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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天祁二十九年腊月二十九,乾坤黯淡,天下动荡不安。彼时,朝廷之中贪墨之风猖獗如狂澜般肆意横行,致使百姓生活困苦不堪,民不聊生。在此之际,户部尚书王黎以及侍郎章晓严等一干能臣,仔细核算账目之时,惊讶地发现工部开支已然如脱缰野马般严重超支。而在这背后,皇后李氏一族和贪官在其中疯狂渔利,获利之丰厚令人震惊。他们就如同贪婪的巨蟒,紧紧盘踞在朝廷财富的巢穴之中,贪婪地吸吮着国家的膏血,使得国家财政亏空严重,民生一片凋敝,呈现出一片萧瑟之象。

      宫外,百姓在困苦中挣扎,民不聊生。饥饿与寒冷如影随形,而宫内,依旧灯火辉煌,歌舞升平,,一场冬日宴会正在盛大举行。丝竹之声悠扬婉转,舞姬身姿轻盈如燕,华美的服饰与璀璨的珠宝交相辉映。觥筹交错之间,尽显奢华与享乐。可谓“华堂盛宴欢,荒径馁魂叹。”

      大殿之内,暖意融融,地龙散发着丝丝热气,让整个空间犹如春日。华美的锦缎帷幕从天花板上垂落,上面绣着精美的龙凤图案,在烛光的摇曳下仿佛活灵活现。地面铺着厚实的红毯,红毯上织就的金线花纹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在大殿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张巨大的龙凤呈祥桌案,皇帝坐在上首,龙体虽已衰微,但依旧强撑着威严。他身着明黄色的龙袍,绣工精湛的金龙张牙舞爪,仿佛要腾飞而出。皇帝的面容略显苍白消瘦,眼神中透着疲惫与沧桑,但那股久居高位的气势仍在。

      皇帝身边,得宠的太监赵福如影随形。他身着一袭华丽的太监服饰,料子却是上乘的丝绸,领口和袖口都镶着珍贵的貂毛。赵福身姿挺拔,虽身着太监服饰,却难掩那股子与众不同的气度。他面容白皙,透着几分温润,剑眉斜飞入鬓,双眸深邃有神,仿若藏着无尽的心思与谋略,眼眸流转间,偶尔闪过的锐利光芒,又似能洞察一切。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微上扬,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既像是谄媚逢迎的惯常表情,又似乎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信与狡黠。他凭借着狡黠聪慧与善于揣摩人心和机缘巧合地获得了皇帝的欢心,从而在宫中站稳脚跟,成为了一个不可小觑的人物。

      可任凭谁也想不到,赵福,并不是真的太监!当初入宫时,他想在这宫廷之中谋得一席之地,然而,他又不甘心就此失去自己作为男人的身份与尊严。他凭借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和善于伪装的能力,成功地瞒过了负责招募太监的官员。他伪造了一份身份文牒,又用重金贿赂了一位相熟的郎中,让其为自己开具了一份证明身体有隐疾、不宜婚娶的假文书,以此来解释自己自愿入宫为太监的缘由。

      而丞相之女俞乐颜的出现,更如一颗石子投入他野心的湖泊,泛起层层涟漪。俞乐颜今日身着一袭月白色的锦缎长裙,外披一件狐毛镶边的披风,青丝如瀑,仅用一根羊脂玉簪挽起,清新脱俗中又不失高贵典雅。

      赵福望着俞乐颜涌起一股强烈的征服欲与野心。自从一次宫廷花会的偶遇后,他便对她一见钟情,倾心于她,在他眼中,俞乐颜虽是丞相之女,身份高贵,但自己如今在宫中的地位与权势,亦足以与她相配,甚至能借助与她的关系,进一步编织自己的权力之网。他坚信自己有朝一日能够冲破身份的枷锁,站在这宫廷权力的巅峰。

      而静坐于女宾席中,乐颜看似沉醉于宴会上那轻歌曼舞的美妙之境,实则心思如那灵动的丝线,千回百转。

      在家中的时候,父亲曾偶然提起过北卑族的质子拓跋凛。父亲的话语中,既有对北卑族如今局势的分析,也有对这个质子命运的感慨。从那时起,拓跋凛这个名字便在乐颜的心中留下了浅浅的印记。

      如今在宴会上,乐颜不禁想起父亲的那些话。她开始格外留意周围女眷们的交谈,试图从中捕捉更多关于拓跋凛的信息。

      “听闻那北卑族的质子,在男宾那边犹如被遗忘的孤雁,备受冷落呢。” 一位身着粉色罗裙的女子轻声呢喃,那娇俏的面容上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幸灾乐祸。

      “确是如此,一个外族质子,在这金碧辉煌的皇宫之中,又能有何地位可言。” 另一位身着蓝色华服的女子微微颔首,眼神中满是不屑与淡漠。

      乐颜开始在心中勾勒拓跋凛的模样。父亲曾说他是北卑族的王子,勇敢而坚毅。可如今作为质子,他又会是怎样的处境呢?是依旧保持着那份骄傲,还是在困境中变得怯懦?无数的疑问在她心间缠绕,让她对这个陌生的质子充满了无尽的好奇。

      就在此时,乐颜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她决定找个借口去男宾席附近看看,或许能有机会接近拓跋凛。她轻轻咳嗽了一声,微微皱起眉头,做出一副不适的表情。

      “哎呀,我突然觉得有些胸闷。” 乐颜的声音轻轻响起,带着一丝柔弱与无助。

      旁边的女眷们立刻投来关切的目光。“乐颜,你这是怎么了?要不要速速请太医前来诊治?”

      乐颜轻轻摇了摇头,如花瓣般的嘴唇微微开启,说道:“不必了,我想出去透透气。”

      于是,乐颜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地离开了女宾席。她并没有真的去外面透气,而是悄悄地朝着男宾席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乐颜的心犹如那被风吹动的风铃,紧张得怦怦直跳。她深知自己的行为充满了风险,倘若被人察觉,必将引发不必要的麻烦。但她亦明白,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她绝不能轻易错过。

      俞乐颜在侍女的搀扶下,脚步虚浮地靠近男宾席。她的手心微微出汗,心跳急促得仿佛要冲破胸膛,既害怕被人识破自己的意图,又满心期待着能顺利找到拓跋凛。好不容易行至男宾席不远处的一根立柱后,她停下脚步,努力平复着紊乱的呼吸,目光在人群中快速搜寻。

      晚宴的气氛在舞姬们的登场后愈发热烈。丝竹之声悠悠奏响,舞姬们如灵动的仙子,身着五彩斑斓、绣满精美花纹的华丽服饰,轻盈地舞动于大厅中央。她们的身姿婀娜,彩带飘飘,在烛光摇曳的映照下,身影投射在一旁的帷幕之上,光影交错,如梦如幻,恰似一幅流动的画卷。

      俞乐颜的视线在帷幕与男宾席间来回切换,思索着如何才能不动声色地引出拓跋凛。突然,她灵机一动,趁着众人皆被舞姬吸引、目不转睛之际,悄悄提起裙摆,猫着腰,快速移步到帷幕后方的一个特定角落。她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凭借着自幼学习舞蹈所培养出的良好身体协调性,巧妙地调整自己的身姿。她微微侧身,将宽大的衣袖轻轻展开,犹如一只展翅欲飞的鸿雁。在烛光的映衬下,她在帷幕上投射出的剪影栩栩如生,那鸿雁的轮廓清晰可见,仿佛正奋力穿越重重迷雾,向着远方的故乡飞翔。

      拓跋凛正独自坐在男宾席的边缘位置,周围的欢声笑语和杯盏交错仿佛与他隔了一层透明的屏障。他面容冷峻,眼神中透着一丝淡淡的忧郁与疏离,手中虽握着酒杯,却只是无意识地轻轻摇晃,并未饮下。当那鸿雁的剪影于帷幕之上乍现,拓跋凛仿若被一道来自故乡的闪电击中,整个人瞬间陷入了怔愣。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定那振翅高飞的轮廓,深邃的眼眸中,先是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惊喜,犹如在荒芜的沙漠中突然瞥见一泓清泉。在这陌生且充满算计的皇宫之中,竟有人以如此独特而隐晦的方式,触动了他心底对北卑族那片广袤草原最深沉的思念与眷恋。

      他不禁在心中暗自思忖:“会是谁?是同样被困于这宫墙之内,与我一般思念远方故土的异乡人吗?亦或是,上天知晓我内心的孤寂与愁苦,特意派人此来慰藉我这漂泊的灵魂?” 那鸿雁在北卑族的文化里,是忠诚与归乡渴望的象征,如今它以剪影的形式现身于此,仿佛是命运在这繁文缛节的晚宴上,悄悄为他递来的一丝温情。
      拓跋凛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遥远的北卑草原,他仿佛看到了成群的鸿雁在湛蓝的天空下翱翔,它们的鸣叫声响彻云霄,伴随着马蹄的奔腾声和族人们爽朗的笑声。那是他魂牵梦萦的家乡,是他力量与勇气的源泉。而此刻,这舞影中的鸿雁,像是一把钥匙,开启了他心中那扇被压抑许久的情感之门。

      随着舞蹈渐渐接近尾声,音乐的节奏逐渐放缓,舞姬们的动作也变得轻柔舒缓。灯光逐渐亮起,大厅中的一切变得清晰明亮起来。俞乐颜缓缓放下衣袖,理了理裙摆,装作不经意地从帷幕后款步走出。她微微垂首,目光却如灵动的狡兔,偷偷地在男宾席上扫视,试图从众人的表情中找到那个对鸿雁剪影反应最为强烈的人。

      拓跋凛的视线紧紧追随着俞乐颜的身影,眼中满是好奇与疑惑。当他的目光与俞乐颜的目光交汇时,俞乐颜心中一惊,但她很快镇定下来,脸上浮现出一抹无辜的微笑,眼神中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与期待。拓跋凛微微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俞乐颜,他虽心中疑惑重重,却也深知在这皇宫之中,处处是陷阱与暗礁,有些事情不宜深究。毕竟,他自己的身份特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他选择将这份好奇深埋心底,只是那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地飘向俞乐颜。
      俞乐颜见拓跋凛并未言语,心中稍感宽慰。她轻咬下唇,思索片刻后,决定主动出击。她莲步轻移,朝着一位看起来器宇不凡的男子走去,微微屈膝行礼,轻声问道:“公子,方才那舞影鸿雁,是否触动了您的心弦?” 男子先是一愣,随即礼貌地微笑回应:“姑娘此举颇有雅意,只是在下对这鸿雁之意,并无太多特别之感。” 俞乐颜心中微微失望,但仍保持着优雅的笑容,继续周旋于男宾之间。

      当她终于走到拓跋凛面前时,再次行礼,抬起头,目光中带着一丝期待与试探:“公子,您觉得那鸿雁之影如何?” 拓跋凛凝视着她,沉默了几秒钟,缓缓说道:“姑娘以鸿雁传情,想必是知晓北卑族对其的特殊情感。” 俞乐颜心中大喜,此话一出,她笃定了眼前之人就是拓跋凛,俞乐颜心中笃定,面上却温婉依旧:“公子如此通晓北卑之事,想必见识不凡。小女子曾听闻北卑族有位英勇之人,为了家族远离故土,在这皇宫中坚守,其故事令人动容。” 说罢,她直视拓跋凛的眼睛,目光中既有敬意又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默契。拓跋凛微微点头,心中对俞乐颜的意图越发好奇,却也没有轻易表露自己的身份。
      俞乐颜回到女宾席后,还未从方才与拓跋凛的邂逅中完全回过神来,思绪仍如乱麻般纠结。就在此时,皇上身边的大红人赵福发话了,他尖着嗓子高声说道:“这舞姬的表演是精彩,皇上兴致正高,提议让大臣家眷们也展示些才艺助兴。”俞乐颜的父亲闻言,微微欠身,目光中带着几分自豪,便举荐了俞乐颜弹奏一曲琵琶。俞乐颜听闻,连忙抽回思绪,缓缓起身,身姿婀娜,抱着琵琶款步走到殿中,如一朵盛开的幽兰。她姿态优雅地坐下,轻轻抬起玉臂,玉指轻拨琴弦,刹那间,一曲《春江花月夜》如潺潺流水缓缓流淌而出,那美妙的音律仿若灵动的仙子,瞬间萦绕在整个大殿内。音符跳跃间,似描绘出一幅春江水暖、花月交辉的绝美画卷,众人皆沉浸其中,如痴如醉。

      拓跋凛本是心不在焉,然那音律却似有一种无形的魔力,也不禁将他的目光吸引过去,他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思绪回到了之前舞影鸿雁的一幕,在这波谲云诡的宫廷之中,自己作为质子,时刻如履薄冰,如今这丞相嫡女的突然示好,实在可疑。
      待俞乐颜弹奏完毕,余音袅袅,众人这才仿若从美梦中惊醒,喝彩声如雷鸣般不断响起。皇帝亦是龙颜大悦,脸上笑意盈盈,当即赏赐了不少珍宝。俞乐颜莲步轻移,上前谢恩后,回到座位。不多时,拓跋凛看似被这氛围感染,起身朝着高高在上的皇帝行了一礼,身姿挺拔,语气却带着刻意的谦逊:“陛下,臣听闻俞姑娘琵琶精妙绝伦,臣在北卑之时,亦曾略学一二粗陋技艺,虽难登大雅之堂,但此刻心中忽生一念,愿以一曲笛音与俞姑娘的琵琶相和,或许能为这宫宴再添几分雅趣,望陛下恩准。” 皇帝一听,兴致更盛,觉得此提议甚是有趣,略作思忖后便欣然应允了。

      拓跋凛缓缓拿出随身携带的玉笛,那玉笛在烛光的映照下散发着温润的光泽。他将玉笛轻轻放在唇边,吹奏起一首北卑的牧歌。笛音初起,悠扬婉转中带着几分豪放不羁,仿若草原上不羁的骏马奔腾,又似塞外的长风呼啸而过。与俞乐颜先前所奏的琵琶声交织在一起,一刚一柔,一豪放一婉约,竟意外地和谐动听,仿佛天作之合。而拓跋凛一边吹奏,一边用眼角余光留意着俞乐颜,心中暗自思量:“ 呵,我且先以这才艺合奏为契机,佯装对她心生兴趣,让她放松警惕。日后且看她玩的是什么把戏。”

      内心纵有这般思虑,拓跋凛面上却依旧装作一副沉醉于音律合奏的模样。一曲终了,大殿内掌声雷动,众人皆为这精彩的合奏而赞叹不已。表演结束后,拓宴会继续进行。舞姬们鱼贯而入,她们身着色彩斑斓、轻薄如纱的舞衣,伴随着丝竹管弦之声翩翩起舞。身姿婀娜似弱柳扶风,舞步轻盈如飞燕掠水,彩带飘扬,似天边的云霞在舞动,如梦如幻的舞姿令众人目不暇接。
      各国使节们开始互相敬酒寒暄,表面上一团和气,言语间却暗藏机锋。有而大臣们也分成了几个小团体,有的围绕在皇帝身边,阿谀奉承,极尽谄媚之态,只盼能博君一笑,得些恩宠与赏赐;有的聚在一起低声议论着近期的朝事,时而眉头紧皱,时而神色凝重,为国家的治理与发展忧心忡忡。

      宴会结束后,众人纷纷散去。俞乐颜随丞相回府,拓跋凛也回到自己的住所。
      夜色如浓稠的墨汁,肆意蔓延在天地间,而稀疏的星辰散落在夜空,微弱的光芒似在无力地挣扎,想要穿透这深沉的夜幕,却只是徒劳。

      占星殿内

      彼时,王国师独立于占星台之上,周遭静谧无声,唯清风徐来,衣袂翩跹。他仰首凝视苍穹,天幕似一块巨大的墨玉,繁星如璀璨的宝石镶嵌其中,然在那无尽的深邃里,一缕诡谲的星云正悄然凝聚,仿若一条隐匿于暗夜的孽龙,正缓缓舒展着它不祥的身躯。

      王国师面色凝重,眉峰紧蹙,那深邃的眼眸中透着无尽的忧虑与不安。他深知此天象绝非吉兆,恰似上苍在冥冥中敲响了一记警示的丧钟,预示着一场未知的劫难或将降临这片土地。其心仿若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思绪在惶恐与急切间纷扰交错。

      不及多思,他转身匆匆步下占星台,衣摆随风鼓荡,似一只心急如焚的夜鸦,向着殿下的居所疾飞而去。脚下的砖石路在他急促的步伐下飞速后退,每一步都仿佛带着对殿下的忠诚与对王国命运的担当,要将这即将到来的危机尽快告知殿下,以祈能在这汹涌的命运波涛中寻得一线转机,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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