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尘盼川归》江余桔

20、怜神明恨世间梦一场

　　柳忘尘：“……”

　　当他没说。

　　毕竟孩子大了不好管。

　　说来也奇怪，柳忘尘觉得这么多的婴尸，能力虽不足于鬼婴，但至少可以抗打一会儿。

　　而照现在的情形来看，这些婴尸们简直弱不可击，随手一捏便没了，太奇怪了。

　　但他并没有闲暇再做多思考，立刻投身到战斗中。

　　一经上手，事情变得更加蹊跷。

　　婴尸们太好打了，甚至可以不用灵力。最重要的是，这些婴尸们越打越多。

　　柳忘尘停手，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突然，他发出一声愉悦的笑声。

　　这一声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其他三人频频回头，池灼怒道：“都什么时候了，不来帮忙，还在那笑。”

　　柳忘尘道：“别打了，打了也没用。”

　　“……”一阵沉默，只留下咔哧咔哧的打斗声，池灼根本不理他。

　　池灼不愧是池灼，一边扶光剑一挥，十几个婴尸被剑切成了两截，另一边还不忘回嘴，“你打过多少个就说没用，有没有用难道我们看不出来吗？”

　　柳忘尘“哦”了声，然后自己找了个观赏风景的宝地，托起腮，象征性地往外面看了看，道：“那你打吧，打完了告诉我一声，来，望舒叶青，在这坐着，我们就观观战，喝喝茶。”

　　池灼一时间有些噎住了，眼看着越来越多的婴尸，此时也有些犹豫。

　　沈望舒与叶青收手，早在之前，他们就觉得很不对劲了。

　　“怎么回事？”沈望舒问道。

　　“这些东西打不死的，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前几天的长元山。”

　　“略有耳闻。”沈望舒回答。

　　叶青沉默不语。

　　“那鬼婴你们或多或少都有些了解了，但你们还记得不记得，我们是怎样来到这里的？”

　　“路途青城山。”

　　柳忘尘拍手，对叶青露出赞赏般的眼神。

　　“那问题来了，青城山是青城山，忘川风门是忘川风门，忘川风门的东西怎么会凭空来到青城山？”

　　！！！

　　沈望舒微微睁大眼睛，是了，他怎么也在无形之中被带进局了。

　　沈望舒谨慎地站起身，尽量保持着冷静，缓声道：“那现在怎么办？我们什么都还不知道。”

　　柳忘尘丝毫不担心，扬唇笑道：“静观其变，我不信没有人来过这。”

　　叶青眯起眼睛，审视地看着柳忘尘，道：“你是说，这里还有别的人？”

　　柳忘尘愣住，这说话的语气好像类曾相识，却道：“不排除这个可能，你们在幻境里遇到了什么人，什么物，在梦境之外中十有八九会出现。”

　　婴尸群早就已经被控制住了，此时进不来，只能听到婴尸们拼命想进结界而发出的嘶嘶声。

　　片刻之后，叶青收回了眼神。

　　此时柳忘尘对他们的幻境起了兴趣，同时也为了缓解气氛，于是他打笑道：“你们说说你们都遇到了什么，我看看能不能让你们在一会儿看到。万一你们遇到了自己心悦的人，说不定还是好事。”

　　池灼偷听偷到现在，听到这一句时，心中莫名的烦躁，于是便打了好几个婴尸。

　　看不出来吗？他娘的是眼瞎吗？

　　见后辈们都不说话，柳忘尘突然拍了拍手，佯作正经的样子道：“这可是关乎着我们的生死，再不想说也得说，只说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行呢。”

　　这句话柳忘尘没说错，幻境里面发生的人或物，在现实中是一定要存在的，这也是共心境里最大的特点。

　　共心境，顾名思义，就是你将会梦到一种和你所处一样的世界。

　　意思是你梦到的世界跟你现实的世界是一样的。不过这种法术会将你心中所害怕的，所恐惧的东西展现出来，这还不算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人们走出共心境之后，境中的一切都会随你的出现而出现。

　　柳忘尘很有耐心，“不想说也无妨，说出人或东西，不然不好解。”

　　“既然都不想第一个说，那就按顺序吧。来，池灼，你先来。”

　　池灼并不想先来，他看向其他两人，那两人也正坐在石头上看他，池灼收回目光，但还是瞄了一眼沈望舒，嘴角僵硬了一瞬，眉峰耸动，半天才憋出了几个字，“十七多岁的事，梦到了……我自己……”

　　柳忘尘眨了眨眼睛，轻轻叹了口气，道：“确定吗？可不要撒谎。”

　　池灼不屑地瞧着柳忘尘，哼道：“这点事，还至于说谎吗？”

　　“该你了。”柳忘尘道。

　　沈望舒郎眉眼低垂，长睫毛落下阴影，束起的头发被风吹起，侧脸温柔，许久，他才缓缓地说道：“忋宽……”

　　周围有一时的安静，柳忘尘不确定，又重新问了一遍，“忋宽是吗？”

　　沈望舒肯定。

　　柳忘尘抿了抿嘴，心中暗想着不对，怎么他梦到了季夏年，沈望舒就梦到了忋宽呢？

　　他又问叶青在幻境里梦到了什么东西。

　　叶青回答：“云，神殿，还有一个大阵。”

　　“大阵？图案可还记得了？”

　　叶青沉默，显然不知道。

　　这里发生了地龙，木头堵住了出口，就算疏通了道路，那也会有无数的婴尸们成千上百地冲过来。

　　一时间，他们陷入了困境。

　　池灼正烦躁中，盯上一只婴尸，那婴尸的眼睛幽幽发着荧光，再往其他的婴尸看，他们的眼睛，都有些不对劲，光线透过结界，落下的影子婆娑扭曲。

　　一瞬间，池灼感觉自己被成千上万个人盯着，心中毛毛的。

　　几乎是同一时刻，池灼拔起扶光，大吼，“不对劲，都起来！别发呆了！”池灼心中一阵后怕。

　　沈望舒顺着他的声音，望向了冒着荧光的婴尸，愣住在原地。

　　原先是在有光状态下，看不到婴尸眼睛里的荧光，可现在光都被掩盖住了，一点光都被放到最大。

　　沈望舒一时僵硬，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随后，他缓缓扭头看向柳忘尘，眼睛里带着不可思议，还有……震惊。

　　叶青脸色也有些难看。

　　池灼发着狠问他，“这些，都是你干的？你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

　　柳忘尘耳朵里嗡嗡的，耳鸣声越来越大，下一秒，他直接晕过去了。

　　昏前的一个画面是沈望舒向他跑来，接着他就没有意识了。

　　等柳忘尘再次睁开眼睛时，却发现自己已经会回了沈望舒和池灼的住所，周围全是黑暗，已经晚上了。

　　他脑子里一片混沌，等想起来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

　　发光的绿眼睛，等等，好像有点印象，但印象好似有些模糊。

　　再等等，脑子回转来，他瞬间就想起来了。

　　这不就是他灭国时自己造的恶心玩意儿吗？！

　　关于灭国，柳忘尘的记忆瞬间变得迟钝，什么细节都要凭借“深思熟虑”才能记得，关于这一点，柳忘尘之前怀疑过有人在他记忆力做手脚，但是碍于那个背后人做事太过于缜密，缜密到柳忘尘都无法窥透到他到底要干什么。

　　他还没搞清楚池灼为什么说他阴魂不散，脑子正糊涂着，沈望舒推门进来。

　　“你醒了，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他说着 。

　　柳忘尘正欲回答自己并无什么大碍时。

　　沈望舒突然说道：“嗯？国师。”

　　时间有一瞬间仿佛停止了，柳忘尘目光僵硬，身子犹如雕塑般立在那，嘴唇禁闭，呼吸仿佛都凝固在空气中。

　　柳忘尘身子被定住，血液不再流动，脑子里只剩下沈望舒刚才的一声“国师”。

　　而沈望舒见到他这个反应，也是自嘲般地笑了笑，“真的是你。”

　　“前几日月心伞察觉到了君玉剑的气息，我见不对，便顺着这条线，进入了一个人的梦境。这本来没什么，但我在梦中见到了我还有阿灼，里面的画面都令我很熟悉，是我们一起找沈凝宁发生的事情，梦中那个视角是你的，所以我猜测那很有可能就是您本人，再加上长元山灵铃铛，君玉剑消失这些有关于您的事发生，于是更加确认那是您了。”

　　沈望舒笑笑，“对吗？”

　　柳忘尘深呼一口气，无奈一笑，“所以我来青城山的时候，你就知道了？那为什么还不说。”

　　“我不敢确定，但是你刚才拿着君玉剑。”

　　柳忘尘转过身，摘下面纱，露出他本来的面目，像是放弃了挣扎一般，道:“没错，是我。”

　　沈望舒看着他，从一开始欲言又止到现在的沉默不语，最后只是盯着他，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柳忘尘问:“阿灼知道了没？他要是知道肯定会杀死我的。”

　　沈望舒准备说话，却被门后之人打断。

　　“谁说我要杀你了？我可没那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