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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非走不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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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的热度已经退了,我盯着手机发呆,薛宇锋忽然走过来抢了过去甩在地上,噼啪一声脆响,我小半天才反应过来,你算是哪根葱,凭什么摔我的手机!
“别看了,要来早来了。”薛宇锋一针见血。
我冲他摆了摆手:“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别在我跟前晃悠。”
薛宇锋大言不惭,“我得照顾你啊!那酒保天天晚上夜班,你忍心剥夺他白天休息的时间?”
我哑口无言,到现在才明白什么叫多个朋友多条路,除了小乖,我还真找不出别人。
“那么大个公司,你不忙?”
薛宇锋哼一声,“那么多副总是干什么吃的,什么都让我管着我还活不活了!”
“我想喝碗鱼片粥。”顿了顿又说:“好些天没有正经吃过饭了。”
薛宇锋站起来,“我去买,你好好休息。”
薛宇锋一走我就拔了点滴,穿着身病服就往医院外面走,打了辆车回家,发现门上贴着张纸,上面写着:回来就联系我。落款是区。
我没法联系你,手机被薛宇锋砸了,你知道我记性差,从来不记手机号码。
主要是我也根本就不想联系你。
撕下便条揉成团子随手扔一门边。
换了衣服出来,见了旮旯里那纸团,鬼使神差又捡起来塞进口袋里。
我和区平欧是初中同学,算起来,居然已经认识十五年了。减去我念大学的四年,他当兵去了的四年,再刨去零星琐碎,真正相处在一起的,就是初中三年,加上陪着他创业的六年。
我记得初中的那时候,一间寝室睡二三十个人,区平欧和我同是上铺,两人的床是靠墙的那一排,他半夜塞一只耳机到我耳朵里,你听听这首歌,我都单曲循环了一晚上了。
那时候还没有MP3这些东西,区平欧用的是一只黑色的随身听,我迷迷糊糊的听着,一个浑厚沙哑的男声在唱:
十年之前你不认识我我不属于你我们还是一样陪在一个陌生人左右
走过渐渐熟悉的街头十年之后我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只是那种温柔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
十年之后我们也是一样,你陪在一个陌生人左右,我被一个陌生人陪着。
初中的校园一点变化也没有,从出租车上下来,我忍不住感慨,我从来没有想过我哪天会再回来看看,没想到此刻已经站在十几年前站过的土地上。
六楼上有个小平台,以区平欧为首的一伙男生经常在这上面偷着抽烟,明知道老师一来逃都逃不了,还死不改地方。
站在六楼走廊往下看,就能看到单车棚。那时候区平欧暗恋一个小女生,每天一大早上就站在走廊上看她放单车,我和区平欧唯一的一次打架也是为着这个女的。
名字我已经想不起来了,只记得那时候区平欧走过来说,看什么那么认真呢?说着把我手里一本《神雕侠侣》给抢了过去,一封信从书里飘了出来。区平欧眼笑眉开地说:“高子悦,你也有人写情信啊!”说着就自己动手拆信。我压根就不知道怎么《神雕侠侣》在抽屉里放了一夜就多了封信出来。那时候教室里没什么人在,区平欧索性就把信念出来了,念到最后忽然变了脸色,把信往我跟前一丢,跟着一拳就揍在我脸上。
“亏我还拿你当哥们,朋友妻不可欺你不知道啊!”
我莫名其妙挨了一拳,再加上他这一句话,当时就扑上去揍人。当时心里想的就是,可我没拿你当哥们,我没拿你当哥们啊!
这一架打得太痛快,以至于进了教导处我才反应过来区平欧不能再得处分了,再得一个他立即卷铺盖开除。我想都没相就说,是我先动的手,早看区平欧在班上嚣张不顺眼了,早就想教训教训他。区平欧握着拳头狠狠地盯着我,一句话也没说。
走到操场,想起当年区平欧军训的时候被教官抓典型,光着脚在煤渣铺的跑道上一蹦一跳的走一圈,还有那天同学聚会,区平欧说,第一次见高子悦,土里土气,穿了件天蓝色的睡衣来军训。。。。。。哄笑声中,我自己都想不起来,什么时候穿过那样的衣服。
后来区平欧跑去当兵,中途回来过一次,来大学看我,留了一只弹壳拼成的烟灰缸,晒成小麦色的皮肤闪着健康的光泽,让我别过头不敢再看。
下课铃声响,我静静走出学校,回忆这东西,总是叫人太心醉。
夜里去酒吧找小乖,他一见我就冷嘲热讽,“子悦,失踪很好玩吧?”
“下次不会了。”我说,“我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那你前面二十八年是什么动物?”说着从吧台里拿了个东西朝我一扔,我接过来一看,是一只崭新的手机,和我原来那只一模一样。
“薛宇锋留在这的。”
我正想着洗心革面呢,偏他还给我送个旧物过来,我恹恹地靠在吧台上,“小乖,你改造改造我!”
我忽然之间不想六年如一日的穿同一个牌子的灰西装,不想去同一家理发店梳同一个发型,不想十五年如一日的喜欢同一个男人。
那你想干什么?
我想跟过去划清界限。
小乖给了我一串地址,说了句,到时候弄出来别把自己给惊着了。
酒红色的头发,柠檬黄边框眼镜,大红卫衣,深色破洞牛仔裤,天蓝色板鞋。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说,哪儿来这么大只翠鸟。
“先生,怎么样,还满意吗?”
我牵了牵嘴角,“我很满意。”
穿着这身形头,我回公司交辞呈,结果被保安拦在外面,说什么都不肯放我进去。区平欧行色匆匆地从我身边走过,我心想不至于吧区平欧,我穿成这样你就不认得了?
“区平欧。”我叫住他,他转身看了我起码一分钟,然后拽着我胳膊就走,“高子悦你发什么神经,这几天都上哪儿去了?还有,这是个什么打扮?你当你老来俏呢!”
被拖进电梯里,我把辞呈递过去,区平欧看了一眼,直接就扔地上,“高子悦,你什么意思?”
说完烦躁地原地转圈,“这都什么日子,连你也不让我省心。”
我以前就是太让你省心了。
“区总,我不干了。”
“你叫我什么?”区平欧脸色一变,“你听我解释,那天。。。。。。”
“不必了。”我忍不住打断他,我好不容易才想通,区平欧如果心里有我,第一他不会结婚,第二他结婚也不会找我当伴郎。扎了一刀扎第二刀,真当我是个稻草人呐!
区平欧颓然地靠在电梯上,“非要走么?”
“是。”
“你听我说。。。。。。”
电梯叮一声开了,我大步踏了出去,不管不顾地冲进自己的办公室,生怕晚了一步就又前功尽弃。
“高总,你总算来了,你不知道我们公司刚度过财务危机的寒冬,又陷入了货源的泥潭,开锋公司毁约,原定的货源供应没了。。。。。。”管财务的副总机关枪扫射一样说了一大通,最后眼
角才瞟见我,“高总,你。。。。。。”
我故意问,“好看吗?”
“好看,好看。。。。。。”副总嘴角抽搐着说。
“什么财务危机?”我不动声色地问。
“前阵子不是缺流动资金吗?公司资金链差点就断了,后来用银行贷款补上了缺口。”
区平欧提都没跟我提过这事,“那开锋呢?是怎么回事?”
“他们老总不是和我们老总还是同学吗?一点情面也不留,情愿付大笔违约金也要毁约。”
“我知道了。和你共事很愉快。”我伸出手去,副总不明所以的伸出手来。
接电话说喂您好,挂电话永远等对方先挂,约会永远早到二十分钟,辞职的时候和旧同事握手,这就是十年不变的高子悦。
有些习惯改不了。
收拾完东西,我往总经理办公室走去,也许会骂区平欧一顿,好歹我也是公司副总,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一点口风也不露?
小秘书面色尴尬地走过来拦住去路,“高总,你找区总啊,许总和高总在里面谈事情。”
“没关系,你好好干。”拍了拍小秘书的肩膀,我转身就走。
也许相恋这条路挤迫的怀抱不够让我高攀进内才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