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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你敢打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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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智齿的时候,出了点小变故。
闻声笙挂的是主治医师的号,短发女医生气质温和,根据X光片分析情况时侃侃而谈,闪烁着令人信服的光辉。
她的心定了定。
等躺到治疗椅上,见身边是两位年轻实习生在操作,不确定的眨了眨眼。
疑惑问不出口,闻声笙不自觉握紧了扶手,消解着那份不安,好在听到主治医师从旁监督指导,讨论从什么角度拔出智齿。
消毒漱口水泛着苦涩,在口腔横冲直撞。
她压抑着心理抗拒,闭上眼配合。
就在实习生拿起操作器械,和智齿试探性接触,发出清脆碰撞音时,似乎有什么人进来了。
阵仗很大,脚步声挺多,不像是看牙的患者。
闻声笙没睁眼,精神仍处于高度紧绷状态,隐约听见什么院士什么指导的,脚步声往她附近靠拢,一群人了解情况后,进行病例分析。
她手指更用力抠紧扶手,忍住想逃的冲动。
满脑子循环着两句话——来都来了,钱都交了。
闻声笙紧张,两位实习生更紧张。
来的人可不是普通人,是ICD(国际牙医师学院)院士,还是应氏国际医院口腔医院的院长,是行业泰斗级的人物,陪同院士而来的又都是领导,这么多人盯着……
最后还是主治医师亲自操作。
取下智齿时,还问闻声笙要不要带走?
闻声笙:……
她要智齿做什么?又不是小时候换牙期,外婆教她把掉下来的牙齿,扔到房顶和门后,这样新牙就会整整齐齐。
拔完牙,要留观半小时复诊。
闻声笙咬着止血棉往外走,走廊候诊椅上的宋符忙起身。
目光落在她左脸颊处,忍住蠢蠢欲动的手,声音关切,“姐姐,疼不疼?”
闻声笙摇头。
麻醉药效还没过,其实感觉不到疼。
反倒是很轻松,有种终于摆脱智齿的轻松。
留观结束,记下医嘱取完药。
刚走出医院大门,就听见手机在嚣张震动,闻声笙摸出手机,宋符借着身高优势垂眸,精准锁定手机界面,实时播报道:“呦,是初弦姐啊。”
闻声笙:……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有人接电话,有人挂电话。
应少冲刚挂断电话,肩膀就搭上一只手,Laurent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大手笔啊,应三少,给闻老板上了道‘院士级保险’,这么用心良苦怎么就不让闻老板知道?我可是听说宋弟弟全程陪同,刷足了好感度。”
见他左耳朵进右耳多出,温吞的像个局外人。
Laurent无奈摇头,“真不明白,你到底在做什么?”
“观察。”
局外人开口回答,却让Laurent听不懂,“观察什么?”
“观察闻声笙……中医讲究望闻问切,我正处于望诊和闻诊阶段,简而言之就是观察。”
Laurent还是听不懂,但又不想让局外人觉得他听不懂。
他点头装懂,抽回胳膊,用相机拍下操场定点投篮的学生们,意有所指道:“我上周跟岁岁说过——一张照片的取景,有微距特写,有广角远景,但不能两个都要,所以按下快门前,必须学会取舍。”
局外人挑了挑眉。
——
闻声笙在家歇了一天,第二天打算出门时,碰到楼上王奶奶。
老人家一副没怎么睡踏实的样子,见面就跟她说家里没网了,手机不能用,电视也不能看,她给女儿打了电话,女儿联系了联通宽带装维员,说九点就过来看看。
闻声笙脚步一顿,给夏天生发过信息后,扶着王奶奶上楼。
王奶奶见有她坐镇,乐得又是取水果又是拿零食,闻声笙指了指没消肿的左脸颊,使劲摆手。
王奶奶眯了眯眼,嗓门陡然拔高,“呦,声笙被蜂蛰啦?”
闻声笙:……
宽带装维员很准时,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背着工具箱穿鞋套进家门,了解情况后就开始测试,指着WIFI连接状态的‘拒绝接入’给闻声笙看,毕竟年轻人好沟通,又给出最终结论,“网没问题,路由器故障了,得换新的。”
王奶奶家路由器有年头了,黑色的,有八根天线的古早款式。
如今也算是寿终正寝。
闻声笙了解了情况,用备忘录和装维员沟通,得到对方推荐的几个路由器品牌,就打开购物网站搜索。
看得眼花缭乱。
家用的和旗舰的有什么区别?
性能款和爆款又有什么区别?
闻声笙眉心微动,一边进入商品详情页,一边咨询在线客服。
从功能到质保全部了解后,给王奶奶看手机界面,王奶奶看不懂但大方,让她看着买,钱不是问题,说着就要掏钱,被她眼疾手快拦住。
财不外露,财不外露。
真是,急得哑巴都想说话。
见下单成功,装维员表示等明天路由器配送到,再上门安装就行。
闻声笙点了点头,取出桌上一次性纸杯,从饮水机现接了杯温水递过去,对方先是一愣,古铜皮肤的脸上扯开笑意,略拘谨的接过纸杯,大口大口喝起来。
目送他背起工具箱离开,闻声笙也打算去店里。
王奶奶拿起水果塞给闻声笙,还让她用没被蜂蛰的另一边脸吃,不影响的。
闻声笙开门关门走人一条龙,快得像阵风。
门内的王奶奶给女儿打视频电话,说到最后拍大腿,“哎呀,忘了跟声笙说,我找人给她说了个对象,那小伙子……”
“声笙姐,你可算来了。”
夏天生在店外左顾右盼,欲言又止的迎上来,“店里来了个阿姨,跟要买铺面似的,角角落落逛了个遍,也不说选什么款式旗袍,就一味问你在哪……神神叨叨的。”
神神叨叨?
闻声笙忽然想到国庆旅游,道观外遇到的算命先生,忍不住笑了笑。
等走进店里,靠墙的宋符朝她点头,目光飘向缝纫机方位,闻声笙顺势看去,顿时蹙起眉头。
卷刘海的陌生阿姨坐在缝纫机后,反客为主不说,还上下打量着她。
眼神跟探照灯似的,从闻声笙腰腹上移到脸,说话时嘴角法令纹更明显了,“你就是老板?”
闻声笙点头,看向夏天生。
夏·人工翻译·天生配合道:“对啊,这位就是我们老板,阿姨你有什么事?”
卷刘海阿姨没有开门见山,缓缓站起身。
驼色双面呢外套,搭配黑色阔腿裤,一步步走向闻声笙,“我是替我儿子过来的,他上班忙,听说要跟你相看,我就先过来瞧瞧。”
“模样不错,个子还行,就是太瘦了,不好生养。”
“我儿子是独生子,现在又开放了二胎三胎,我们家是孙子孙女都要,你少说也得争三保二。”
闻声笙:……
这话跟她说干嘛,不应该去猪圈里挑个心宜的?
卷刘海阿姨沉浸式开腔。
“你情况我听说了,今年26,算上虚岁再过个年,差不多就30了,年纪大可不好找对象,学历高中又是哑巴,本来配不上我儿子,好在你有手艺,就算结了婚也能给家里挣钱。”
“你这店一年挣多少钱?怎么还招了俩店员,这不是浪费钱嘛?”
“对了,你还养了个孩子,听说是你外甥女,那上学吃饭都是你掏钱?”
“你也别怪阿姨多打听,这挑儿媳妇就是选家人,方方面面都得上心……”
闻声笙听不下去,朝夏天生使了个眼色。
夏天生可等到准信,一把攥住卷刘海阿姨胳膊,不由分说把人往门口‘请’,每顿饭不是白吃的,浑身有的是元气和力气,身材偏瘦的阿姨完全不是对手。
她抬手送客,“阿姨,路在门口,慢走不送!”
宋符扫过闻声笙背影,眸色愈发阴沉,门神一样拦在门口。
卷刘海阿姨没想到被扫地出门,面子挂不住,气得脸红脖子粗。
撞不开圆乎乎的夏天生,又越不过人高马大的宋符,一股憋屈火烧上心头,忍不住叫骂起来。
“你猖狂什么?想做我儿媳妇还不够格,我是给你脸了!”
“没爹没妈克死全家的瘟神,难怪长成了哑巴,都是报应,谁敢看上你啊?”
“说什么养着外甥女,我看就是你上学不检点乱搞,不知道跟哪个野男人生的,要不然怎么外甥女跟你姓?”
“哼,什么外甥女,分明就是野……啪!”
耳光劈开空气,重重打在卷刘海阿姨脸上,打断了她的喋喋不休。
脸颊短暂麻木过后,升起火辣辣的剧痛,卷刘海阿姨毕竟上了年纪,眼前阵阵发黑,等眨着眼睛回过神,就对上神色阴冷,咬牙切齿的闻声笙。
她没撤回的右手,在身前微微颤抖,被死死握成拳。
“你,你,你敢……打我!”
卷刘海阿姨捂着脸,嘴唇哆嗦,腿也发颤。
瞧见有人围观,她仿佛又有了底气,从喉咙挤出话来,“报警,给我报警!”
宋符没料到闻声笙突然出来,还气到伸手打人,引得左右邻居和路人都上前围观,呼吸错乱间,他大步上前护住闻声笙。
夏天生果断报警,急得眼泪花都在打转。
刺耳的电流声逐渐消散,周边那层磨砂玻璃感褪去。
闻声笙闭了闭眼,没有回应一脸关切的宋符,表情平静到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