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死对头联手夺嫡》萍苔

15、合作

　　柳扬眉吓了一跳，到嘴边的尖叫声在看清来人的瞬间，硬生生被压了下去。

　　萧宸司怒目圆睁，狠狠地攥着柳扬眉的手腕，完全没有收力的意思，一字一句从牙缝中挤出，“你到底在计划什么？你要对我大哥做什么？！”

　　萧宸司手劲极大，柳扬眉感觉自己的腕骨都快被他捏碎了，眉头紧锁，吃痛地挣了两下，“我可以解释，你先松开我。”

　　两个人僵持在原地

　　何慧君察觉柳扬眉太久没回来，正欲出门探看，一开门便看到了这一幕。柳扬眉正背对着她，单薄的身躯因为疼痛微微颤抖，对面那个将军打扮的男人，满脸怒容，横眉冷对，紧拽着柳扬眉的手腕不放。

　　“哎呀，这是，这是哪位贵人，切不可伤了娘娘，有话咱们进屋再说。”

　　看到有人来了，萧宸司这才冷静下来，松开了手。他跟着两人进了房间，一进去发现一屋子女眷，愣了一瞬，旋即垂下眼帘，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秋叶和春芽见何慧君后头跟着萧宸司，皆是一惊，赶忙上前行礼，“见过昌王殿下。”
　　听到这话其余人也都有些慌乱，她们何时见过皇子，连忙手忙脚乱地跟着一起行礼。

　　一瞬间萧宸司面前跪了一排女子。

　　萧宸司尚未婚配，素日都在军营中，家中连丫鬟都没有，何曾与这么多女子共处一室过。他的怒气收敛起来，整个人显得有些无所适从，“免礼。”

　　萧宸司在刚刚吴寿嵩的位子上坐定。
　　柳扬眉率先开口，“你听到了多少？”

　　“全部。”

　　柳扬眉许是有些生气，她的手腕微微红肿，此刻皮肤上还留着几个清晰的指印，冷哼一声，“昌王殿下，偷听可乃君子所为？”

　　萧宸司一时语塞。

　　他兼制巡捕营，负责布施的全部流程，如今准备工作已经全部停当，他便想上楼同锦妃娘娘通报一声。
　　之前他是没有这个习惯的，只觉锦妃是个草包妃子，布施不过是她出门探亲的借口罢了，事情办得如何她也并不关心。况且两人关系如此之差，她对自己也是避之不及，萧宸司便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避免节外生枝，引火上身。

　　但经过秋狝几日，萧宸司对柳扬眉有所改观，且见她对自己也不再有敌意，按照规矩，还是应当通报一声，他便独自上楼。

　　萧宸司当然知道偷听令人不耻，可当他看到一个不知从何处出现的老头，径直进了厢房，还是被柳扬眉的大丫鬟秋叶迎进去的，他不免觉得奇怪，没忍住便在门口多站了一会儿。

　　却没想到听到如此骇人听闻的消息。

　　柳扬眉的不满转瞬即逝，神色缓和起来，将那页泛黄的药方移到萧宸司面前，率先开口，“本来就打算找个机会将此事告知昌王殿下的，既然被您撞见，倒也省了麻烦。是我的丫鬟无意之间发现太子每月都在服药，在太医院处捡了太子宫人落下的这个药方，心里觉得奇怪，才拿回来给我看的。”

　　“我见太子神采奕然，精神抖擞，不像生病的样子。我也不懂药理，一时好奇，便寻了个大夫想了解一下这药方到底何用，没想到，却听到了如此的惊天秘密。”

　　萧宸司仔细检查纸张，反复研判，纸张曾被重复折叠磋磨，有了毛边；页面上也有许多水渍汗渍叠加上去的印迹；字迹边缘开始变得模糊不清，没有做旧的痕迹。

　　但萧宸司仍是狐疑，“之前未曾觉得锦妃娘娘如此关心宫中之人，您向来不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吗？”

　　柳扬眉看向萧宸司，沉默了片刻。
　　“之前是如此，但太子殿下不同。”柳扬眉停顿了一下，“太子殿下同我的师父是旧识，如今仍在感念两人的一场相识。我既知太子是我师父的朋友，我便不可袖手旁观，不然我师父泉下有知，岂非责怪我这个徒弟太过凉薄？”

　　萧宸司一顿，像是没料到两人会有如此渊源，不死心，接着问道，“敢问令业师尊名？”
　　“卓玛琳。”柳扬眉直直地望着萧宸司，瞳孔幽深，“你们汉人称她赤玉夫人。”

　　听到这个名字，萧宸司不再细究柳扬眉话中的漏洞。

　　想当年，赤玉夫人来大梁巡演那段日子，正是萧宸睿刚当上储君不久，学业、政务皆繁忙之时。萧宸睿换了常服，打算偷偷溜出宫去看她的演出，他骗过太傅和东宫的下人，谁料刚跑出东宫就被萧宸司撞见了，无奈只能把这个小尾巴带上。

　　萧宸睿原本算好了时间，不料赤玉夫人的行程出了些问题，演出延迟了好久都不开始，萧宸睿和萧宸司俩人挤在拥挤的人群中硬生生地等，萧宸司小声提醒萧宸睿他们已经出来很久了，萧宸睿说，“嘘，她要出来了。”

　　然后萧宸司看到了萧宸睿心心念念的那个女人，如明艳的海棠花在舞台上盛开。
　　与此同时，他也看到了，萧宸睿眼中不加掩饰的钦慕与欣赏，回宫后，就连被父皇责罚时，萧宸睿都是笑的。

　　当年萧宸司年纪尚幼，不懂那个眼神意味着什么，可他如今懂了，因为他再未从萧宸睿眼中看到同样的神色。

　　萧宸司眼神渐渐聚焦到眼前的药方上，语气缓和了许多，但神情愈发冷峻严肃，“那，开此药方之人对太子……”

　　“解毒，再下毒。”柳扬眉音调冷清，语气笃定。

　　萧宸司放在腿上的双手慢慢攥紧成拳，他早知后宫之人手段阴毒，但他从未想过有人敢把黑手伸到太子身上。

　　“你有什么线索？”萧宸司单刀直入。

　　“根据我的判断，此药方便是太子弱冠前那次大病，陛下从宫外召集来的那位神医开的。按理说那位神医治好了太子的顽疾，本应名声大噪，甚至能在太医院谋个一官半职，但他离宫之后便如泥牛入海，了无音讯了，这委实可疑，不知对于此人，昌王殿下有何印象？”

　　萧宸司皱起眉头仔细回忆着，但他当时才不过九岁，只记得母妃成日带着他在宫中为大哥祈福，除了这个，没有多的记忆。

　　一直在旁听的何慧君听到宫外召集神医，想起什么，冷不丁开口道，“娘娘说得是二十多年那件事吗？”

　　柳扬眉点头，“何掌柜有印象？”

　　“我记得……当时聚贤阁才刚开业，二楼还提供住宿，也没现在如此多规矩，三教九流的人都接待，那人进宫前，便是住在我店里。”

　　柳扬眉与萧宸司对视一眼，立马振奋精神，“何掌柜，你确定吗？”

　　“我想想……”何掌柜眉头拧到一处，像是在脑中反复确认，一些尘封的记忆渐渐在脑海中成了型，何掌柜眉头舒展开来，“对！没错！就是那人，我想起来了。”

　　“他是外地来的，操着一口外乡音，人很拮据，说他会点医术，是来京都讨生活的，打算常住，但身上的银两不够，看能否给他算便宜一点，让他住柴房也可以。”

　　“当时吾夫听出他的口音同他母亲是一样的，他觉得母亲去世多年，能再听乡音是种缘分，再看他找了一天住所也没人留他，风尘仆仆，很是疲惫，便答应了他的请求，只收了一半的钱，也没让他住柴房。”

　　“我记得那人年纪不大，矮矮胖胖，话也不多，整日举着招幌出外走街串巷招揽生意，日子一天天过去，也没见什么起色，我以为是很普通的人。谁想到，陛下召集神医，他进宫面圣，竟真把贵人给救活了。”

　　“他从宫中回来之后，那段时间求医问药的人都快我家门槛踏平了，每天都是来找他问诊的人，我和夫君以为，他这下也算是在京都落下脚了，还挺为他高兴的。”

　　“结果有一天早晨，来问诊的人上楼敲门，怎么都敲都没人答应，就来招呼我丈夫。我和夫君上楼一瞧，发现那人的东西已全不在屋中，屋子里整整齐齐，在桌子上放了一锭银子，连个字条也没留下，想必是前一夜摸黑离开了。自那之后，我和夫君就再没见过那人。”

　　一个名不见经传之人，本欲到京都讨生活，可进宫治好太子名声大噪后，却又趁着所有人不注意悄悄离开了。怎么想这之中都有问题。

　　“何掌柜，你可还记得，那人操着哪里的乡音？”萧宸司问道。

　　“这个……”何掌柜面露难色。

　　“没事，何掌柜，您莫要急，慢慢想。”柳扬眉安抚道。
　　“这么多年过去，找这样一个不知姓名样貌之人便如同大海捞针，而且……”柳扬眉沉吟着，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萧宸司听懂了，柳扬眉是担心此事非同小可，那人或许早已命丧黄泉。

　　“幕后之人我定会想办法追查，可如今，太子殿下病情当如何？”萧宸司面向柳扬眉道。

　　“当务之急是先切断太子殿下同毒源的接触，想办法确认他目前的身体状况，但是吴老坚决不肯……想必你也听到了。可贸然通知太医前去检查，一是没有由头，二是太医未必能注意到碧乌藤毒，弄不好还有可能引火上身。此事我暂时也没有很好的头绪。”

　　“若我有办法能让吴老替太子殿下诊脉，还能不让吴老暴露，您可愿把吴老的地址给我？”萧宸司声音放低，语气近乎请求。
　　柳扬眉从未听过萧宸司这样同自己说话。

　　“你？”柳扬眉眉梢微挑，“就这一会儿你心中已有打算？”

　　“基本有了，但是具体细节还要再斟酌一下，确保万无一失。”

　　“那这样吧，我会把吴老写着地址的纸放在何掌柜处，若你有了详细计划，便来同何掌柜商议，若她觉得可行，那她自然会把那纸给你。你看如何？”
　　柳扬眉又补充道，“昌王殿下，并非我不信你，只是我既答应人家，我便不想食言，所以我一定要谨慎。你是皇子，想必你也能理解吴老的顾虑。”

　　进了皇宫就身不由己的顾虑。柳扬眉没明说，但她看萧宸司的样子，她知道他理解。
　　他很心焦，虽未表现在脸上，但柳扬眉能看出他沉稳内敛的外表下，内心深深的焦急与恐慌，他的眼中藏着一把火。
　　萧宸司和太子的感情，真的很好。

　　“好。”

　　“那便如此说定了，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协助，你也可以来告知何掌柜，她有办法联系到我。”
　　“好。”

　　事情暂定如此，萧宸司离开太久恐令人生疑，他决定先行离开。事情对他来说太突然，想必他也要时间好好思考。

　　就在萧宸司将要出门时，在一旁深思熟虑的何掌柜突然一拍脑门。
　　“我想起来了！那人是吴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