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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训狗大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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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嗡——”隋一经从浴室出来,一边擦头发,一边拿起茶几上的手机,查看消息。
巩杨德:许毓真已经搬走了。
他停下手上的动作,白皙的指尖富有节奏地点着下巴。
他点开定位器,上面显示对方仍在贫民窟附近游荡。他走得很急,也没来得及提前租好房子,这个时间,应该是在找下一个落脚点。
他想了想打字回复对方:按照商量好的,和那片街区的其他房东说好。
许毓真拖着行李箱在大街上游荡,他表情有些臭,身上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吓得路上的行人对他退避三舍。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些房东,要么说自己没有空余的房间,要么一听见他的名字,死活不租给他。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他还没有找到容身之所。
要不去老头那里将就几天?
许毓真回忆着药店那狭窄的环境,小老头一个人住还行,要在加上他,两个人非挤死在里面不可。
他兜兜转转走了一天,最终来到了酷酷网吧。
前台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叼着烟,正专心致志地捧着手机打字,听见有人进来,头也不抬地开口:“一小时五块,包夜二十,旁边扫码拿票。”
来人沉默地扫了码,然后拖着行李箱骨碌碌的进去了。
行李箱拖动的噪音惊扰了前台,她抬头一看,就看见一个高大冷漠的黑色背影经过。
她下意识地举起手机拍照,然后转发给小姐妹:我靠,你看这个背影,太正点了吧!
小姐妹:我去,哪来的大帅哥
前台:刚刚来我网吧的,还拿着行李箱
小姐妹:快快快,去拍拍正脸,别是个背影杀手吧
前台一边手忙脚乱地倒热水,一边还抽空回小姐妹信息:还用你说,等着
她端着一次性水杯过去,走到那个人包的机位前:“先生,热水。”
许毓真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谢谢,放这儿就行。”
这一眼,看得她呼吸暂停,心跳加速,大脑过载:“不,不客气。”
前台飞快跑回去,给小姐妹打字:!
小姐妹:怎么样怎么样?
前台:!
小姐妹:啊啊啊啊啊啊啊你快说啊,别吊我胃口
前台偷偷摸摸举起手机拍照,给对方发过去。
照片中只能看见对方低垂着眼看手机屏幕的侧脸,脸上线条凌厉,三白眼显得有点凶。
小姐妹:长得很爽
小姐妹:这种人间极品我竟从未见过,老天爷你还是对我太薄了
小姐妹:我能把这张照片发微博吗啊啊啊啊啊啊这么爽的脸必须大家一起看
前台想了想自家姐妹惨淡的流量,估摸着也没几个人会看见:发,必须发
这个网吧环境很差,设备也不怎么样,但是它足够便宜,在找到合适的房子之前,许毓真打算先在这里落脚。
他打开电脑,在上面浏览着租房和招聘信息。
贫民窟这边的房子是不行了,他只能看看别处的。
隋一经今天特意起了个大早,把新房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
他搬过来已经有一个多星期了,这个房子年龄很大了,是个小平房,好几户人家一起围成了一个小院子,院子里还种着一棵大银杏,银杏树下还有古朴的石桌石凳。
和他以前的房子相比起来,这里更偏僻,离六色门更远,但胜在环境好。而且,隋一经在院子扫地,顺便瞧了眼树下喝茶的老人家。
老人家注意到他的视线,举起茶杯对他示意一下,隋一经回以微笑。
这个院子除了他,就只有这位老人家,十分清净。
院子门突然被敲响,来人裹挟着一阵秋风进门,金黄的银杏树叶在他脚下荡开。
看着被吹了一地的树叶,隋一经撑着扫把站在原地,默不作声叹口气,又白扫了。
“你好,我来租房。”
院子内外,两人的视线隔着一树秋风对视。
许毓真还是一身黑,戴着口罩帽子,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手上还拖着一个行李箱。隋一经被一件卡其色的大衣包裹,显得有些清瘦,长发披散着。
风把他的头发吹乱了,隋一经随意地把脸上作乱的发丝别到耳后,笑着跟他打招呼:“你好。”
许毓真反应过来,转身就走。
隋一经紧随其后,跟上去。
他跑上前去,直接拦住了对方的去路,脸上还带着惊喜的笑容:“怎么是你?”
“我也想问,怎么是你?”
许毓真微微皱眉,看着对方。
他前几天在网上看到一条招合租室友的消息,对方要求少,房子环境也不错,最让他满意的是,房租很低,简直可以和他之前租的那间地下室媲美了。所以他果断私聊对方,并且加上了联系方式详谈。
赚大钱:你好,我是刚刚和你聊天的租客
睡好觉:你好呀(猫猫探头jpg)
睡好觉:请问你想了解什么呢?
赚大钱:房子的各方面我大体都了解了,就是有一个问题
睡好觉:(猫猫疑惑jpg)
赚大钱:为什么租金定得这么低呢?
睡大觉:是这样的
睡大觉:我是一个Alpha
看到对方发来的两条消息,许毓真心下了然。现在Alpha和Omega的地位极其低下,就和一只猫一只狗的地位差不多,Beta们大多自视甚高,把他们当玩物一样,看不起他们,自然不愿意跟这些人住在一起。
手机还在不断震动着,他长久的沉默似乎是让对方误会了什么。
睡大觉:因为工作性质,我不太敢一个人住在这里,所以想找一个租客
睡大觉:你别担心,我不会打扰到你的
他看着消息框中,一直显示的:对方正在输入中……
缓缓抬手打字:我不介意
消息还没发出去,对方的下一条消息就弹了出来:我来负责水电费,你只用交房租就可以
许毓真果断把消息框里的字删除,重新打字发送:成交
隋一经此刻站在他面前,眼睛里还有震惊:“所以,你就是新来的租客吗?”
许毓真:“刚刚是。”
他顿了一下,重新开口,声音带着冷气:“现在不是了。”
他不相信世界上有这么巧的事情,这么明显的套,连狗都骗不到。
许毓真绕过他,头也不回地,拉着行李箱继续往前走。
出乎意料的,对方没有再跟上来,但是带着浓重鼻音的失落的声音还是顺着风传到了他的耳边。
“你也嫌弃我是个Alpha吗?”
许毓真脚步顿了一下,但他没有停下,继续往外走。
隋一经从他沉默的背影读出了他的回答,许毓真听见他很轻的叹了口气:“算了……”
剩下的话被行李箱沉闷嘈杂的滚轮声掩盖住了。
那次之后,两个人有一个多月没再见过,许毓真又找了一家地下室住着,还在附近找了个零工。
日子就这么按照轨迹,平淡地过着,可是他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他刚刚干完手里的活,往地下室走,暗自琢磨,到底那里不对劲。
现在不比夏天,天黑的比较早,街道的路灯稀稀拉拉的亮着,照亮脚下的一方土地。忽然,两个熟悉的身影闯入他的视线。
他知道是那里不对劲了。
许毓真迅速把自己藏到阴影下,警惕地打量着那两个人。
是巩杨德的手下。
红毛搭着黄毛的肩,嘴里还叼着根燃了一半的烟,两个人大摇大摆地从马路上走过,丝毫没有注意到黑暗中的人。
黄毛:“哎,二哥,为什么老大让我们天天去打那个人啊?”
红毛看着他,故作高深地开口:“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上次没追到的那个人。”
黄毛点头,皱着眉头回忆了一下:“好像是叫许……许什么来着。”
红毛抬手敲了一下他的额头:“废物,连名字都记不住。”
“好像是叫……许……许……”
他半天没想起来,假装咳嗽一声:“咳,只会逃跑的废物,名字不重要。”
他又往对方头上使劲敲了下:“你一天天只想着这些,有个屁用。”
黄毛缩着脖子,不敢反抗。
红毛继续道:“他跑了,我们不得找其他人报复?而且上次老大交给他的任务,他也没完成,不该被收拾?”
黄毛恍然大悟般点点头,还不忘恭维对方:“该该该。二哥不愧是老大的心腹,脑子就是比我们这些小喽啰聪明。”
两个人一路说笑着往目的地走去,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小尾巴。
隋一经最近下班都很晚,深夜十二点,他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出会所,刚经过一个巷子口,就被人给拉进去了。
他脸上的惊恐一闪而过,又强装镇定:“你,你们又来干什么?”
“我已经把钱都给你们了。”
他眼眶通红,死死瞪着对面的那群人。
一群人哄堂大笑:“你以为,给这点钱就能了事吗?”
为首那个使劲攥住隋一经的下巴,狠狠一扯:“还早得很呢。”
他轻轻招手,示意周围的小弟上,打算像前几次一样,打对方一顿。
其中一个小弟悄悄往他身边移了步:“二哥和黄毛还没来,怎么办?”
他嗤笑一声:“爱来不来。别管,我们直接上。”
一群人缩小包围圈,摩拳擦掌,准备动手。
“他们来不了了。”
冷冽的声音自上方传来,声音不大,但足以让下面的人听清。
为首那人警惕道:“谁?”
“抬头。”
一群人下意识抬头,然后,刺眼的灯光和辣椒粉一起,袭击他们的眼睛。
此起彼伏的痛呼声和骂娘声响成一片,刚刚还趾高气扬的一群人此刻弯腰捂住眼睛,东倒西歪。
隋一经看着他们,感觉自己的眼睛也痛起来了。
破空声自他身后传来,许毓真从高墙跳下来,衣角翻飞,在黑暗中抓住他的手:“愣着干嘛,跑。”
两个人紧紧拉住彼此的手,迎着风奔跑。
经过巷子门口时,隋一经好像看见地上躺了两个人。
许毓真跑在前面,风刮过他的衣角,勾勒出他劲瘦的腰身,淡淡的辣椒粉的味道,被风裹挟着,萦绕在隋一经鼻尖。
真辣啊。
他眯起眼睛,看着对方的背影,心想。
他们沿着公路,一股脑跑到河道边,确认没人追上,才停了下来。
两个人喘着粗气,靠在栏杆上各自平复着呼吸,谁也没有先开口。
“你怎么来了?”
“这样多久了?”
他们同时开口,彼此讶异的视线在空中相撞,又各自转开。
隋一经低垂着头,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沉默了一下:“就今天……”
“撒谎。”许毓真转头看他,目光沉沉,如有实质。
隋一经顺着他的视线,垂下眼,看见了狼狈的自己。
他的外套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露出了里面穿着的一件单薄的白色衬衫,跑了一路,袖口被风吹得往上折,青紫的胳膊没了遮挡,袒露出来,领口最上面的几颗扣子也被崩开了,突出的锁骨上也满是伤痕。
隋一经背过身去,近乎慌乱地重新扣上扣子,支支吾吾道:“这是前几天不小心摔的。”
许毓真凉凉地道:“你自己是傻.逼,就以为全世界都跟你一样是吗?”
“为什么不跑?为什么不报警?”他看着对方,眉毛皱得能夹死苍蝇。
隋一经保持着背对他的动作,许毓真只能透过不锈钢栏杆的倒影,看见对方苍白的侧脸,像他小时候在电视里看到过的白瓷。
隋一经声音很轻,像在巷子里那次一样,一辆汽车风驰电掣地从他们面前驶过,淹没了对方的声音。
但这次他们靠的很近,所以许毓真听见了。
“报了的啊,我报过警的。但是,谁会来管一个Alpha的死活呢?”
许毓真一时哑然。
江边的风很大,隋一经感觉全身血液都要被冻结了,一件带着温度的黑色外套被身边人扔了过来。
“你,你那个房子,还招租客吗?”
冷硬中带着别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隋一经讶异地转过头,只看见对方冷酷的侧脸,扎手的寸头下,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通红的耳根。
隋一经长久的盯着他。
许毓真被他看得不自在,有点烦躁,正想说不招拉倒。
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招的,还招的。”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隋一经的眼睛有点红,但是特别亮,许毓真的眼睛黑沉沉的,像深潭,只能映照出对方眼里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