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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拼死反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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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文鸢胸口似乎被攥紧,呼吸太急促,她只能微微弯腰缓解心口处的绞痛。
“你……早就计划好了?延误战机也是故意的?”尝到自己的血腥味,楚文鸢满眼通红,攥紧的拳头掐破了手心。
“也不算,毕竟文鸢,你确实有打仗的天赋,这半个月的追击,差点把太子都耗死了。”
“半个月?”楚文鸢想起自己带兵归来,一路死了这么多人,这人竟然冷眼旁观,甚至推波助澜。
“哦,莫要动气,你的伤是我派人打的。毕竟你太强了。”李景行双眼充满爱意的看着楚文鸢,像是在欣赏如此痛苦但依旧傲气的女子。
楚文鸢急火攻心,吐出一口血来,借力扶着旁边的山壁。
“我真是喜欢你这幅样子,”李景行单手托起楚文鸢的脸,语带怜悯,“我会永远记住你的,文鸢。”
宁朝远看情形不对,大吼一声“将军!!”急速扑来,直取李景行面门。
李景行周边护卫拦住他,直接把他甩出三丈远。
楚文鸢眼圈泛红,只觉得自己可悲又可笑,唇角颤抖,问了句“你一直,都是在利用我?”
两厢沉默,楚文鸢闭了闭眼,抬头看向泛白的天空,止住了眼泪。
楚文鸢,你真是该啊。
“我一直爱你。”李景行看着这女子,“但那是皇权,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楚文鸢捏紧身旁的石头,这几年的相处,她竟然眼瞎心盲到现在才看清这个人。
身边的护卫抽刀走向楚文鸢,李景行背过身子,不愿再看。
手起刀落,鲜血溅落满地,护卫软绵绵倒下。
楚文鸢尸首不在原地!
李景行骤然后退,护卫刷地抽出佩剑,团团护住李景行。
来去无踪,左阮云来了?李景行脸色难看,回头看宁朝也消失不见。
“殿下,我们先离开,王大人去追了。”
李景行心有不甘,但也知道面对左阮云这样的高手,生死都是一瞬间的事情。
正要率领军队撤退,深谷两边的军队呈包围之势,甚至连两侧山体上都是弓箭手。
军队怎么来了这?难道楚文鸢早就察觉了?不然左阮云怎么会来得这么快,生生毁了他的计划。
“将军,”左阮云处理了追来的人,带着楚文鸢在侧方山崖处,几下封住她的穴位为她止血,“卑职来迟了。”
楚文鸢定定地看着前方,缓缓才道,“阮云,我有点难受。”这句话卡着嗓子,左阮云何时看她这般,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要杀了他吗?”
楚文鸢回神,看着李景行焦急又惊惧的样子,心里颇感意外。
“原来他怕死?”
左阮云挑眉,“人都是怕死的。”说完不知道又想到什么,补充了一句,“你除外。”
楚文鸢嗤笑出声,“我也怕死……”
“阮云,我……做错了。起初父亲骂我不识人心我不理,兄长说我认死理我不听,一条路还是走到了现在。”三两句话,说的艰难,似乎是要把自己的心剖出来。
“……”阮云不太擅长安慰人,用余光搜寻宁朝的位置。
二皇子带来的人被解决的所剩无几,宁朝还在杀敌……
“你想怎么做?太子已经自缢了。”
“杀吧。”楚文鸢神色泯然,眼泪北风吹干,带着点血色。
阮云意外,下令动手。李景行不敢置信楚文鸢敢杀皇子,她是真的要谋反!
“楚文鸢,你敢?!”
吼声太过急切,最后一个字甚至破音了。没想到风光霁月的二皇子面临生死也是这样狼狈。
阮云带着楚文鸢几步跳转到二皇子面前,楚文鸢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难看的笑。
“殿下刚刚不是说,史书是胜者书写的?”
“既然我已经杀了太子,千夫所指,我又有何不敢?”
“李景行,我问你,我有何不敢!”
声声质问,字字珠玑。
护卫的鲜血洒在李景行脸上,身边的人接连死去,李景行眼底阴翳越发深厚。
楚文鸢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抽剑挽花,剑光流转间发出尖锐的啸声,在寂静的山谷显得格外刺耳。
只是一瞬,二皇子看见插在自己胸前的剑。
他的眼中有惊愕,有不可置信,最终都化为喉咙里溢出的微弱气音,“你……”
“我既然能送你上高台,自然也能……”楚文鸢浑身紧绷,双手甚至隐隐有些颤抖,“亲手毁掉你脚下的每一块基石。”
“怎么样,高台跌落的感觉?”
李景行的鲜血顺着剑柄滴落在地,楚文鸢好像将那个天真的自己也一并杀了。
黑发随风舞动,楚文鸢带着愤怒与恨意,亲手杀了当初恨不得剜出真心双手奉上的人。她的身影在这一刻既脆弱又强大,充满了矛盾的美感。
“你……用我教你的招式……杀我?”李景行吐出一口血,面容扭曲,满是不甘与愤恨,“我死……你也不……好过!”
荒谬,这个时候了,这人竟然还在觉得我会爱他?!
楚文鸢冷冷道:“做什么春秋大梦,我会亲自,替你品尝胜利的滋味。”
这句话彻底击垮了李景行,他终其一生,所求不过至高无上的权利,在成功之际被夺走,这比要了他的命还让他难受。
李景行大吼一声,想拿起地上的武器攻击。
楚文鸢果断抽出血红的刀刃,“想来我从未亏欠你一分,唯有这一招一式……我亲自还给你。”
李景行吐了一口血,还想说什么,跪倒在地。
楚文鸢面色决绝,转身离开,“好走不送。”
宁朝看出楚文鸢已是强弩之末,连忙扶着楚文鸢,给她封住大穴,防止真气乱窜伤身。
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问,“将军,我们这算是谋反吗?”
楚文鸢内心起伏,听到这句话,一时间怔愣在原地。
是了,大晋的继承人一个被她杀了,另一个也差不多是因她而死。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回道:“你之前不是一直想杀他?”
“那不一样啊,他马上要当皇帝了……”
雪地上浮尸遍野,楚文鸢低声感慨道:“这皇帝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这么多人为它争得头破血流。”
“那可是大权在握,受万人朝拜。”
楚文鸢抿着舌尖的伤口,不做回答。
阳光升起,云雾散开,颇有拨云见日的意味。
***
光启十五年冬,二皇子与太子争位,两败俱伤,双双陨落,噩耗传至御前,皇帝悲痛欲绝,龙体不支,骤然崩殂。
晋国朝野震荡,楚文鸢率军回城,护送太子遗孤归入王城,扶立正统,定国安邦。
光启十六年初,新帝即位,改年号为昭熙。为表彰功勋,封楚文鸢为护国大将军,特许参与朝堂政务,共谋国是。
***
御书房的烛光闪烁,熏香几缕,新帝李德庆端坐在御前,眉头紧蹙,像模像样地查看奏折。
看了几本要么是参这位楚将军拥兵自重,要么是大夸楚将军有勇有谋,不免有点无奈。没过一会儿,就轻瞟一眼不远处翻阅已批奏折的楚将军。
“陛下叹什么气?”
看四下无人,皇帝发出困扰他几天的疑问,“有人说我不是前太子的儿子,你不过是想利用我把控朝堂。”说完这句话,像是又好奇又害怕,小心翼翼地打量楚文鸢的神情。
“陛下相信吗?”楚文鸢头也不抬。
李德庆看不出楚文鸢是喜是怒,但直觉告诉他楚将军很是平静,于是小心试探道,“那你不会杀我吧?”
像是听到什么笑话,楚文鸢摇摇头,“我说过了,送你荣华富贵,不会轻易食言。”
李德庆感觉自己心里的重担子落下,喜形于色,随即又一顿,“那什么情况会食言?”
不等楚文鸢回答,他又连忙保证道,“我绝对听你的……”
“咳咳咳——”楚文鸢突然开始剧烈地咳嗽,面色惨白,甚至咳出血迹,李德庆心里一慌,难以想象这人要是死了他该怎么在宫中立足。
“你没事吧?传太医,太医!”过惯了苦日子的新帝还不习惯当皇帝,遇到问题难以沉静以对。
忽然手被一把抓住,楚将军低声道:“我没事,别声张。”
李德庆反应过来,太医已经着急忙慌的赶过来了。看到这位摄政将军也在,先是朝着脸色有点苍白的楚将军拜了拜,才向着年幼的皇帝问道:“陛下,可是身体不适?”
“咳,我看了一天奏折,头晕脑胀,睡不好。”
御医抹去额头的汗,“那老臣先为陛下把脉……”
“脉象平稳,陛下无须担心,老臣为陛下抓一副安神汤煎熬服用即可。”
“有劳太医……”
御医弯弯腰,“老臣惶恐。”
“退下吧。”
李德庆面露不耐,甩甩袖子送客。御医朝向楚文鸢拜了拜才离开。
看着坐姿随意但唬人的李德庆,楚文鸢感叹当皇帝原来是这种感觉。
手握生杀予夺的大权,自然人人敬而远之,时间一久,便会陷入这名为权力的陷阱,失去敬畏又怕失去权力。
楚文鸢拿出随身携带的药丸吃下,随即坐在案前,开始处理奏折。
李德庆一愣,呆呆看着她。
“我把奏折分两份,重要的你明天翻阅后请教首辅,不重要的看看批阅就行。”
“哦……”李德行差点以为,这位摄政将军终于忍不住夺权了。
烛光下的楚文鸢实在让人安心,鬼使神差的,李德庆问了句:“楚将军,你想当皇帝吗?”
说完这句话李德庆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
楚文鸢却没有敷衍,边翻阅奏折边回答,“刚开始是想的,后面觉得,旁观更好。至于挟持天子操控朝堂,也是真的。你想为你父皇报仇的话,可以试试杀我。”
“我没有这想法,就是随口一问……”
楚文鸢处理好奏折起身,“你聪慧,这事想必已经在心里琢磨挺久了。故意不批奏折,应该是为了今天找机会来试探我,我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德庆整个人僵住,不敢再多说。
“不必惶恐,你做得很好,已经可见帝王的谋略,就是年轻了些。”楚文鸢拍拍李德庆的肩膀,“好好治国,昭熙是我对你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