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路过那片荒芜》书从风

14、第 14 章

　　那个从火车上就一直带着的本子，此刻就在吴添居的大衣口袋，本子上画的大多都是当天所遇的事或者当日心情。
　　而本子上偶尔会用日记方式记录当下，但记录的习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的，或许是从踏上那段旅途开始，一切都走向他所期望的未知。
　　写日记的习惯被前男友当做是矫情，吴添居当时什么也没说，只是忽然想起，发现自己真的很矛盾。
　　一边付出，一边自私；一边接受，一边厌恶。

　　他对前男友说不上喜欢也不想付出，可总是下意识想去施舍对方，又变质成讨好。
　　这几年变得越来越矛盾，整个人与之前简直变得毫不相干，之前内心的排斥一夜之间被潜移默化。

　　很早之前父母就反对过这些事，不过只因为当时成年不久想法多，以为只是想玩玩，可如今两人都已经是父母眼中谈婚论嫁的年龄段，都这么多年想法还是这么幼稚。
　　有很多次父母都希望让他出国，去国外发展他的爱好，可正因为当时陈树涛疯魔一般的追求让吴添居招架不住，搞的很长时间都拘泥于原地。

　　吴添居打开窗坐上窗台，从口袋里拿出根烟猛吸几口，虽说戒烟，可几年的烟隐哪有说没就没的。他一手夹烟，一手打开手机调出一人的对话框。
　　—把你微信号发我。

　　不一会儿，一串字母就规规矩矩发过来。
　　姜关然的微信头像是一朵黄色的花，在吴添居还盯着头像看，主页多了个红点。
　　置顶的那条消息是姜关然打了个招呼。

　　反应过来的吴添居竟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加姜关然的微信，所以迟迟没有点进彼此的对话框。
　　画室没有开灯，唯一的光源只是外面倾斜的月光和此时手机屏幕光。他看一眼手里快吸完的烟，发了个定位图过去，那是家餐厅的定位。

　　然而那边却回:
　　—应该是我请你。
　　—让你破费了。

　　—？

　　姜关然解释。
　　—在民宿，你帮我看包。

　　吴添居把烟捻灭发了段语音过去:“后天下午六点，我在这里等你。”

　　·

　　快十一月中，天已经不再回温，温度不断下降。
　　但今天天气很好，不至于让人感觉压抑。

　　吴添居去衣帽间拿了条黑色的围巾，下楼时看见母亲正坐在沙发看电视。
　　“我出去一趟，晚上再回来。”

　　回来的这些天吴添居总是爱出去转很少呆家里，即便大雨倾盆仍旧无法阻拦，梁殷看见也只能说一句:“穿厚一点，路上注意安全。”

　　今天吴添居没有开车的打算，而这几天家里给司机放假几天便打算打个车出去，想起上次出租车上的情形，内心隐隐劝退，并且这次订的餐厅离家有段距离，此刻正是下班放学的高峰期肯定会堵车。
　　之后转了方向，过马路去到对面的公交站口等公交车。

　　这趟公交并不能直达过去，反而要在过几站后下车转车，吴添居已经很久没坐公交车，一直都是出租车出行，要么就是自己开车，坐公交去指定地点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

　　时间卡的很准，公交车上人还不算很多，吴添居走到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坐下，只是到下一个站台，人便多起来纷纷往上挤。
　　吴添居淡淡瞥一眼，扭头去看窗外。

　　此时上车的人变多，狭窄的过道被挤的水泄不通，车上嘈杂吴添居听不见公交播报的声音，怕错过站吴添居就想站起来去后车门等着。可现实是出去已成困难，只能微微挪脚步，逆着人群走出去。
　　好不容易挤出座位，可过道上的人却谁也不让着谁，死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甚至见吴添居往这边过想要下车，但还有意往里站。

　　忽然手腕被握住，掌心的温度瞬间从手腕扩散，仿佛紧裹全身，吴添居身子一紧想要挣脱可又被来人拉回。他低头去看手腕那股力到底是谁的，确在此时听见上方一道耳熟的声音。
　　“别让我松开，快到站了。”

　　姜关然总是合时宜的出现在任何地方。
　　知道抓手腕的人是谁，吴添居便不再排斥，将另只手揪住对方衣袖。

　　“麻烦让一下，我们马上到站了，麻烦让一下谢谢。”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被姜关然一直抓着的手腕感觉温热至极，温热的触感已经蔓延至整张脸，吴添居此刻突然很想看姜关然的脸，看看姜关然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模样。
　　吴添居就任由姜关然这样抓着，直到从两位穿的很厚实的人中间穿过，这张脸得以出现眼前，而吴添居也被姜关然带到车门边。

　　被人挤着拉出来吴添居整个人还是很懵，脸颊被热的通红，头发也被挤的有些乱散散。
　　姜关然只见吴添居一眼瞬间就将手上劲一松，迅速把手放进口袋。
　　手腕的温热消散，吴添居将脸侧到一边，手扶着栏杆说:“谢谢。”
　　姜关然神情些许不自在:“我上车就看见你了。”

　　吴添居刚要回他，没想公交车一个急刹，整个人又撞进旁边人怀里。

　　车上谩骂声连天，都摔了几个人，车一稳吴添居就站直又对身边人道了声谢。
　　姜关然去看他:“摔到了吗？”
　　吴添居摇头，只是刚刚抓栏杆的手边站着的人没站稳摔了，手上提着的东西不小心给他手划了道印子，不过没出血没破皮，就是有些火辣辣。

　　下车后吴添居又看了眼手上被划的位置，认为不是多大事，随意搓了搓就放进口袋，可这一举动被姜关然尽收眼底，把吴添居本是放进口袋的手又给拿出来。
　　姜关然语气听着有点急:“要消毒。”
　　被姜关然反反复复盯着红印看，吴添居把手一缩力气却不如身前人的大，只好说:“没事，没出血。”

　　然而还没等吴添居再解释什么，就见姜关然从口袋里拿出碘伏和棉签，正巧需要转坐的公交来了，吴添居借此开口:“车到了，要不先去，等到那边再边走边消毒。”
　　姜关然不动声色，注意力仍然只在吴添居的手上。

　　姜关然帮忙擦药的动作很轻很慢，吴添居也不知道该看哪里。
　　天已经暗下，两侧路灯已经打亮整条街，身边的人来来回回都是穿梭于公交之间的，没有哪个人是因为擦药错过几辆到达目的地的公交车。

　　吴添居看着姜关然帮自己小心擦药的样子抿抿唇说:“我预约的时间到了。”
　　姜关然:“嗯。”
　　吴添居忽然不知道如何开口:“嗯，所以我们……”
　　终于，姜关然终于抬起头看他:“那我们换一家。”
　　“嗯？”

　　完全是意料之外的回答，吴添居本以为姜关然会收手，千算万算都没料到姜关然这个人出门还要带一瓶碘伏和棉签，配套这么齐全。
　　既然如此吴添居也不再辩什么，而且一脸正经地问:“那我们吃什么？”

　　这边吴添居不熟悉好像都没来过这边老城区，张望四下拿不定主意。
　　姜关然把碘伏什么的重新收回口袋。他站在原地看了一圈就知道接下来的行程:“前面有家涮羊肉，去那吃。”
　　对这里不熟悉吴添居就只好顺着姜关然说的，去那边拐角一家涮羊肉。

　　推开店门热气扑面而来，已经是饭点，不少人已经坐下开餐，静静等待铜锅开锅涮肉。
　　一楼已经没有位置，两人被安排上二楼，二楼同样坐了几桌人，两人选在窗边的位置，能看见外面的景观。

　　刚坐下吴添居就把围巾取下安稳地搭放腿上，服务员上来给两人各自倒杯热水，并且递出两张菜单。
　　菜单放到吴添居面前，往服务员那边推了推说:“给他看就好。”
　　吴添居没来过这里不知道点什么合适，所以主动权还是在姜关然手中。

　　闻言姜关然抬头，帽檐并未遮住这双眼睛:“这不太好。”
　　吴添居把碗戳破将热水浇热碗中并未抬头:“这有什么不好，交给你了。”

　　后来姜关然随便点了些，点完时指尖不小心擦过碗壁，烫地瞬间弹回手。
　　吴添居眸中总算有丝波动，正烫着另外的碗筷说:“我刚给你热水消毒完，别碰，很烫。”
　　烫完碗筷服务员便端着铜锅小心谨慎地走过来，很重，里面已经加满了汤，正给它加热中。

　　吴添居用纸巾擦拭着双手:“你经常来这吃饭？”
　　姜关然点头:“偶尔，之前跟乔叔或是朋友来过，不过已经很久没过来这边。”

　　被锅熏的有些热，姜关然取下帽子。似乎这是他第一次当着吴添居的面摘过帽子，他剪了个短碎发干净利落，整个五官被衬托得更加立体，而延至右眼角的疤痕也变得明显。
　　摘下帽子的姜关然见吴添居一直盯着自己，以为是那道疤痕的缘故，又想将帽子戴回脑袋。

　　吴添居全然不知自己盯着姜关然的脸看了多久，直到姜关然手上又拿回那顶帽子才回神制止:“别戴回去，这样就好。”
　　姜关然呆呆应两声又把帽子放好来，可这张脸依旧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