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在下雨天》楠之木木

5、障碍

　　醒来已经是下午了，阳光还算好，万里无云。

　　房间里很静，我随意向周围看着，在那张白色的小桌子上看到了一只银白色的闹钟，听不到指针移动的声音像是静音的。

　　时针指在四和五之间，分针指在七和八之间。

　　我抓了抓脑袋后直挺挺重新躺回床上，望着雪白的天花板我想到了床头的按钮。

　　想了想后，我按下绿色的按钮。

　　一个长相温和的小护士很快上来了，她动作轻缓地推开门。

　　“需要吃点什么东西吗？”

　　那声音不知道比萧昀庭温柔了多少倍。

　　“想吃糖。”

　　我想了想后回答。

　　“糖吗？请稍等。”小护士很轻的转身离开，不久后上来递给我两只棒棒糖，一个牛奶味，一个草莓味。

　　不是我想要的那种糖，但我还是剥开糖纸含进嘴里。

　　我觉得萧昀庭给我的那种糖最好吃。

　　“爱吃甜食吗？”小护士从床尾走到床头给我掖着被子，“萧医生也很爱吃甜食呢。”

　　“萧医生？是萧昀庭吗？”我问。

　　“是的，你的主治医生，他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她坐在床边的小椅子上说着，我看到她眼睛里带着藏不住的崇拜。

　　“你是他的第一个病人呢。”

　　什么意思？在我之前萧昀庭没有医治过其他人？他是一个新手医生？

　　“不是你想的那样啦！”她像是看透了我心底的想法，继续道，“萧医生今年二十二岁，研究生刚毕业，医学生，专门研究这个领域的，他在这个领域获得了很多奖项，美国的一家医院想聘用他，他都没去，最后选择我们这家临海的医院。”

　　与萧昀庭有关的事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很认真，那样的一个人到底有怎么样的身世背景，小护士察言观色能力强的可怕，说话也很有分寸感，“精神病”这三个字很自然的没有说出口。她像是知道我对这些十分感兴趣便继续道：“我对萧医生了解的不多，大多数的信息是从其他人口中听到的。”

　　“萧医生家境很优越，出生在澳门，十岁之前都是在澳门生活的，之后移居上海，中小学期间就对这个领域有很强的兴趣，作为一个十岁刚出头的孩子就翻阅了国内外有关这方面的大部分书籍，后来他十五岁在英国的剑桥大学继续攻读，前不久他刚回来。”

　　“他带的病人不多，这方面他主要是做研究的，不带病人，而且他也创作过很多书籍。”

　　我有些疑惑，难道医生还分种类吗？做研究的和治病的……我打小的观念中医生这个职业都很神圣，无论是治疗什么的医生，穿着白大褂，身上有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儿。

　　当然这个观念在前几年也彻底变了。

　　我又转回去想萧昀庭身上是消毒水味道吗？——好像不是，那是什么味道？我好像没太注意，反正不像是消毒水的味道。

　　“那他为什么不带病人呢？”我问。

　　这时门打开了，我下意识朝那边看，是另外一个穿着淡蓝色大褂的男护士，他一手托举着一只米白色的瓷花盆，花盆里是玉簪花，我身边的小护士朝那边看了一下站起身接过他手里的一盆花，顺势摆放到那面大窗子的窗台上。

　　夕阳照在玉白的花枝上像是给小白花渡上一层金边。小护士拉了拉淡蓝色的窗帘挡住了照在花苞上的那几缕阳光，那几片叶子重新归于黑暗。

　　“放在这里可以吗？”小护士面上带着微笑问我。

　　我点点头，这个位置确实很合适。

　　放好花后男护士礼貌对我笑笑推门出去了。

　　小护士重新坐到我身边，接着刚才的话题说： “萧医生总是很细心。”接着她叹了一口气，“你应该也能看的出来吧，他语言上有有些障碍，克服了好多年，由木讷寡言到现在勉强能跟人交流，所以说他只适合在学术上进行研究不适合实际去治疗。”

　　“这件事你应该有知情的权利，我不知道对你来说是幸运还是厄运，但只要你不愿意，随时都可以换别的医生。”

　　我并没有太大的意外，和萧昀庭呆在一起的时间里我确实能感觉到，他不善言辞，但心却很细，能够精准地分析出我在想什么。

　　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都比之前的那个秃头老医生好个上亿倍，尤其是他那张脸，我根本看不够。

　　“不需要换医生，我对他很满意。”

　　小护士笑嘻嘻道：“萧医生不爱笑，整天板着个脸看起来有些凶，我好几次早上看见他想给他打招呼问声好，可看见他那张脸就吓退了。”

　　我仔细去回忆，从昨天晚上的初见到今天上午的催眠我确实没见过他对着我笑。

　　那他笑起来会是什么样子呢？这也成为我心底的疑惑。

　　晚餐时间小护士问我要不要跟其他人一起吃饭，我摇摇头说不要了，我发起病来很可怕的，我在之前那个医院发病时弄伤了好几名医生，尤其是那个秃头老医生，我把他打成了重伤。

　　我为此被拴上了粗重的铁链。整日躺在床上，高远的天空和白云彻底成为了我的遐想。

　　小护士把饭盒端到我屋子里的桌子上，很丰富，有肉有蛋有菜有饭有汤。

　　吃完饭后小护士给我倒水配药，这次我记得吃了。我没用水，直接吞药，秃头老医生说吃药喝水的都矫情，年轻人就该多吃苦。三年了，早习惯了，要是突然吃药喝水才奇怪呢。

　　吃完药后我坐在落地窗前望着外面的海，海岸线不像白天那样清晰，只是海面上泛着粼粼的波光。

　　海的那边是什么呢？美国和英国又在哪呢？

　　好遥远啊。

　　萧昀庭去过那么多地方，我觉得他真的好伟大。

　　我就这样坐到了十点，萧昀庭今天晚上没来。

　　我虚无地躺在床上，手里握着下午小护士给我的另一颗棒棒糖。

　　药效对我来说还算可以，不久我的大脑开始混沌了，我迷迷糊糊的闭上眼睛昏睡。

　　梦里吱呀一声门开了。

　　很久之后，门再次吱呀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