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欲》空归虚

5、第 5 章

　　凌屹川走下舞台，坐到肖凯所在的卡座。人还没坐稳，肖凯便把酒单递过去，“看想喝点什么，吃的不用点了，他们一会儿送一桌吃的。”

　　凌屹川没有接，“我还在上班呢。”

　　肖凯听他这么一说也确实是这么一回事，随后把酒单甩在桌面上。

　　“弹得真棒。”肖凯听不大懂爵士，但还是硬夸着。

　　凌屹川露出欲言又止的样子，又时不时往卡座后面那个站着的身影瞄去。肖凯也注意到他有些不自在。

　　“这个是我的助理，何子恒，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直接找他。”肖凯转过身指向身后的人道。

　　凌屹川连忙站起身，手臂越过卡座向后方伸过去：“你好，凌屹川。”

　　握住手的那一刻，对视上的两双眼睛已没有昨晚的那股“攀比劲儿”，但两人也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尴尬。

　　凌屹川松开手又坐回到卡座上问道：“你怎么想着过来了？”

　　“不是说想你了？” 肖凯一脸滑稽笑道。

　　凌屹川听到他这话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此时，鼓刷在军鼓上扫出沙沙声，凌屹川回头一看，鼓手和Bass也已然就绪。

　　凌屹川回到键盘边坐下，肖凯拿出卡座上的演出歌单，阅读这上面的歌单列表，目光停留在最后一首曲目—— I loves you, Porgy。

　　键盘在吵吵嚷嚷的喧闹声中响出第一个音符，迎接后面蓝色忧郁的主旋律，爵士鼓从渐强到渐弱再到消失，循环往复进入，Bass的第一声落在主旋律的属音上。键盘留意着Bass的节奏，慢慢调整力度与节奏，主旋律高昂些许，萨克斯随意附和着。

　　主旋律段快结束之时，凌屹川立刻给三人使眼色，键盘直接进入即兴。

　　凌屹川的即兴相对原曲的主旋律有很大的不同，如同幽暗的阴雨天里的行人，摇身一变，慵懒坐在阳光明媚的沙滩咖啡桌旁。Bass也随着键盘的节奏律动着，如同沙滩的海浪声，一阵阵拍入听众的耳朵。最后，键盘又回到原本的主旋律，依旧是那忧郁的主旋律，爵士鼓也回到渐强到渐弱再到消失的出与入节奏。键盘依旧停在最后一个音符上，全场寂静片刻，台下传来渐强的掌声。

　　肖凯仍为他的最后一曲鼓掌，但这次的掌声却比上一次轻了些许，他望着台上那位如痴如醉的键盘手，有一瞬间，他想跳上舞台，拽起那位键盘手，拉到自己怀里，在众目睽睽之下与他亲昵，以此衬托键盘手那鬼魂慑魄的魅力，同时也抚慰他那如饥似渴的私欲。

　　但这只能是幻想，为一己私欲，向自己的个欲妥协，肖凯做不到。肖腾上上下下10000+的员工，一旦清算，满盘皆输。这个结果他难以接受，这个责任他更承担不起。从幻想中清醒，回到理智与压抑的现实，肖凯的掌声也慢慢渐弱，直至无声，心中浴火也将冰封。

　　凌屹川走下舞台，肖凯拿着红酒欲想给他也倒上一杯。凌屹川以仍未下班的理由抬手拒绝。

　　肖凯看着滴酒不沾的凌屹川道：“你不喝，那你载我回去吧。”

　　转头便对着后方的何子恒说：“你先走，这有司机了。”

　　此时，俱乐部经理奔过来卡座，停在凌屹川身边道：“Evans，这个是你朋友哈？”

　　凌屹川点头没有说话。

　　“以后也可以自己带些朋友来嘛，我给你的朋友留第一排卡座。”经理说完边谄媚看着肖凯。

　　“对了，他们三个的演出费走经纪公司流程，你的那份我单独转给你。”经理边打开“扫一扫”边说道。

　　“收到了，谢谢。”凌屹川确认后说道。经理看凌屹川没有异议也去其他卡座招呼其他客人。

　　肖凯移到凌屹川身旁，凑过头瞟一眼他的手机。

　　【到账 2000元】

　　肖凯背靠卡座，翘起二郎腿，“辛苦一晚上就这个数？”

　　“我乐意。”凌屹川砖头对着肖凯道。

　　肖凯搂住凌屹川的后腰，他的胸膛稍稍顶住凌屹川的后肩，木质系的香水味钻到凌屹川鼻腔。

　　凌屹川有些不自在，两人才见面第二天，他也没想到肖凯是那种没有边界感的人，但还是碍于他是肖栩的哥哥，也就把身子挪开些，嘴上也不说什么。

　　“你这两三千的挣，你真的满足了吗？肖腾和凌步能给你的比这里多多了。”肖凯开口道。

　　“我没有去肖腾和凌步上班的打算。”凌屹川一口回绝道。

　　“不，我只是想劝你别逃避婚姻。”肖凯说完，便松开凌屹川的肩膀。

　　仍站在卡座后的何子恒听着两人的对话，有些懵懂，随后也慢慢反应过来，凌屹川就是那位“准妹夫”。他越想表情越有些疑虑，明明昨天晚上看见他在酒吧......

　　肖凯撇向站着一动不动的何子恒道：“下班了，还不走吗？”

　　“哦......我朋友来接我。”何子恒说一说完，便把阿斯顿·马丁的车钥匙还给肖凯，但他并没有接住递过来的钥匙。

　　“把钥匙给他。”肖凯指着凌屹川道。

　　十分钟过去，何子恒的手机响着铃，他看也没看，直接挂断。随后，对着卡座上的两人道别。

　　凌屹川唤醒屏幕瞟一眼时间，已经快凌晨一点。

　　便对肖凯开口道：“已经很晚了，我先送你回去。”

　　肖凯把被子最后一口红酒倒入口中，把西服外套脱掉扔给何子恒，自己则假装有些熏醉，手臂死死搭上凌屹川的肩膀，随后，三人一前一后走出俱乐部。

　　街道的冷风迎面吹向三人，凌屹川边打寒颤边寻找肖凯的车，他按下车钥匙，解锁的车声从対面街道传来。凌屹川向声源望去，看见肖凯的车后面停放着另一台车，车旁有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许志辉靠在驾驶位的车门，嘴里叼着烟，他看见凌屹川从俱乐部走出来，先是错愕，而后是极其惊喜，完全没留意到站在凌屹川身后的何子恒。

　　“你怎么...”凌屹川看见许志辉在俱乐部外，皱着眉道。他话音未落就被何子恒截住话。

　　“我朋友来接我，先走了”何子恒说完就把西服外套拿给凌屹川。

　　装醉的肖凯瞬间清醒挺直身，手臂从凌屹川的肩膀落开，挑起眉打趣道：“这不是经常接你下班的男朋友吗？怎么就成朋友了？”

　　凌屹川听到耳边传来的话，神色愕然呆住，没等他反应过来，肖凯抢过他手上的外套，披在凌屹川身上。

　　何子恒沉默不语。

　　弯下身的许志辉在车里翻找着某样东西，身子抽出车身后，“分了，现在是朋友关系。”随后，走到凌屹川面前，“呐，你的耳机，你昨晚落在我车里了。”

　　肖凯似乎想起早上退房时，凌屹川房间加时的事情，立刻搂住凌屹川的腰，咬着后槽牙皱起眉，怒视许志辉。

　　凌屹川上身僵硬伸出手，尬笑接住自己的耳机，但感觉下一秒，身旁的怒火要烧到自己身上。

　　许志辉掏出手机，点开二维码，“早上没看见你人，就知道你先走了，没来得及问你要联系方式。”

　　凌屹川犹豫再三，还是掏出手机。手机正准备扫上二维码时，肖凯一手拉开凌屹川，把他推到驾驶位，拉开门，把凌屹川挤上车去。

　　不过肖凯还是听到扫码成功的提示音，本想装冷静，但已然到达无法假装的地步，一脸不屑的表情即刻挂上脸。

　　肖凯坐上副驾驶，凌屹川也放下刚加完好友的手机。凌屹川转身抓住边上的安全带，未等他扣上，肖凯直接不爽开口，“他就是你昨晚开房的那个？”

　　凌屹川还没扣上安全带，便愣住了脸。他知道肖凯会猜到，但真没想到他会问得那么直接。

　　凌屹川手握方向盘，目视前方，“对”。

　　肖凯也没意料到他会那么坦然，勾起单边嘴角耻笑道“你看男人的眼光真一般啊，你喜欢他什么？喜欢他开着掉漆破烂车送你上下班吗？”

　　凌屹川听到“上下班”，有些许不悦，他明白肖凯话里有话，但也没直接翻脸，他并不喜欢许志辉，只能说是有好感，谈不上喜欢，更谈不上爱。

　　凌屹川依旧目视前方，打开左向灯，转入左道，“我喜欢他皮肤好，性格好。”随后，他偏头撇看靠在副驾驶椅背的肖凯色笑，“还有身材好。”

　　“他身材好？就他？我身材可比他好多了。”肖凯不屑耻笑撇嘴道。

　　肖凯厚颜无耻的言行把凌屹川整得十分无语，现在坐车里的肖凯与昨晚饭局上的他完全是大相径庭。

　　“身材好的费尽心机穿少点，你一天天穿那么严实，撒谎也不觉得羞耻么。”凌屹川调戏道。

　　“你看都没看过，你怎么知道我身材不好，要不我现在脱给你看？”肖凯挑嘴角勾起眼眸透出一抹色意道。

　　凌屹川瞬间脸颊泛红，耳尖稍微发热，却止语不答，刚刚才知肖凯是自大不知羞耻的人，现在看来简直就是不要脸，也不知道昨晚的那副侃侃而谈、温婉儒雅的样子是装的，或者此刻车里这幅厚颜无耻的模样是装的。凌屹川叹口气，着实看不透这个人。

　　凌屹川看着肖凯这样调戏着自己，着实无语，但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刹那之间，凌屹川回忆起肖凯也不是一人独自走出酒店，“那你呢？你怎么跟林家大小姐在酒店过夜？”

　　“嗯？你怎么知道我们是过夜？”肖凯偏过头看向驾驶位，一脸奸笑道。

　　凌屹川没想到这人脑子转得那么快，他能肯定昨天瞧见两人走进酒店大门，是没被两人发现的，凌屹川支支吾吾，“我问你话呢？你别转移话题，你管我怎么知道。”

　　肖凯将身子挪向驾驶位，把下巴搁在凌屹川的右肩膀上，“连我晚上进酒店的时间都那么笃定，你好像很关心我啊。”

　　别墅外的栏杆升起，一旁的路灯撒下色昧的暖黄光。

　　“你家到了。”凌屹川偏过头，与肖凯四目相对，脸颊像刚出笼的寿桃包，白里透红，又再次嗅到木质系香水味，真的好香，好香......

　　肖凯坐正身，拉开门下车。他的手堵住车门，“车你开回去吧，或者你乐意的话住我家也行。”说完，又挑起眉调戏着凌屹川。

　　凌屹川没接话，顿时，回忆起昨晚肖栩抓起自己手机，打开“扫一扫”在脸前晃悠调侃他的画面，边犹豫便开口，“早上的事情能不能不要告诉肖栩......”

　　凌屹川盯着肖凯有些愕然的脸，继续支支吾吾。“我...我怕她嘲笑我......”

　　“哈哈哈！”肖凯破涕为笑用撑着车门，“你好好开车吧。”随后，关上车门，边笑边走进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