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女城主》寒鸦居月

9、我要面圣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藏匿在流风城的北梁贼子霁飞扬形迹悖逆、包藏祸心，是为阴谋反逆之奸细，特派刑部侍郎沈毅前往尽数抄没其家产。所抄之资产、奴仆事无巨细登记造册，冲入国库。家族之人，或为同党，先收押监牢，由刑部查明所犯罪责再定刑。钦此。”

　　陈内侍尖锐的声音宛如银针刺心，有心志不坚的承受不住已跌倒在地。

　　“接旨吧。”陈内侍随意瞥了霁无霜一眼，显然完全没有把她一个女子当回事。

　　这圣旨只是走个过程，实际上从他们进霁家的那一刻就已经在执行抄家，早已是嘈杂一片。

　　“不能接！”一道激烈的声音插了进来，上百双眼睛寻声望过去，发现竟是不知从哪冒了出来的霁五霁云川。

　　霁云川本躺在陈府等霁无霜去请，谁知没等到高抬大轿，却等到抄家的圣旨，他当即纵马赶回来。

　　“我大哥绝对不可能是奸细，我们霁家往上五世都生活在流风城，又怎么会是北梁贼子？这绝对是诬陷！”霁云川据理力争道。

　　他被寒风吹的脸白鼻红，显得额头凸起的青筋甚是清晰，此时正欲冲开带刀侍卫的阻拦。

　　“砰”的一声脆响，一直坐在太师椅里未说话的刑部侍郎沈毅将手中的茶盖合上，冷笑着反问:“你的意思是圣上诬陷你们霁家？”

　　“我没......”霁云川的话因插入腹部的长刀嘎然而止，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他顿时支撑不住捂着伤口单膝跪在地上。

　　“云川！”钱姨娘惊恐的想冲上前去，却被侍卫将脑袋扣在地上，“你们不能杀他！千万不要伤害他！”

　　“姨娘......”霁云川竭力嘶吼道：“你们别碰我姨娘！”

　　旁边，跪着的奴仆们见状俱都小声抽泣起来，他们既是为了霁家哭，更是为了自己哭。

　　赵姨娘和孙姨娘分别紧握着自己儿女的手，不允许他们和老五一样去冲动送命。

　　沈毅将手中剩余的茶水抛洒在霁云川面前的地上，一锤定音：“看来霁家不尊我南安圣上是真的。”

　　先前动手的侍卫听懂话中之意，又出一刀。

　　寒光划过，霁云川视死如归道：“霁家无罪！”

　　然而预想的杀招却没有落下，有人徒手拦住了侩子手的杀器，让它再难进一分。

　　霁云川睁开眼盯着那只已被鲜血染红、洁白有力的素手，顿时眼眶发红，“管好你自己，谁要你救！”

　　霁无霜掌中劲力射出，顿时震的侍卫手中刀脱落，她挽了个刀花反手将利刃插回刀鞘中，抱拳致意道：“得罪。”

　　随后她封住霁云川的穴道，阻止他的伤口继续流血，接着又往他嘴里塞下一颗霁家的独门秘药大还丹，随后才开始往伤口上撒金疮药包扎伤口。

　　旁边其他侍卫的长刀就悬在她头顶，可她却完全视若无睹。

　　“你们霁家是想造反吗？！”陈内侍翘着兰花指隔空点着人质问，当然也不忘煽动沈毅道：“沈大人，您看看，这还有没有王法？！”

　　霁无霜包扎好伤口，这才朝着沈毅跪下，争辩道：“沈大人，圣旨说是要将霁家收押监牢，由刑部查明所犯罪责再定刑，又岂能滥用私刑？”

　　“何况我三弟说的并没有错。流风城是三十年前建立的，而我霁家一百年前就已在此扎根。在我祖上那一代，南安和北梁更为一家，又何来我们是奸细之说？”

　　“小小女子不讲妇德、巧舌如簧，你霁家早就在这里落户，不代表你们霁家不会出卖我南安国。今日纵使你舌灿莲花，你们霁家也得……”

　　沈毅的话被淹没在一阵突然而来的鞭炮声中，随着“砰”的一声，霁家内院方向浓烟四起火光冲天。

　　有奴仆惊叫道：“是明月苑的方向！是大小姐住的地方！”

　　沈毅眼睛里发出幽暗的光，怒叱道:“去救火，本官倒要看看你们霁家在玩什么花招。”

　　他又对身旁一个文质彬彬的下属吩咐道：“楚荀，好好审问下霁家的人，还有流风城所有与霁家有往来的都给我审审。”

　　沈毅一走，一个趴在围墙上的大夫跳了出来，对侍卫赔笑道:“医者父母心，差大哥行个方便可以吗？”

　　侍卫仿佛雕像般纹丝不动，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霁无霜看到来人，甚是惊讶，她没想到上次请去替周大儿子看病的叶大夫会主动来趟这个浑水，暗暗摇头示意他明哲保身。

　　“都让开。”一道染上岁月痕迹但却依旧洪亮的声音适时响起。

　　霁家的人纷纷欣喜道：“城主大人来了，我们有救了！”

　　为首的侍卫认识长孙樾，上前抱拳道:“长孙城主有礼，命令不可违，还请您老见谅。”

　　“圣旨让抄家就抄家便是，你们也都是有家有室的，何必背上一条性命？给家里积点德，有什么事老夫担着。”老城主正色道。

　　首领侍卫略思片刻，最终摆摆手示意让行，那拦着大夫的人方才收了刀。

　　刑部员外郎楚荀在旁等霁云川伤口处理好，他对其中一个士兵吩咐道：“待会第一个审霁三公子，其他人看好，不准交头接耳。还有将陈浩然带来。”

　　少顷从内院出来一个士兵，冲霁无霜抬了抬下巴，“我们大人传你。”

　　霁无霜将霁云川交给叶上青，“叶大夫劳烦你照顾好我三弟。”

　　“你别去。”霁云川想伸手拦住她。

　　“记住你之前怎么骂我的，拿出你骂我的力气来好好活着，别还没到无路可走的时候就想着一死了之，那是懦夫的行为。”霁无霜起身看着跪着一地的大大小小，将同样的话也对他们重申一遍：“霁家不需要你们用死来表忠心，别犯蠢！”

　　随着她才跟着传话的侍卫去往后院。

　　沈毅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她，“霁大小姐，本官真该高看你一眼。家里奴仆的卖身契呢？别说是在这大火里。”

　　“确实是。”霁无霜面上坦然不已。

　　“你们霁家可真行。我看你们不仅烧了卖身契，还烧了通敌的罪证，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沈毅双目中已是压抑不住的怒气。

　　这是当着他的面玩阳谋，完全不把他这个朝廷命官放在眼里，他如何不气？

　　霁无霜辩驳道:“实属意外。”

　　沈毅逼视着她，“意外？谁相信，谁能证明？”

　　霁无霜脸上毫无惧色，一双眼无波无澜道:“确实是意外，沈大人可以详查。”

　　“里面还有人！是否要救？”侍卫前来请示道。

　　整个房子都烧起来了，谁去救就是送死，但沈毅却想到一个损招：“你既说是意外，那霁家还有人意外被困在里面，你总该去救吧？本官不拦你。”

　　“多谢大人好意。”霁无霜没有丝毫反抗，她拎起一桶水毫不犹豫的从头浇下，然后纵身冲进火光中。

　　沈毅脸色顿沉，他本意只是想吓唬下，没想到霁无霜这么有魄力、做的这么决绝。

　　在旁用绢帕捂着口鼻的陈内侍提醒道：“哎呦！沈大人，这可不行，摄政王还要见她呢。”

　　沈毅静默几息，吩咐道:“救火。”

　　他这刚下令，一个还没救出来，突然听到一声凄鸣，又一个冲了进去。

　　“小姐！”红珠见着霁无霜冲进火场，毅然决然的紧随其后。

　　“这......”陈内侍看着沈毅铁青的脸色，欲言又止。

　　霁无霜没想到红珠会进来，她从提前准备好的箱笼里拿出四方被，浸湿后罩在她头上，“红珠你怎么这么傻！”

　　红珠斩钉截铁道:“小姐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小姐若死在这里红珠苟活又有什么意义？”

　　“你蹲低一点，我将这些尸体丢出去。”霁无霜吩咐道。

　　为了让这场火更有说服力让阿大准备的尸体都已烧的差不多了，霁无霜双掌聚力翻手将尸体朝着外面推了出去。

　　这些都是江湖上大奸大恶之徒，独来独往，死了也无人知晓，所以霁无霜也不怕沈毅去查他们的身份。

　　沈毅本紧盯着里面的变化，突然见到两具燃烧的尸体迎面飞过来，顿时脸上露出惊慌之色。

　　“救命啊沈大人！”陈内侍惊声尖叫起来。

　　沈毅到底也是身经百战之人，短暂的惊愕之后即刻双掌聚风，将两个火体击落。

　　“哐当”一声，明月苑的门窗被烧的已支持不住，相继倒塌。火势大有蔓延之势，侍卫们只能优先处理外围。

　　“咚”的一声，头顶的房梁也开始往下掉。

　　陈内侍脸上显现出一抹急色，“这人怎么还不出来啊！不会真死里面吧！”

　　“小姐当心！”红珠猛的将霁无霜推开。

　　“噗！”一根坠落的房梁从天而落将她压在身下，使的她当即口吐鲜血，口鼻也因吸入浓烟而意识模糊，“小姐对不起！我非但没有帮到忙，还拖累了你！”

　　突然她感觉脸上一凉，霁无霜将自己捂着口鼻的湿绢帕给了她，“拿好，我带你出去！”随后开始不断催功去推那根房梁柱。

　　“小姐......”看着那双洁白的手已经渐渐血肉模糊，满脸泪水的红珠在心中无声的喊了句。

　　霁无霜费了好一番力终于将柱子推开，顿时露出欣喜之色。

　　就在此时又一根房梁倒塌下来，她顾不上许多，以自身护着红珠的同时只能尽量聚力挥臂去挡。

　　突然一阵清风拂过，预想中的灼烧感没有传来，那有几十旦米重的房梁竟像是羽毛般被吹走。

　　“少城主！”霁无霜满脸惊诧之色，她没想到长孙云祁会为她以身犯险。

　　“我出招，你们赶快出去，这里要塌了。”长孙云祁帮忙把红珠扶起来，“你还可以吗？”

　　霁无霜坚定道：“我没事！”

　　长孙云祁将红珠放在她的背上，然后将棉被盖在她们头上，接着双手攒风。左手开路，火势顿时被抑制；右手照着红珠的后背轻轻一推，顿时将二人送出。

　　收势后，他的余光看到那个落在拐角里放婚书的盒子，弯腰上前捡起来打开发现婚书还完好无损。但他却没有带走婚书，而是敞开盖子，将婚书连带锦盒一起丢在烈焰中后方才离开。

　　在外的沈毅只感觉到有一阵风迎面而来，紧接着霁无霜就从火场里面死而逃生，不仅她没事，连带那个侍女也救了出来。

　　气喘吁吁的霁无霜顾不上自己，她赶忙去查看红珠伤势，等确定她无生命大碍，仰着满脸污垢却丝毫不损气势的脸直视着沈毅的双眼问道:“这下沈大人可以相信了吧？我要面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