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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反常缘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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霁鸣谦朝楚荀抱拳一揖,认认真真从头到尾复述一遍事情经过:
“我们本和寻常一样在读书,突然听到姨娘们大喊有人闯入,我与弟弟妹妹急忙寻声赶去,只见庭院内站着四个陌生男人。”
“你们为何不呼救?”楚荀问。
霁鸣谦深吸一口气,“我们叫了救命!但是无人回应,大门始终紧闭着!”
楚荀敲了下桌面,文书特地将这段话标注起来,“你继续说。”
“接着这四个歹人就对我兄弟二人拳脚相向,又对家中姨娘们出言不逊,还欲染指我两个妹妹,所以草民闻讯赶来的长姐事出从权,不得不出手救我们而自保。”
楚荀指出霁鸣谦比霁云川多提到的一个点:“你说你们曾大喊过救命?”
“是!”霁鸣谦斩钉截铁道。
楚荀又问了同样的问题:“你有没有听到其他人提过世子的身份?”
“没有。草民被踹了一脚,痛的宛如蜜蜂绕耳,嗡嗡响个不停。草民到现在听声音都还是降半个音。”霁鸣谦目光坚定,没有丝毫闪烁之色。
“下一个。”在换人的空档,楚荀询问道:“前辈,方才霁鸣谦说他们曾呼救过,不知是否属实?如果外面的人都没有听到,那他就是在撒谎。”
老叫花摸了摸鼻子,面露尴尬之色,承认道:“确实听到有人喊救命。”
楚荀不再多问,接下来继续审问霁妙容。她和霁云川一样,痛骂起来,只不过水平要高很多。
“什么人啊竟敢肖想本小姐?若自是犬而不知,为何不以溺自照配不配?”
楚荀特意提点文书一句:“有些话可以不记。”
文书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连连应声:“小人醒的。”
这些骂人的话要真记下来呈上去,霁家有没有事他不知道,但他肯定首当其中。
楚荀继续审问霁云锦。
这个更绝,不知是真疯还是假疯,无论问什么她都只会重复一句话:“不要杀我!长姐救我!”
楚荀看起来似乎也不太正常,哪怕是重复的话,他也按照流程一个问题不落的问完,并让文书一字不差记下。
一连四人都没提取到有用信息,老叫花开始有些不耐烦,“这有用吗?”
楚荀不紧不慢道:“如果全部审讯完都没有得到有用的信息,要么这些人要么全部受过反审讯的训练,要么霁家的确什么都不知。”
“霁家只是个商户,怎么可能受过反审讯的训练?”老叫花脱口而出后惊觉言语有失,赶忙抿着嘴换个说辞:
“还有三个姨娘和两个丫鬟,再看看有没有突破口。”
姨娘们的说辞与霁鸣谦一模一样,动作也是一模一样,拉着楚荀的胳膊求救起来:“求求大人不要怪罪那些小的,一定要赔命,就用我们的命去填吧!”
被围着的楚荀尚能应付,反倒是站在旁边的老叫花头疼不已,让人赶忙给她们拉下去。
轮到落葵则是有啥说啥,毕竟她的确是不知情,“我是见有陌生人来,所以赶忙去后面给我家小姐报信。”
红珠也是实话实说:“我与我家小姐还在里间就听到求救声,匆匆赶到就见那些歹人已将两位少爷重伤,正企图想要侮辱小姐们,我们不得不先行出手救人。”
楚荀让文书全部记录在案。
审问好的霁家人都被守卫捆绑着关在空荡的柴房内。
“怎么样?”霁云川见霁秒容回来,赶忙关心起来。
“骂爽了!”霁秒容一脸畅快,“从前我们谨言慎行,最后却落得抄家囚禁,索性疯一把。二哥你呢?”
被点名的霁鸣谦苦笑一下,没应声。他本来自诩正人君子,绝不说谎,今日却是破例了。
“二哥,你不会还生出愧疚之心吧?”霁云川好久没翻的白眼又再次上天。
霁鸣谦自嘲道:“我只是察觉自己也不过如此。枉我之前还在心中对长姐生出许多不满,只会埋怨她。殊不知长姐的为难,也从未去仔细思量长姐种种反常行为的缘由。”
“什么缘由?这和长姐有什么关系?二哥你说话我怎么听不懂。”霁云川的两座峰眉顿时拧在一起。
“没什么。”霁鸣谦不再多言,他走到脸色苍白浑身颤抖的霁云锦身旁,握着她的肩膀安抚道:“云锦你没事吧?”
霁云锦摇摇头,木讷道:“二哥我没事。我说不好长姐交代的,索性装疯卖傻。”
“别担心,我们都在。”霁鸣谦柔声道,他环顾一圈,喃喃道:“现在只剩下长姐了。”
楚荀特地将霁无霜留在最后一个审问。
之前抄家的时候,霁无霜是由沈毅亲自着手的,楚荀和她没有过接触,所以有意借机会一会。
他想先从旁人的只言片语里面构建出事情的经过,然后再看看霁无霜怎么去将整个事情的经过补全。
只可惜临门一脚,他的计划却未能成事。
“砰!”
巨大的破门声传来,负责给摄政王开路的侍卫等不及钥匙开门,直接一脚将门踹翻在地。
在距离审讯房间一步之遥的霁无霜驻足望着门口气势汹汹的南宇寰,只觉得有股泰山压顶的压迫感从天而降,激的她战栗不已。
从这里到门口本有二十丈的距离,谁知南宇寰顷刻间却来到她面前,一双粗糙的大掌如同毒蛇般攀上她欣长的脖颈,白皙的皮肤上顿时留下触目惊心的手指印。
霁无霜一张霜白的脸顿时被涨的通红,口舌微张却是说出半个字。她掌中暗暗聚力,等待时机。
听到动静出来的楚荀稳步走到南宇寰身侧,躬身行礼:“微臣拜见摄政王。”
南宇寰没想到这里还有旁人,顿时对老叫花再度生出埋怨之色,也对楚荀一点眼力劲没有有些不满。
他手中动作虽未停但到底怕真将人掐死在朝臣面前留下不好印象,稍微松懈两分,冷声道:“楚卿怎会在此?”
楚荀事无巨细汇报起来:“方才臣去衙门提审犯人,碰到衙门正在追捕一名轻功十分高强之人。看身法疑似是令流火城城主头疼不已的神偷,所以微臣便协同衙门的人进行逮捕,最后寻着足迹来到此处。恰巧碰到觉前辈审讯霁家人,恐有对朝廷不利的情报被串供掩盖,才自作主张插手对霁家人进行单独审问,请摄政王责罚微臣擅离职守。”
他神色如常、语气不慌不忙,好似完全没有发现此地剑拔弩张的氛围。
他的话也非常有水准——他不是要南宇寰责罚他插手霁家的事,而是惩罚他工作时间擅离职守,算是主动为南宇寰的不满找了个出气口。
他办事周到,南宇寰非但不想再责罚他,还打算日后多给他一些机会。
楚荀没有等到责罚,便用眼神示意文书将记录的信息呈上去,“这是微臣方才对霁家人审问的内容,目前还剩下霁无霜和一个奄奄一息的歹人未传,请摄政王过目。若是王爷没有旁的吩咐,微臣便先行告退。”
南宇寰因他的识时务对他又满意几分,松口道:“你办的不错。”
“是王爷不嫌弃微臣鲁莽,微臣告辞。”楚荀目不斜视阔步离去。
一直到他迈出大门,南宇寰审视的目光才收回。
楚荀刚出来就与南华耀撞个正着,微微躬身打揖道:“给世子请安。”
南华耀虽是慌张,但见他穿着朝服,还是停下来顾全礼节:“原来是楚大人,有礼了。云泽尚有要事,恕我失陪。”
南华耀私下虽混账,但和朝廷的人打交道时却十分克己复礼,为得自然是等他父王大事成了后,好安心做太子。
“世子请。”楚荀后退着让开前路。
南华耀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一窝蜂的人追着他的步伐而来。幸亏楚荀已经提前靠边,否则保不齐要出现踩踏事件。
这些人兴冲冲的从畅通无阻的大门里跑进去,就见上方有个威风凛凛的中年男子正掐着一个女子的脖子,意欲置她于死地。
撞到如此秘辛之事,众人一时间纷纷驻足在原地面面相觑,倒忘记此行的最终目的。
南华耀见自己父亲果然要斩草除根,赶忙出声提醒道:“父王、父王,来了好多人。”
南宇寰这才松开手,看着面前形形色色的人群沉声质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不是在家养伤,怎么跑来此处?”
南华耀就虚避实:“启禀父王,这些人都是来抓金兔子的。”
说来也是巧,他一路赶来本不知该用什么理由掩饰自己的目的,恰巧撞见乌泱泱的一群人在你追我赶、挤来挤去的。他就多心问了句,没想到这些人都是在追一只金兔子。
这天底下哪来的金兔子?南华耀肯定不信。但他灵机一动,将这些人全部引了来,这样众目睽睽之下,他父王肯定不好直接杀人。他想着先保下霁无霜的命,之后再慢慢筹谋。
南宇寰震怒道:“胡闹!这天底下哪来的金兔子?究竟是谁在妖言惑众!”
说知他话音刚落,就被打脸。
“是金兔子!”
“是广寒仙子抱着金兔子下凡了!”
南宇寰闻言回首,只见霁无霜怀抱一只金兔子风仪玉立在身后。她面容清丽脱俗,一双瑞凤眼神光显露、顾盼生辉。
她抱着金兔子朝着南宇寰施施然行礼,端的是恭敬柔嘉,只是说出口的话却是全然不同的意味:
“霁家得圣上诏令,在此休养生息。然而今日却有歹人擅闯入重兵把守之地,重伤我家人。还请摄政王为霁家主持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