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遁后全天下都疯了》乌皙

5、第 5 章

　　慕静檀根本听不清他说了什么，眼前也是一片乌黑。
　　…他的神识被情毒强制打开，笼罩着整间破庙，堵住了所有出口。

　　慕静檀的神识开始打量这座庙。
　　神识都有自己的个性，大多和主人差不多，只不过慕静檀的神识比他本人还要高傲霸道。
　　庙里只有一尊掉了脑袋的佛像，还有一个黑衣少年。
　　慕静檀的神识越过蒲团垫子，强行把黑衣少年的神识给勾了出来。

　　莫惊风被迫昏迷：“……？”

　　莫惊风悲哀地意识到，他现在无法控制自己的神识去向，这少年的修为几乎可以说是独步九洲，强行拘着他的神识留在虚空幻境里，他想逃都逃不了。
　　莫惊风的神识在角落里缩成一团瑟瑟发抖，这个他也很无奈……他的神识貌似就很胆小，被欺负了反倒是在那里抹眼泪。

　　不过，莫惊风看见幻境里的少年正在苦苦压抑着什么，内心一股报复心理涌上来，道：“你这人太不讲道理，我只不过是说可以帮你解毒，你就把我的神识拘来，还不让我走，你难不成是把我说的话当真了？”

　　他的声音在慕静檀的脑海里回荡，慕静檀不为所动道：“你是如何到这里来的？”

　　莫惊风睁着眼睛说瞎话道：“我是这附近的一名散修，本来要去云都拜仙门的，误打误撞才进了寒雨林。你呢？”

　　慕静檀沉思片刻，道：“这里是我宗门属地，我感应到魔修闯入结界，我追击而来，被他所伤，让他逃了。待到雨停，我再去找他。”

　　莫惊风道：“魔修？你宗门属地？哦。”
　　“…………”
　　“等等，你宗门？”莫惊风惊诧道：“你…你是过阳宫的弟子？”

　　慕静檀沉声道：”是，在下过阳宫，慕静檀。”

　　“……”莫惊风的心轻轻碎了。
　　不会这么点儿背吧！刚逃出来就碰见难缠的小古板慕静檀，而且根本不会是有人想冒充他，毕竟他长这么漂亮，修为也绝非常人可比，冒充他那就是在找死！

　　莫惊风接连后退，非常想跑：“那个，我突然想起我家中还有要事，就不打扰了——”
　　“莫斩。”慕静檀冷冷的声音叫住了他。

　　莫惊风顿在原地，缓缓回头：“你、你怎么知道我叫莫斩？”
　　这世界上，只有爹娘知道他的小名。

　　慕静檀的嗓音已然低沉到沙哑：“……你手臂绷带下的腐肉，刻着这两个字，我看见了。”

　　莫惊风心道：传闻中慕静檀是大乘期修士，果然不假，能隔空识物。

　　好在“莫惊风”人人喊打，“莫斩”这名字尚且不为人知。
　　莫惊风示弱道：“慕仙君，我就是一介平平无奇的散修，还吸收了你的魔气，不看僧面看佛面，这庙里好歹有一尊佛，放我的神识出去吧，我保证绝对不乱说！在云都，你还是冰清玉洁的小仙君，没人知道你中了百日红，要与人解毒一百次——”
　　“聒噪！”慕静檀难耐道，施了一道噤声咒，顿时脑海里安静许多。

　　莫惊风一怔，随后怒了！
　　慕静檀这个无耻的混蛋！他只听说过夫妻吵架的时候嫌弃对方话太多就会用噤声咒，相当于强行捂嘴，是最霸道的法子！
　　慕静檀这是作弊！什么过阳宫的首席大弟子，那些礼义廉耻都叫他吃狗肚子里去了！
　　莫惊风气得瞪圆了眼睛，然而被迫噤声，张着嘴叫不出来，下一秒一道白练缠住了他的腰，将他卷到慕静檀身前。

　　莫惊风被猛地拉近，控制不住力气跌坐在慕静檀身上，慕静檀也没防备就被他撞倒，电光火石间，莫惊风一个鹞子翻身骑在慕静檀身上，双腿用力夹紧他的腰，一把扼住他手腕，空闲的那只手还慢慢悠悠挑起他一缕发丝，放在鼻底轻嗅冷香，笑嘻嘻道：“慕仙君，得罪了，我是开玩笑的，百日红这种腌臢东西，我怎么能轻易讲出口坏你清誉？我可不是魔道那群没道德的修士。我承诺，只要你放我出去，我就当什么都没看见！况且我是个男子，你看得出来吧？男子之间又无法交欢，怎能解咒？”

　　慕静檀的腰被他紧紧夹住，动弹不得，乌发披散一地，眼尾洇红，紧紧咬着牙根，虽然是一脸不堪受辱的隐忍模样，但显然也深深沉思着这个问题。

　　莫惊风看他这表情，惊悚心道：他难道真的在思考男子解咒的可行性吗？

　　莫惊风只听说过街上书摊里有卖关于男女之事的画本，但是没看过，脑子里影影乎乎知道有这么个事儿存在，至于具体的方法，他不得而知。
　　关于同性道侣龙阳断袖之癖……想来慕静檀只能是听说过，不可能有机会实践，不会真的对他做什么。

　　莫惊风放心了，假意服软：“仙君，你可听到我说话？算我求你，咱们这么僵持着也不是办法，我看你也忍得挺难受的，我这儿什么也帮不上，真是又心疼又着急。”

　　慕静檀缓缓掀起睫毛帘子，自下而上盯着他的眼睛，慢慢张开唇，莫惊风还以为他认可了，然而下一瞬慕静檀翻身而上，将莫惊风压到下方。

　　“帮不上？”慕静檀的嗓音低磁微哑，如同暮鼓晨钟，空山新雨，钻进耳朵里那一刻真是动听极了，他俯身贴近莫惊风胸膛的时候，好像耳孔也随着他的音调微微震颤，莫惊风莫名其妙感觉到危险，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猝不及防就红了耳根，伸手去推慕静檀的肩膀，然而却被一掌握住了双手手腕。
　　慕静檀冷声道：“我不用你帮。”

　　莫惊风的心怦怦乱跳，说话咬了舌头：“……你、你要杀了我吗？”
　　慕静檀闭了闭眼道：“你我无冤无仇，我不要你性命。”
　　莫惊风眨了眨眼，“那你现在是在干什么？”
　　慕静檀却好似比他还烦躁不安：“……不知。”

　　两人僵持片刻，谁也没有动作。
　　慕静檀似乎只是出于本能压倒了莫惊风而已，接下来要做什么，他也不知道。
　　莫惊风都快困了，打了个哈欠，试探着竖起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心口，“喂，我说，那你能不能放开我？你压在我身上，气场很重的，我身上修为很低，你感觉不到？”
　　慕静檀蹙眉，呼吸声骤然加重，身子微微往后撤了一点，莫惊风赶紧一溜烟儿地从他身下钻了出来，躲了老远。

　　慕静檀闭上眼睛，脸色燥热，薄唇紧抿，雪白的耳垂红到如同滴血，像是要喘不过气来了一样，莫惊风看着他，就觉得心里不忍，怎么说慕静檀也是过阳宫的首席大弟子，如此狼狈模样，真是见者伤心，闻着泪流，被他师尊知道了，肯定饶不了他。

　　莫惊风好人做到底，慢慢悠悠地蹭过去。
　　慕静檀猛地睁开眼，实在是忍无可忍，十分恼怒：“……你又过来干什么！”
　　莫惊风忍不住想要笑，用尽全力忍住笑，想了想说：“仙君，我来招惹你啊。”

　　慕静檀咬着下唇，伸手就去拿剑，但是剑不在手边，莫惊风却出于本能按住了他的手，脸猛然贴近慕静檀的脸，四目相视，慕静檀怒喝：“不知羞耻！胡作非为！肆无忌惮！从我身上滚下去！”
　　“滚？”莫惊风道：“你一口一个不知羞耻，胡作非为，肆无忌惮，分明是你礼义廉耻皆不顾！刚一见你面我还当你是正人君子，如今一看，你也是道心不稳，轻易就被百日红迷惑了心智！你看看你，都把我作践成什么样了？我的神识现在还在那边哭呢！”

　　慕静檀一怒之下就要咬舌自尽，莫惊风赶紧把手伸进他嘴里，慕静檀来不及反应，一口咬上他的手，莫惊风疼得倒吸冷气，但是手仍牢牢卡住他的牙关。
　　莫惊风忍痛道：“你咬吧，你把我手咬掉了，你就是君子了吗？百日红不解，你的尸体便要硬着那里僵坏了，你懂得吧？就那个，那个竖着，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那是一副多么羞耻的模样！”

　　慕静檀瞳孔一缩，凤眸似水，牙齿的力道一下子卸了。
　　莫惊风赶紧把手拿出来，疼得直甩手，看他模样说不出的委屈，忍不住安慰他：“你别哭啊，虽然那样子难看了点，但不还没发生呢吗？”

　　慕静檀静静垂眸，看见他被咬破的手指，半晌，低声道：“……你为何要阻拦我？”
　　莫惊风一屁股坐在地上，用袍子擦了擦手说：“我多管闲事呗，总不能看你真死了吧？大不了我躲开，你用手解决，用手会吧？大家都是男的，这你肯定懂了。”

　　慕静檀不置可否，但也没有回应，而是思索着莫惊风这句话，似乎不懂得什么是“用手。”
　　不过，他的手得了自由，他揉了揉指骨，然后从袖口扯下来一道布条。
　　“手给我。”慕静檀嘶哑道。
　　莫惊风“哦”了一声，把手递给他。

　　慕静檀沉默着给他包扎了伤处，很深的一道口子，莫惊风龇牙咧嘴的，“痛痛痛痛痛！”
　　慕静檀抬眸看了他一眼，他就收敛了怪模样，一副安静乖巧的样子。

　　慕静檀给他包扎好，还把他的手臂腐肉也包扎好了。
　　显然，慕静檀是为了磨练心志，消磨百日红的热意，在他包扎好的那一刻，他们俩的神识被放了出来。

　　雨仍未停，慕静檀给岁暮剑擦拭剑锋，脸上的红晕也消散了。
　　但百日红的毒不可能这么简单被消磨，莫惊风仍然不敢靠他太近。

　　因此，莫惊风靠在墙上，困得眼皮都坠下来，也强撑着不睡觉，问道：“慕仙君，你可知道是谁给你下的毒？他明摆着就不盼你好啊，就想你死得不清白，好恶毒。”

　　慕静檀一直在强忍情毒的燥热，闻言，低沉道：“人心不可知，我看不出谁蓄意陷害我。”
　　莫惊风：“那可就是你的迟钝了，人活在世上，谁对你好，谁对你不好，你总能体会得到。”

　　过了很久，就在莫惊风以为慕静檀睡着了的时候，慕静檀道：“没人对我不好。”

　　莫惊风一愣，慕静檀看了看他，道：“我是过阳宫的宗主首徒，内门执事。”
　　莫惊风道：“你的意思是，他们就算看不惯你，也不敢把你怎样？”
　　慕静檀默认。
　　莫惊风笑道：“仙君，你还是太单纯了，心思都摆在脸上，修为再高又如何？不是每个人都心思坦荡，嫉妒你的人不知道怎么弄死你，就只能搞臭你的名声，反正对你这样的人来说，名声坏了，比死了还难受。”

　　慕静檀看了看他，没说什么，但也没有反驳，只是沉默着。
　　他将剑收起，似乎是牵扯到了某处伤口，嘴角抽痛了一下，缓缓坐在石墩旁。

　　莫惊风看了眼他的后背，又看了看自己的腿，全都是伤，也是够狼狈了。

　　莫惊风苦笑着道：“要不你把衣裳脱了，我给你擦药？我这里有药膏，当然，你不信任我的话，我就把药膏给你，你自己擦。”

　　没想到慕静檀却摇摇头，掀开了自己的衣袍，后背上有一道剑划破的痕迹。
　　莫惊风坐过去，听见他低声道：“这道伤我碰不到，有劳你，还有，你的腿，我帮你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