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小村的六零日常》momotom

26、第 26 章

　　李承平见状，在黄秀玉的眼神示意下赶紧揽住张大妈：“大妈，哎呀，难道你是把我们当外人了？你就别忙活了。”
　　一边揽着黄二娘走出大门，一边劝慰：“不着急啊，我肯定不是只来这一次的嘛。”
　　李承平一边走出来，一边给张红棉使眼色。
　　“就是，阿妈，等下次我们也去姑家玩嘛。”
　　其实两家人互相之间的称呼有点奇怪，李承平肩担了张姓之后，从姓氏上看和张大爷家算半个本家，但是张大爷家和姑爹的张姓又已经离得很远了。当地很注重宗室之间的关系，讲究辈分之分，但是对于多姓交叉的亲戚关系又很灵活，总归不要在路上遇见亲朋好友当做不认识，叫了人就都应了实在错得离谱的才会纠正一下平日里不会讲究太多。
　　李承平是以与张大爷有教授情意尊称为长，而黄秀玉是以辈分相称，所以两家人互相之间的称呼就略微显得各论各的，所幸也没人计较这么多。
　　好不容易劝好了张大妈，和张红棉对视一眼后点点头就跟着阿妈往回走。黄秀玉注意到了两个小辈之间的眉眼官司，但没多问。
　　黄秀玉母子俩离开没多久，张定国就拽着张向松回来了。
　　刚进门张向松就甩开了张定国紧抓着的手冲回了房间，张红棉和阿妈迎出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到张向松木着一张脸眼泪涟涟的推开两人跑了，两人面面相觑一时被惊得愣在原地。黄二娘心里着急又不知道说什么，看张定国进门也沉默不语，扶着凳子坐下后就捂住胸口长喘气起来。
　　“这，这是怎么了啊？”黄二娘急得手脚都要打结，连忙让张红棉先去看看张向松，转回灶房赶紧给张定国倒来杯暖水缓一缓。
　　张定国左手握着水杯，右手握着胸口久久不语，黄二娘着急的转了两个圈也没得到回答。
　　“到底怎么了啊？出去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我没事，你先去看看向松吧。”
　　好几分钟张定国才缓过神，朝着黄二娘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有什么事等会再细说，黄二娘看出张定国也是实在担心张向松，无奈的跺了跺脚转向了张向松房间。
　　在黄二娘转回灶房的时候，张红棉也赶紧跟着张向松回了里屋。
　　张家的主屋建得比较早，原只有一间堂屋并两间里屋。后家里住不开就往旁边扩建了一间房间，另又单独翻建了灶房柴房，后建的房间门口一个屋内过道可以串到新建灶房。
　　因为张向松的特殊原因原来都是跟着张大爷大妈一个屋内分出来的隔间住，后来听了医生的建议要锻炼他的独立自主的能力，就和张红棉换了旁边的里屋，张红棉搬到了单独的新房间，这件新房间原是给大哥准备的结婚用的，哪知道世事难料一场急症就让白发人送黑发人。
　　因为害怕张向松锁了房门出事家里人无法及时照看，所以张向松的房间门锁是已经去掉了的，张红棉很轻松就推开了关闭的房门。
　　这座房子坐落在山脊之上田野边，前后不靠山所以四周通风采光都很好。此时正值下午夕阳金链般的光束从推开的木窗照射进来，照得屋内的物件都裹上了一层金边。屋内摆设很简单，只有一张厚重的木架子床，床架子四周都做了围边底部也不留空隙，就怕张向松不懂事的时候会钻进去藏到哪个角落。
　　所以此刻也方便了张红棉，一进门就看见自家二哥面朝墙壁背对着自己缩在床尾与墙壁的夹角处，人高马大的身躯躲着光缩成一团有点好笑但更多的是难以言说的情绪。张红棉心念一转就想通了张向松为什么没像往常似的藏在床上被子里，此时的张向松都还记得不能一身邋遢的上床。
　　张红棉缓步靠近张向松陪着他一起蹲在角落，张向松听到了动静浑身一颤又不由自主的往角落挤了挤，用行动表示自己的拒绝。
　　张红棉也没着急问张向松出了什么事，不得不承认以张向松异于常人的智商，很难去表达清楚除了自身感受之外的事。
　　况且张红棉自认最为了解自家二哥，这不，感觉到身边的人久久还不准备开口，他就开始按耐不住好奇心要偷偷地转过来看人是不是还在。
　　对上张向松还含着泪的眼眶，张红棉也忍不住鼻头一酸，没多一会就感受到脸上传来轻柔地擦拭眼泪的动作。张红棉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小时候最疼自己的二哥，在大哥突然离开后也停住了长大的脚步。
　　“阿妹，不哭。”
　　张向松笨拙地伸长了手去拍张红棉的背试图像往常阿妈那样安慰身边的人。
　　此前一直挤压的情绪，好似一下子就濒临临界点决堤了。女人为什么一定要结婚呢？如果结婚就要离开自己的家人，那她宁愿不结婚。
　　本来是要来看看张向松的情况，结果张红棉自己倒是哭得更大声。张向松一下子也被震住了，光顾着安慰张红棉了都忘了掉眼泪。另一种意义上，张红棉的目的也达到了。
　　黄二娘此时站在房门口躲在一旁的墙边也没打扰两兄妹，听到两兄妹在里面抱头痛哭也忍不住自己抹眼泪，说说，这叫什么事呢。
　　房子不大，里屋的动静和黄二娘的喃喃自语，张定国在大门口也听到了，不清楚的也估摸出了个大概。
　　是啊，这叫什么事呢。
　　等到几人都恢复了情绪，把张向松哄出了房间，吃过简单的晚饭围坐在堂屋才好好的聊起发生了什么事。
　　“所以，那边其实根本没说定就……”
　　黄二娘都一时说不出口那句话，这，也太不知廉耻了。
　　事情起因是一表好几层的亲戚知道了自家的打算托了口信来，说有个合适的人选，女方是隔壁县的，但也不算特别远。瓦力公社历史上也曾多次划分到隔壁县的行政区块里，两个县交界之处附近的几个大队都多有交织的亲戚关系网。
　　此时说要介绍的女方是隔壁县山沟沟里一个小寨子里的生产队的人，那个生产队人数多田地少还交通不便，思想较为落后比较重男轻女。此次的女方就出自这样的家庭，女方父母都放出话了只要给点彩礼就嫁。亲戚那边递话说也打听过了，确实是家里人口多，加上前头六七个女孩才有了后面一个男丁，对女孩就不看重。但要说定的那个女孩，亲戚那边特地打听过了是个性情老实的，家里家外都干得一把好活。
　　如果害怕女方扶持家里不顾婆家，两个地方离得不算特别远但是也不近，再加上交通不便，婆家强势一点张大爷大妈多扶持小夫妻两个也不怕掰不回来。
　　多方考量下张大爷也觉得不错，就趁着队里休假的时间赶紧带着张向松去相看相看，也不是一定要一次就成，总归要两方都见一面互相了解一下再说以后。
　　结果等张定国带着张向松好不容易花了半天时间到了亲戚所在的生产队，正带着见面礼上门还没坐到两分钟，就见识了这家人奇葩的操作。
　　首先，这个女方也不是原来传话中的未出嫁大闺女，但是这个倒也无妨因为张大爷之前就没想着一定要给儿子娶一个黄花大闺女，主要是要看女方的性情是否和善知恩，二嫁也都无所谓。
　　这就算了，这个女方前段婚姻根本就没理清！
　　在张大爷上门的时候没坐几分钟就被女方夫家那边堵上了门，张大爷都还没来得及询问到底怎么回事，就看见了亲戚和女方父母脸上心虚的表情，就什么都清楚了。这是给自家做套啊，要是当时没出了岔子拦住了女方夫家那边，怕不是成了以后就变成了自家吃了哑巴亏，到时候结成了也是竹篮打水，还亏了名声。
　　那个小寨子生产队的人横七竖八的都是亲戚，幸而张大爷年轻的时候打猎一把好手，长得高大虎起脸来也黑得住人才能顺利逃脱出来，硬是连带去的礼品都舍了在那边。还好只是相看阶段，黄二娘本来心里不踏实留了心眼没准备多少，不然这次真是亏大了。
　　“这也太不要脸了吧！”张红棉此时眼里都恨得要冒火，做局做到自家头上来了。
　　“害，都怪我。”张定国也没想到，只是一次相看就遭遇这么厉害。
　　这时代的人大多都朴素，亲戚递了话，大多都不会恶意去揣测。
　　“人没事就好。”黄二娘是一边庆幸一边后怕，但总归人都平安回来了，东西舍了都是小事。
　　“那，向松是怎么回事？”瞧着倒不是因为被这次的事吓着的样子。
　　“……害。”张定国黢黑的皮肤浮现出懊悔的复杂神色，又深深吸了一口水烟。
　　张定国的唯一爱好就是抽水烟，他的水烟筒跟着几十年了都盘成了光滑的烟油浸黄色。水烟筒是用粗竹竿制成的，长约两三尺，直径七厘米，抽水烟的时候会发出“咕咕”的声响，烟雾缭绕时还会有一股竹和柴混合的清香。
　　但此刻的他无心享受水烟的烟香混竹香，一时都不知道如何开口。
　　“哎呀，你个老头子要急死人。”黄二娘素来稳重慈端的性情都着急了，更别说爽辣的张红棉了，把阿爸的水烟筒一把扯下来，一副不说清楚不给再抽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