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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   若是没见到阮素宁,没准桑姮都忙忘了她当初说的那番话。

      皓月当空。
      三月天早叫的蛙声远远传来,仿佛要撕扯着苍穹之下的宁静祥和。
      一闭眼,脑海里想起的就是谢衍昇满血的脸混着潮湿的泥土,朝着她缓缓地伸出那双伤痕累累的手,那粘腻的血腥味道仿佛就在身边....
      再一闭眼就是阮素宁那日的话萦绕不去.......
      桑姮未寐,披起了外衣推开了门。
      长发如瀑,柔衣垂地,俨然画中美人,不染纤尘。
      眼睛亮如繁星,睫毛细长微翘,腰肢纤细,盈盈一握,人间尤物。
      桑姮十七岁那年本应嫁为人妇,可未婚夫婿惨死,桑姮执意守丧三年,如今已然双十。
      身体发育也逐渐完全,比起那些还没有长开的黄毛丫头,更添几分韵味。
      桑姮未嫁人,是桑姮不得嫁;
      桑嫣不嫁人,是她不愿嫁.......
      乱世之中,哪怕是嫁了人,谁又能保他能平安,也能护她平安。
      桑姮忽地扯下来身上的外衣随手扔到了衣物架上,换了身便于行动的黑色衣衫,随意的寻了根簪子挽起了头发,蒙上了那张坚毅的脸庞。
      谢衍昇,你死了,但是我还活着,事情的真相如何,由我为你追寻.....
      昇妻....
      姮。
      桑敬义的书房不准闲人去,桑姮也不愿意去,那是父亲的责任,桑姮没必要去窥探;但....她这次不得不去了。
      阮素宁日日出现在眼前,就好像日日的在她耳边凶狠的狞笑着说谢衍昇死的好....
      谢衍昇的死另有隐情,桑姮不能将阮素宁绑起来拷问,若是将事情闹大了,万一没有办法收场呢。
      谢衍昇的战报和战令都是交给桑敬义保管的。
      桑姮这一次,必须要去寻一个真相了。
      躲过了桑府的家将,桑姮却意识到了一个重要的事情——今晚的行动是一时兴起,并没有偷到书房的钥匙。
      既然来了,就没有空手回去的道理。
      桑姮围着屋子转了一圈,抓耳挠腮想着办法,
      随手一推,窗户开了.......
      桑姮虽然谨慎,但是貌似没谨慎对地方....
      桑家不比皇宫,桑敬义做事也问心无愧,一个书房没工夫整那么多弯弯绕绕,若是有人不愿看,天天书门大开着,也不会有人看一眼,若是有人想看,那就是将整个屋子都封住,还是会有人进来的。
      正所谓防君子不防小人,毕竟小人防不住。
      桑姮警惕的看了看四周,轻手轻脚的进了屋。
      她四处寻着,谢衍昇的战令。
      她记得,那一年是明熙八年,五月。
      她见了谢衍昇的最后一面.......
      “明熙八年,粟城....”桑姮口中不住的喃喃低语,一遍又一遍的想着当年的事情,一直碎碎念着,只有念着才能让她更加清醒,对往事记得更加真切。
      “粟城围,求援。”下面规规整整的写着“桓圳”二字。
      这是粟城发过来的求援报。
      “奕山速援粟——敬义令。”
      这是桑敬义下的战令。
      桑姮记得,当年谢衍昇带着了两千精兵,无一生还........
      可总感觉哪里怪怪的,说不出来的奇怪....
      冥想之际,桑姮耳朵一动,低声喝到:“谁!”
      话音未落,桑姮眼前闪过一个黑影,桑姮凭着肌肉记忆快速出手。
      借助着微弱的月光,二人你来我往,不相上下的动起手来。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上不分伯仲,可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明白,对面的人没有使出全力,似乎有意在让着桑姮。
      对面是个男子,且武力在桑姮之上。
      这个人有什么企图,为何要来她父亲的书房.....
      一个走神,桑姮便被制住。
      准确的说是二人缠斗到了一起,多一只手,多一只脚都没有了。
      “说,你来此有何目的。”桑姮目光锋利,低声怒喝。
      她不能大喊,因为她的这身衣服属实也是个贼。
      桑姮对上眼前那人的眼睛,清澈如一汪春水,不慌不忙,不骄不躁,出手有条不紊,既不会伤到桑姮,也不怕被桑姮伤到....
      这双眼睛她好似在哪见过........
      那人深吐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毫不迟疑的撤下了桑姮的面巾。
      “三女君好兴致啊。”那人打量着她,蓦然开口,却是打趣:“自己家也要穿成这样?”
      “卫......”桑姮放松了神经,眨了眨眼睛,不敢相信的叫着:“卫将军?”
      卫无尘将自己的面巾也摘了下来。
      “你来我家做什么?”桑姮也顾不得礼节规矩了,反正刚刚都动过手了,自然没给什么好态度。
      看着卫无尘一身黑衣,怕是干的事也上不得台面。
      卫无尘用眼神巡视着周围的书简,缓缓踱步,轻松的顾左右而言它:“女君身手矫健,更胜当年。”
      “矫健还是落了下乘。”
      “我是男子力气自然是大些。”卫无尘替她找补。
      “技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战场上没有人会因为我是女子而放过我,也不会因为你是男子而放过你。”
      卫无尘将书简上的目光投向了桑姮,眼神之中写满了嘉许两个字。
      “你来我家做什么?”桑姮见他瞧着自己,双手环胸,没好气道。
      “那女君在这里又做什么?”卫无尘挑眉。
      桑姮也没争辩,将胳膊一伸,用手掌遮住了卫无尘身旁的竹简:“那便请卫将军回吧,免得家父知道了,两都难堪。”
      桑姮语气不善,卫无尘却轻笑了出来,多少带着些讥讽:“那女君也别想全身而退了。”
      “你!”
      二人的较量从卫无尘一进门就开始了。
      桑姮盯着他,他也不躲,一双桃花眼,眉目含笑,直勾勾地对上了桑姮如刀似剑的目光,桑姮犹如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骂也不是,退也不是。
      沉默半晌。
      卫无尘说:“女君来这里做什么,我便是来做什么的。”
      “嗯?”桑姮有些许疑惑。他卫无尘同谢衍昇又没多大关系,总不会是来查谢衍昇的事情的。
      显然,卫无尘当然不是来查谢衍昇的。
      他那日拜访了桑敬义之后,细细分析着得到的线索,种种线索都表明,当初的顺昌都能在一念之间改变被屠戮的命运,却又在种种因素影响之下,生者寥寥。
      不对,这事不对。
      若是说哪里不对。
      卫无尘会说,感觉不对。
      桓圳没有理由骗他,可桑敬义说的真假,倒是值得探寻了,故才有了今夜的夜访。
      卫无尘侧身拿起了桑姮身后的一个书简——明熙四年十一月。
      桑姮伸手也死死的攥住了书简,二人僵持着。
      “明熙八年,谢衍昇驰援粟城,率军两千,卒。”
      桑姮皱着眉头,用一双难以相信的眼光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我不光知道这些,我还知道.....”卫无尘松开了手,卖了个关子,迟迟不肯说下去。
      “知道什么?”桑姮转身将书简放了回去,瞥了一眼竹牌,压抑着心中的情感,回头表情就已然快控制不住了,问着。
      随后转过身,恢复神态又觉得语气不对,缓和了些:“恳请卫将军明示。”
      漆黑的夜里,一双明亮的眸子瞧着卫无尘,拨散了层层浮云,是今夜最亮的月亮。
      回身将刚刚的那个竹简遮的严严实实。
      卫无尘也没有为难她,脱口而出:“粟城无粮,他不是去援粟城的。”
      粟城无粮!
      粟城无粮!
      若是旁人觉得无粮就无粮,可桑姮是跟着桑同道闯过重重关卡的人,她读过兵书,上过战场,亲历过千变万化的阵法。
      所以粟城无粮对于一个久经沙场的军士来说,这是个很重要的问题。
      粟城,粟城,本就是屯粮的一座城,当时明帝麾下所有将士的粮草都囤积在此处;
      战乱时只有粮食值钱,更值钱的就是前线将士们的粮草。
      粟城无粮,那岂不是粟城完全没有用处了,就是一座空城。
      粟城后方就是顺平,西面就是汝平,东面是郓城,三城地势俨然形成了一个大口袋,敌人若是进了粟城,就相当于进了明景的口袋之中,若是杀了他们,覆手可成。
      当时城内只有守将同数千将士,若是城中无粮,他们出走粟城的路上就不会有太大的负担,况且没有粮食的粟城好像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所以....
      所以....
      谢衍昇当初到底是驰援还是被人当成了待宰的羔羊。
      若是谢衍昇真的是被人所害,那此人到底是安的什么心?
      那人到底是谁,害死谢衍昇的人,到底想怎么样!
      “无粮....?”桑姮不敢相信,第一次怀疑是自己的判断出了问题,桑姮瞪大了双眼,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心虚的看了一下屋外。
      “无粮.....”是确定,粟城真的无粮,当初的事情,真的另有隐情。
      桑姮顿时有些无力,茫然的捂着胸口,想想都有些害怕,恐惧和未知从地面渗透到了脊柱,渗出了层层细汗。
      卫无尘眼疾手快的扶住了桑姮。
      杏眼含泪,楚楚动人,破碎从眼底蜿蜒到眼尾,终于还是滚了出来;砸在了卫无尘的心上,扯的他的心脏一揪一揪的疼。一滴泪自白皙的脸庞划过,滴在了卫无尘的心火旁,一阵翻涌。
      他后悔了,后悔撕开了残忍真相的伪装,将它赤裸裸的摆在了桑姮的面前。
      今日的她,就如同充满裂痕的琉璃瓦一样,生怕一碰就碎了,连渣都不会留给他。

      远处的蛙轻轻叫。
      桑姮抽了抽鼻子,搭在卫无尘小臂上的手轻巧的拭去了眼角的泪,看向卫无尘,缓缓道:“将军怎会知道......”哑声开口,泪就又涌了出来。
      卫无尘有些无措,安慰的话全都堵在了嗓子眼,不知道说哪句才好,不知道说哪句,所以..........
      没说....
      卫无尘看了一眼天色,道:“明日午膳后,西北荒楼见。”
      说完,身子侧蹭着桑姮,耳边是桑姮的呼吸,嗅着桑姮的发香,只一瞬,抽出了刚刚那个书简,随后拉开距离,扬了扬手中的东西,道:“东西届时奉还。”
      说完,没有丝毫留恋,夺窗而出,不见踪迹,桑姮连个衣角都没抓住。
      桑姮躺在床上,夜不能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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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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