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欲》空归虚

6、第 6 章

　　之后半个月，凌屹川一直窝在家里，整天盯着手机，看是否收到魔都所有的爵士俱乐部的演出邀约，这期间也就演出过一次周末的下午场，除此之外，再也无其他的邀请。出于妥协，凌屹川开始向清吧和Live house这类流行乐为主的娱乐场所自荐，但投出去的名片依旧石沉大海。

　　自从凌屹川加上许志辉的微信，热情似火的许志辉每天都给他发微信，早上一句早安，晚上一句晚安。凌屹川偶尔敷衍回复，但多半信息他都已读不回。

　　热脸贴冷屁股的许志辉也没尴尬气馁，仍旧不断向凌屹川提出约会申请——咖啡厅，西餐厅，游乐园，桌球厅，射击场以及洗浴桑拿，这些约会项目许志辉全部申请过一遍，但还是被凌屹川以各种理由拒绝。

　　不知为何，凌屹川每次收到许志辉的微信，总会联想到何子恒，甚至是想起他那张与自己“雄竞”的面容。对于许志辉的约会申请，是他根本不想去，还是顾忌他们两人不清不楚的关系，他自己也没想明白。

　　洗漱后，从卫浴间走出来的凌屹川点开微信，依然看见那一句“早安”。他撇一眼时间，是早上六点发出的，已经过去整整三个小时。这一次，凌屹川仍旧没有回复，而后又点开与肖凯的聊天框，最后一句话还停在他询问肖凯是否有饮酒。

　　凌屹川一脸疑惑盯着手机屏，犹犹豫豫地在输入框编辑着文字，不断删删改改，最后两只拇指停顿在屏幕前，随后便发送过去。

　　Evans：你的车什么时候来取......

　　熄屏后，凌屹川慵懒走下楼，瞧见正用早餐的凌继尧和唐素蓉，唐素蓉转过身，等凌屹川走近餐桌后，摸起凌屹川的手掌和手指。

　　“快把红枣生姜茶喝掉，天一变冷，你的手脚就冰冰凉凉的。”唐素蓉站起身给凌屹川盛着姜茶。

　　凌继尧从餐巾盒抽出一张餐巾纸擦嘴，“车库里那辆阿斯顿马丁是不是你肖凯哥哥的那台？你怎么把人家的车开回家，还搁置那么久又不还。”

　　凌屹川没说错实情，也懒得跟他们解释，“他说借我开一阵子。”

　　“这台车之前没见他开过，应该是新买的吧，能给你开那么久，估摸着是送给肖栩和你的新婚......”凌继尧话说到一半瞬间止语。

　　凌继尧想起没有与自己儿子提过联姻这件事情，尴尬地又抽出一张餐巾纸，慌慌张张地擦着人中和鼻子，旁边的唐素蓉打破僵局，“儿子啊，昨天你爸让阿姨买了两只澳龙，要不要吃？让阿姨给你弄了吃好不好？”

　　凌屹川摇着头，仍旧沉默不语，唐素蓉扫弄着凌屹川睡塌的头发宠笑，“儿子，你觉得肖栩怎么样？”

　　“我不会跟肖栩结婚的，我们只是朋友。”凌屹川听到唐素蓉这试探性的话语，直接切入正题表态。

　　“不结婚公司股价怎么涨！不涨怎么跟董事会那群老滑头交代！你看看你吃的喝的穿的，哪样不是用家里的钱！你真以为自己抛头露面弹几首破曲钱就冲你口袋来吗？你要想拒绝，等你是个咖再来拒绝我！”凌继尧一掌拍下桌面怒道。

　　凌继尧起身准备出门，站在门口偏头转回身，“你既然不想回凌步，那你就滚去肖凯的公司好好磨炼，不让你撞下南墙你还真不知道回头。”

　　门哐当一声被甩上，唐素蓉没有说话，顺摸着凌屹川的后脑勺叹了口气，随后也往车库走去。

　　十分钟后，肖凯直接打过来一个语音电话，凌屹川惊愕盯着手机上的英文名，仍旧抱着侥幸心理想他爸不会来真的，慌神十来秒，点下接听键。

　　未等他开口，电话另一头得意笑道：“明天早上八点半过来报道，我待会发你‘个人专属’的员工手册，还有我的车明天你顺便开过来。”

　　“我要是不来呢？”凌屹川手里的汤勺攥得越来越紧。

　　“凌伯说了，你不来，收回所有的车，停掉所有的信用卡，最后让你搬出去自己住。还有......”

　　未等肖凯说完，凌屹川直接挂断他的电话。

　　***

　　肖栩早上没有去公司，而是直接去到客户公司，十点一刻，刚从客户公司回到肖腾的肖栩从踏入办公楼大门那一刻，就感觉气氛十分诡异。刚步入电梯，里头的人便冲她微笑，她用不走心的微笑回应着。毫不知情的她走入办公室，销售部大部分人依旧主动与她打招呼，但笑容却比以往灿烂些。

　　肖栩回到总经理办公室，大腚还没坐稳，她的助理便敲门欲想进来。
　　肖栩示意后，助理慌慌张张进门，还没开口说话，肖栩甩给她一份早上签好的订单，“拿过去给销售总监。”

　　助理支支吾吾道：“好的，肖经理......哦~昨天您让我整理的资料都在这里了。”

　　肖栩没说话，也没看她，只是点头简单示意。但助理还是畏首畏尾地站着，时不时回头向经理办公室外看去。

　　正在编辑合同的肖栩把手从键盘上挪开，抬眼想过去，“还有事吗？”

　　“没事了，肖经理......”助理说完又继续支支吾吾，“肖经理，今天的新闻头条你看了吗？”

　　肖栩有些错愕，自认为对得起天地，从未踏错半步，当她回过神，刚想开口问助理发生什么事，但助理话说完就溜出总经理办公室。

　　肖栩拿起桌面上的手机，点开新闻APP，映入眼帘的是自己哥哥和林芝夏出入酒店大堂门口的照片！

　　端着手机思索半天的肖栩着实想不明白，林芝夏不是因为自己哥哥“不举”才把他甩掉的吗？怎么现在这两人又走在一起了？

　　肖栩继续滑动手指，手机也显示出更多的照片。除了头条上那两张出入酒店的照片，还有两人在市中心，郊区驾驶豪车兜风的照片，照片不仅有远景，还有近景，那么近的距离自己哥哥不可能无所察觉，但是近景照片上的两人确实像是有哭有笑攀谈着。

　　临近午餐时间，肖栩对助理说自己午饭约了客户吃饭，下午不用为她准备咖啡，随后悄悄走入女厕所，走进最里面的隔间将门反锁，等待“兔子们”自己送上门来。

　　过了十分钟，饭后的女同事们三三两两相约去女厕补妆补色号，顺带聊聊八卦。

　　高跟鞋的哒哒声从女厕门口传来，哒哒声还没停下，人的嗓音便传到最后面的隔间。

　　“之前不是说肖总被甩了嘛，他俩怎么又好上了。”

　　“是啊，我也以为他们散了才凑合肖经理和凌家那位...”

　　“哎呀，这都不重要。跟凌氏合并，被调遣过去也没啥，薪资跟这里差不多，公司还是在市中心一片，还更靠近地铁呢！要是与林氏合并那就惨了，公司在郊区不说，薪资还降个百分之二三十，那还怎么活啊！”

　　“对啊，销售部的人都在讨好肖经理呢，生怕以后被调去林氏。”

　　“讨好她不顶用啊，她是销售总经理，又不是人事部总监。”

　　“话可不是这样说，人家职位虽小，但是身份大啊，谁不知道她是肖家太子女啊，以后谁是肖腾掌门人都不好说呢！”

　　“是啊...” “对呢...”

　　“兔子们”也早已补完妆，嘈杂的八卦声渐渐淡出女厕。

　　***

　　次日的一大早，凌屹川挖出常年不穿的西装，系上万年不戴的领带，在镜子面前左扭右扭，怎么看都不自然，怎么弄都不舒服。他点亮床边的手机，已经快七点半了，就这样不太舒服地出门。

　　七点半早已是魔都的早高峰，今天一早还是阴雨天，阿斯顿马丁在路上走走停停，将近花了一个小时才到肖腾。车开到地下停车场入口，便自动识别成功，抬起栏杆，凌屹川踉踉跄跄在底车场兜兜转转，才找到一个靠近电梯口的停车位。

　　距离上班时间还有20分钟，凌屹川后悔太早出门，但是晚出门五分钟就可能在路上堵更久，迟到估计是能被肖凯抓住的一种把柄！又瞬间觉得庆幸。

　　凌屹川掏出手机，点开肖栩的聊天框。

　　凌屹川：今天来你家公司上班【流泪】

　　一分钟后。

　　肖栩：真的吗！你要去哪个部门？要不你来我们销售部吧，最锻炼人的部门【坏笑】

　　凌屹川：还不知道呢，估计你哥给我安排好了。

　　肖栩：对了，你看看这个。

　　凌屹川看着肖栩转发过来的新闻头条，点开一看，首张照片居然和那晚他在酒吧门外看到的场景一模一样，连角度都差不多，拍摄者估计也是在酒吧附近的位置定点偷拍的。甚至还有两人白天走出酒店的照片...

　　凌屹川没敢与肖栩坦白当晚他也看到这一幕，于是熄屏没有回复，试图回想当时酒吧附近是否有可疑的身影。当晚，酒吧凌晨两点开始清场，大多数人在一点前已经离开，这件事上，他也着实毫无头绪。

　　秋天转凉，今天又是阴雨天，气温自然是比平常降低三两度，凌屹川鼻子一酸，连续打出两个打喷嚏，即刻把手伸向副驾驶前面的储物箱，看看肖凯有没有在那放纸巾的习惯。

　　一拉开储物箱，掉落出一叠白色的卡片，凌屹川没有理会，继续翻找纸巾，擤完鼻子后才捡起掉落的白色卡片。

　　凌屹川捡起后，翻转到白色卡片的另一面，是肖凯和林芝夏被偷拍的相片，还是用相片纸打印出来的实体照片，不仅有头条上的那些，还有一张两人在房间阳台碰着杯喝红酒的照片......

　　肖凯照片里手肘撑着阳台栏杆，一副宠溺的模样侧身看着林芝夏，凌屹川嘴里一股苦涩味，鼻子也愈发酸楚，复杂思绪涌现，有些不知所措，顿了顿，忙手忙脚把照片捡起，在副驾驶上铺开，用手机拍了下来。

　　最后，凌屹川还是拿出他们两人在阳台碰杯的照片，单独拍下来，随后叠整齐放回储物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