有和他争,拿过盘子里的手绢,慢条斯理地擦起指尖。景元眼角悄悄睨着,那双冷玉似的手没有什么污渍,但手绢慢慢地被水汽洇湿,直至完全去除掉丝丝甜香的柑桔味儿。)
(少年想龙尊大抵是有点洁癖的:“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听得多了。”)
(“难道不是印象很深刻的事情才记住了?”)
(饮月君拾过手套,骨感分明的修长指节撑开空隙,伸进一片深蓝的虚无,丝绸质地沿着肌肤严丝合缝地贴合。他曲张手掌,说:“我没有经历过那件事。”)
(其实少年景元不是很明白饮月和饮月的区别,似懂非懂地问:“你分得清自己和他们吗?”)
(那时候他们几个都想不明白景元小子脑袋里怎么有这么多问题。应星被问烦了,会反过来问景元你跟我说说这些古怪东西你都是从哪想出来的?镜流会实诚地告诉他,我回答不了,景元你现在该考虑的不是这个。白珩会被他问得毛耳朵冒烟,抓着头发一头撞到驾驶台上。)
(但是丹枫从不计较他的疑问从哪里来,他似乎天然地没有窥探的好奇心。你提问,他回答;你诉说,他倾听;你安静的时候,他也安静,像古海风平浪静的海水,轻轻地拍着岸边的石碓,像石碓边兀自耸立的枫树。)
(他对景元克制,对自己的过往亦如是:“没有分清的必要。”)
(也没有记得太清的必要。上一世被同族谋害的迫不得已的死,陪伴多年的近侍尸骨无存的结局,越来越无人可说的寂寞,都记得太清楚,那样很不好。)
(曾经对于罗浮而言,饮月君只要存在即可。他是龙,是传奇,是英雄,是永恒不变的水影与满月。至于他是谁,那无关紧要。)
标题化用王安石的“但知此物非他物,莫问今人犹昔人”。
覆水不可收,行云难重寻。 ——李白《代别情人》
论文写得我看呼雷都眉清目秀的……遂来摸鱼更新……
卡文了很短啊还ooc了不管了……继续写论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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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三十三章·此人非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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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调理一段时间,顺便赶赶论文。有心情了再继续。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