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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中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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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过去了两天,迁儿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梁楠的声音突然在静夜里响起,吓得迁儿急忙躲闪,手伸到腰间藏匕首处,才发现匕首已经不在。梁楠倒是镇静的很。
“抱歉,吓到你了。”
“没什么,梁副将也还没有休息啊。”
迁儿不停地想,当时梁楠有没有看出自己心虚的样子。原本这也并不算什么大事,两人寒暄几句就回营帐了,只是当时迁儿腰间空空的,才想起被梁楠抓到那天,匕首也被他收了一直没有还给自己,可她不确定梁楠这么做的缘由,不知是否能要回匕首。
“算了,不去想了,若是他觉得匕首有问题,早就要了我的小命,何苦带我回军营赎过,还让我做军医呢。”想到这,迁儿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今夜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却不想后半夜被人吵醒。
“韩军医!快醒醒!”天还未亮,迁儿便在一阵摇晃中被叫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看见一个年轻的士兵慌张得口眼横飞,见自己睁了眼忙说:“韩军医!救人啊!快去救人啊!”韩迁儿已被他的大叫声彻底叫醒,忙起身问道:“救什么人?出什么事了?”
“我们去巡逻的时候,遇到了蓝胥人偷袭,有个兄弟中了毒箭!”
“人现在何处?”
“还在原地,蓝胥人已经撤退,他现在不停抽搐,我们不敢动他,请军医随我去一趟吧。”说活间,韩迁儿已穿好衣服:“好,拿上我的药箱。”
出了帐蓬,门外已备好了马,迁儿在士兵的托扶下艰难爬上了马,年轻的士兵担心同伴的安危,拉着迁儿的马绳一路狂奔,完全不顾她抱着马脖子颠上颠下。
马跑了一阵子后,迁儿望见连校尉带着一队人马正在等候,“校尉,韩军医到了!”年轻的军士喊道,队伍立刻散开一个口子。
迁儿来到受伤的士兵身边,他卧倒在地上,身体蜷成一团,不停地颤抖,毒箭已经拔出扔在了一旁,此时连忆已走到迁儿身旁蹲下:“原本不知箭上有毒,蓝胥人离开后,我们正要回去,他就从马上摔了下来。”迁儿见伤者小腿中箭处流了许多黑血,伤口上方用布条扎紧了,便拿出针封了伤者腿上的经脉,拆下布条,更多的黑血流了出来,接着往伤者口中塞了块软布,用刀子划开伤口,剜出一些烂肉,受伤的士兵终于忍不出呼叫出声,死死地咬住口中的布,唇色更加青白,额上不停地流着冷汗。黑血流得差不的了,迁儿擦干净伤口,从药箱中拿出一些清毒止痛的草药,在嘴中嚼烂,敷在了伤口上。伤者吐出了口中软布,眉头也略舒展了些:“多谢韩军医。”
“不客气。”迁儿调整了几针的位置,又在腿上加了两针。转头对连忆说:“箭上究竟是什么毒还看不出来,还得回去慢慢诊治,只是他现在不能骑马颠波,否则毒会扩散至全身的。”
“明白。”连忆说着便指挥士兵搭起简单的担架,二个人一前一后抬着伤兵,此时天已亮,按这伙蓝胥人的习惯是不会在白天来偷袭的,于是整个队伍都放慢速度前进,连忆注意到韩迁儿刚刚的上马姿势,贴心地为她牵着马绳:“有劳韩军医了,今日实在事发突然,打扰你休息了。”迁儿忙止住哈欠:“不会不会,这本就是我的职责所在。蓝胥人经常会来偷袭吗?”
"边境之地,常有异族来扰是常事,只是最近这伙人很不一样,他们只在后半夜活动,也从不抢夺百姓财物,倒像是来斟查我军实力的。”
迁儿听了脊背一凉,连忆注意到她脸色微变,接着说:“军医不必担忧,那蓝胥人早已被凌将军打怕了,刚刚所说不过是我的猜测。”
迁儿一口气哽在嗓子不知该上该下:“凌将军在此处镇守很多年了吗?”
“已有十年了。十年前西南大乱,镇守西南的大将军被部落首领所杀。朝延派去的人皆未能平乱,只好调了驻守在此处的穆将军去西南。凌将军便是那时接任西北统帅的。当时蓝胥人觉得凌将军只是靠着与贵妃的亲戚关系才当上的将军,便常常来挑衅,后面与凌将军交手了几年,便全都怕了他。听说他们还给凌将军起了个外号,叫他嗜血将军。哦、对了,梁副将正是那几年参军的,年纪轻轻便立下许多战功,真是英雄出少年,让人自叹不如啊!”
“连校尉太谦虚了,我常听军士们说连校尉若不是早年肩膀受了重伤,必定是大将之材呢。”
“呵呵呵呵,军医真是会宽慰人啊。”连忆展颜一笑。
“不是宽慰,是大家真的这样说的。对了,连校尉,你刚刚所说的在凌将军之前的西北统帅,去了西南后如何了呢?”迁儿心中猜测,这位穆将军大概是与穆萧辰有些关系。
“穆将军自然是不会打败仗的。当时西南各部落因为一些纷争越闹越大,管理当地的朝廷命官和各部落选举出来的总统领都被闹事者杀害了,朝廷派了好几波前去处理此事的官员将领死的死,逃的逃,不得已才把穆将军从西北调过去。穆将军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彻底解决了各部落的叛乱。”
“所以,这位穆将军便留在西南驻守了吗?”
“并没有,平乱之后,穆将军便被调回了京州。西南一向是各部落共同选举出当地人做为将领,和朝廷派去的文官一起治理当地。况且平乱期间,杀伐过重,难免被部落民众记恨,于是局势稳定之后,穆将军便被调回京州了。”
“连校尉的肩伤,我看着已有十几年的样子了,正是这位穆将军在任时期受的伤吗?”
“军医好眼力,我这伤确实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那会儿年轻鲁莽,上了战场不管不顾的,当时都以为我这伤会废了整个胳膊,只能退伍还乡了。多亏了当时的陈军医,才保住了我的胳膊。”
“陈军医?”迁儿想起穆萧辰曾说师父的本名是陈隐儒,莫非正是这位陈军医?
“正是,这位陈军医医术高深,听说原本是位隐世高人,因与穆将军交情深厚才会来此做军医的,后来也随着穆将军去了西南,再后来穆将军调去了京州,不知陈军医现在何处了。”
“大概是又做回了隐世高人吧。”迁儿像是在和自己说话,她想再问问连忆这位陈军医的事,又不知该从何问起。
说话间,已到了营地,进门便看到梁楠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眉头紧皱,见他们回来急忙上前:“韩军医,阿黛姑娘出事了,你快去看看!”
“出事?”出什么事?迁儿心想生病了该来找我,出事了找我做什么?可是阿黛的面容在眼前浮现,她又忍不住担心。
“你去看了就知道了,快随我来吧。”梁楠还是一贯的冷言冷脸。
韩迁儿赶紧跌下马来,一路小跑跟着梁楠到了凌起衡的帐前。
阿黛却正在帐外跪着,双手被绑,低垂着脑袋,凌乱的发丝遮住了她的表情,露出的脸颊脖颈和双手都长着密密的红疹。迁儿见状抬起头看了看梁楠,梁楠解释道:“阿黛姑娘今天突然身体不适,将军怀疑,,怀疑她得了不雅之病要处死她,我向将军求了情,想让军医诊治一下再决定不迟。”
迁儿看着阿黛姑娘消瘦柔弱的身影,心中也是万般怜惜,于是走到她身边半跪下,拿出帕子放在膝盖上:“阿黛姑娘,请把手搭上来,在下为姑娘把脉。”阿黛微微抬头,照着做了,可她的脉象却让迁儿大吃一惊:脉象显示阿黛的身体毫无异样。不仅未患有什么不雅之疾,更是没有任何病症。迁儿抬眼看向阿黛,见她眼神躲闪,更是疑惑,却也明白了几分。她收起手帕转身对梁楠说:“阿黛姑娘并无大碍,只是水土不服加上此地气候干燥,阿黛姑娘身子弱,难以适应才会发症于皮肤,只需要好好调养就是了。”
“确定无事?”梁楠问道。
迁儿心中腹诽:不信我又何必来找我?嘴上却从容:“确定。”
梁楠于是带着迁儿进了帐子,将刚才的话讲了一遍给凌起衡,迁儿又上前为凌把脉,亦是无碍。
凌起衡一只手搓着下巴上的胡茬,斜眼看着迁儿:“听新来的士兵们说,韩军医年轻有为,对于各地新兵水土不服的症状都药到病除,连之前的黄军医也是对你赞不绝口啊。”
“是大家看我年轻,都在鼓励我罢了。”
“呵哈哈哈,韩军医果然人如其名,谦虚的很啊。既然你说阿黛无事,那要多长时间可以让她恢复容貌啊?”
“少则一月,多则两月。”
“这么久?其他人的水土不服不是几服药就好了吗?她究竟是不是水土不服?”
“回将军,士兵本都是身体强健之人,水土不服也只需稍稍调养就好,阿黛姑娘身体较弱,很难适应大漠的气候,会更容易诱发出其他的病症,需要慢慢调养才好。属下保证阿黛姑娘没有性命之忧,更没有什么不雅之症。”
凌起衡停下磨搓下巴的手,挺起身来直直地看着韩迁儿:“既然军医有信心,那就按你的意思来吧,我就等着你还我一个正常的美人回来。”
“是。”
出了将军的营帐,迁儿终于松了口气,心中默默翻了个白眼,先是连忆、再是梁楠,这一大早上真是被他们俩个安排的明明白白。
其实她不知道阿黛姑娘的病因,但是很清楚自己非常想要救她。迁儿很想念那个在舞台上光芒四射的阿黛,也曾为她委身于凌起衡身边却依旧温和从容而感动佩服,那现在呢?她到底因何而病,又为何而病?
军医的大帐旁立起了两个小帐子,安置着阿黛和中了毒箭的伤兵,迁儿心里清楚阿黛身体无恙,只开了药叮嘱她按时服用,此刻让她头痛的是如何解箭毒。她亲自照顾了伤兵一整天,反复斟酌草药的配比用量,一直熬到了深夜,趴在案几上打起瞌睡。睡梦中,迁儿回到了祥镇师父的小院里,从前师父教授医理的画面一遍遍上演,然后梦中的自己向师父问起若中了西域的毒箭,该如何解毒?师父正要开口,忽然狂风大作,吹得小院子一片凌乱,等迁儿站稳时,却发现师父不见了。
“师父!”迁儿大喊出来,坐直了身子,眼前正是军医营帐,才明白刚刚是一场梦。
“韩军医,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