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躁物种》丛文李

9、通风管道

　　——“你叫什么名字？”

　　——“旗镇沅。你呢？”

　　——“霍玄。”

　　“旗镇沅！”

　　地道阴暗角落。

　　一袭军绿作战服的高大男人猛地抬头，全副武装之下，旗镇沅只露出一双眼睛，顺着声音望去，就见辜新莱已经走出去老远，正定定站在灯下回看，眼神似是不解，“别愣神大哥，他们准备出发了。”

　　旗镇沅晃晃脑袋，将脑袋里霍玄的身影晃了个干净，迅速抬脚跟上。

　　即将进入灯光照亮地带，最前方打头的鲍索忽然抬手蹲身，悄无声息隐蔽于暗处。

　　旗镇沅收到信号，迈出的脚轻轻收回，侧身贴在下水道内壁。

　　头顶路面的悬浮车停下，一道轻快脚步冲着这条下水道跑来，站在光亮里的辜新莱没有丝毫迟疑，抬起右臂冲旗镇沅身侧射出一道索链。

　　辜新莱藏到暗处时，头顶那片铁网也站上一个人影。

　　拉链拉开，哗哗水柱伴着尿骚味顺着路面网格流入下水道内壁。

　　“快点！你赶紧找功夫去看看，尿频尿不尽，估计是肾不好了。”

　　一道不太清晰的男声遥遥传来，头顶那人应声提裤，嘴上叼的半截香烟猝然掉落。

　　刺啦一声，烟头被水渍强行熄灭，男人探头轻啧，转身骂道：“我可去你的，我那是水喝多了，我跟你说，孙老板那儿好酒可不少，咱们这趟去了，说不准还能在那儿吃点好的。”

　　车门嘭一声关上，透过车窗，另外一人的回话，也叫下水道隐藏的三人听得一清二楚。

　　“可算了，高升那好东西少？他们才舍不得招待咱们呢！”

　　悬浮卡车驶离原地，鲍索辜新莱旗镇沅三人在下方动身之际。

　　路面上，阴暗交织的地方，一闪而过数道身影。

　　窃听纽扣在悬浮卡车驾驶位下方不时闪着蓝光，车上两人的交谈和仪器嘀嘀作响的声音，顺着一股股电流，钻到许多人耳中。

　　“我说，你这检测仪怎么一个劲儿响啊，闹死人了，我都耳鸣了。”

　　“诶哟坏了坏了，它不好使了，我不跟你说了吗？上回在列车寻思找两个好下手的，结果你猜怎么着，妈的，我测出一个高级异种来！结果他说他是人，又来了一大一小，那仪器还在那嘀嘀嘀的响，草，真服了，差点给我吓尿了，我回来找人试了，没问题啊！结果昨天！我一个人在屋里，这检测仪可就炸锅了！这不闹鬼了吗你说……”

　　“还真是，这又红了，你赶紧买个新的吧，别哪天它给你把红的测成绿的，那可就等翘辫子了……”

　　大学城附近居民建筑从上世纪就没改动过，现如今，外墙多了些怪异涂鸦和霓虹灯线，颜色各异的灯线作用不同，主要用途是为了警示各种无人飞行机器与各种智能机器。

　　白色悬浮卡车在路面匀速前行，半空时而飞过一架架检测酒驾超速的警用飞行无人机。

　　六层居民楼天台，一个黑影臂弯射出一道索链，脚下一点，身姿轻盈地朝对面骤然拔高的建筑楼顶攀去。

　　踏上办公楼楼顶，靳钺垂眼看着那辆白色卡车停在十字路口，听到耳机里列车男和同伴的对话，靳钺眉头轻皱，视线紧盯看似空荡荡的卡车车顶。

　　转向灯亮起，靳钺蒙在敷面下的双唇微动，“左转，进入南柳巷路，要出城。”

　　几声收到齐齐传来，靳钺抬腕，作战手套背面，几个绿点同时追随红点调转方向。

　　靳钺刚想抬脚追上，大街上格外引人注意的敞篷红色跑车轰一声，龟速转弯。

　　靳钺收回脚步，看着副驾少年。

　　白色立领皮衣上是横七竖八的装饰拉链，因为涂黎盘腿坐在副驾，靳钺便瞧清了涂黎下身那条粉色工装裤。

　　除此之外，对方扎起的武士头上，还有一条细窄的粉色吸汗带。

　　涂黎捏着棒棒糖的手腕上，还有一只粉色运动手环。

　　跑车渐渐消失在靳钺眼底，拐弯之际，涂黎忽然将手臂搭在窗边，宽松粉圈在涂黎莹白手腕上来回晃荡。

　　靳钺握枪的手指收紧，听到耳机里辜新莱叫他的声音，他将脑海深处遐想出的诱人画面忘却，哑声提醒小队众人。

　　“我马上来，小心车顶，还有，涂黎他们来了。”

　　兴奋的抽气声透过耳机将靳钺的心脏也猛地勾起，靳钺睨着红车车尾，启动脚下悬浮器，没入夜空。

　　“啊切——！”

　　霍玄侧眸，探手摸了摸涂黎额心，问话时，眉头微皱，“冷了？”

　　涂黎揪了揪衣服，摇头，“不冷啊。”

　　异种体温普遍偏低，异种身体素质高于人类，可一旦异种生病，愈合周期将是人类的两倍，且生病期间，异种作战能力也会急剧下降。

　　“但是哥，我怎么觉得，这路这么眼熟啊？”涂黎叼着糖，转着眼珠看了圈周围林立的建筑物，后视镜一闪而过的黑影叫他当即转头看向身后高楼。

　　跑车速度不快，但距离那座高楼也是越来越远。

　　霍玄看着涂黎的动作，透过后视镜瞄了眼身后建筑，“怎么了？”

　　“没什么，眼花了。”

　　涂黎回正身子，从兜里掏出一块巧克力，拆了包装塞到霍玄嘴里。

　　大楼之上，关闭一切灯源的靳钺正悬浮在落地窗外。

　　透过玻璃，将涂黎与霍玄的动作全部看在眼里。

　　一道冷哼轻响，靳钺抬腕，目标红点已经驶出城外去往B市远郊。

　　“涂黎宝贝儿，一会儿见。”

　　黑沉沉的双目紧盯红车上的少年背影，靳钺隐入大楼暗侧，一个加速，向远郊冲去。

　　B市远郊，高尔夫球场。

　　白色卡车停在侧门，车窗递出一张身份卡，岗亭安保机器人动作丝滑地验证身份，屏幕换上笑脸，倾身探手。

　　栏杆抬起，机械童音响起。

　　“欢迎光临威尔堡球场，祝您度过一个美好夜晚。”

　　栏杆再次落下，机械安保还未来得及起身，身后就窜上一道黑影。

　　一张脉冲极贴贴在安保后心，机械人身体一僵，屏幕骤然黯淡，嗡一下，自动进入待机状态。

　　飞行监控无人机在威尔堡球场上空来回巡逻。

　　抓准两架监控无人机的交错空档，三道欣长身影翻进威尔堡。

　　好似宫廷庄园似的场地上空，有数架监控无人机巡逻。

　　三人没有任何停留，就地分散开来。

　　鲍索一个链条收缩，径直飞上道路两侧枝叶繁盛的大树；屈膝蹲在岗亭边的旗镇沅起身闪进岗亭暗影。

　　辜新莱形况危急，闪着前光的监控无人机即将探测到他，辜新莱起身大跨两步，直冲喷泉两侧灌木丛滚去。

　　威尔堡，拥有一座堪比城堡的酒店伫立其中，从正门进入，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这座金碧辉煌的城堡。

　　与市区炫彩的灯条颜色相比，这里的暖黄灯带简直一下带人穿梭回二三十年代。

　　无人机从他们身边离开，有惊无险，灌木丛簌簌抖动，辜新莱猫腰蹲在巨大松树边。

　　正要同靳队通话，眉心处就落下一点绿色射线。

　　连续两下眨动后，陆地三人一齐抬头望向这座城堡最高地。

　　“卧槽，他们仨可真会装逼！”辜新莱看着房顶三道人影咬牙切齿。

　　同样两道绿色射线照过旗镇沅和鲍索，威尔堡尖顶之上的三人收手。

　　靳钺朝边沿位置走了两步，高举大拇指，冲三人给了个向下的手势。

　　氐瓦一两手抱着长狙，冷眼睨着地面三人，一头碎发在高空中飞舞；宿粟举着脉冲枪，眼底一片清明，侧身站在两人身旁警惕不时绕回的监控无人机。

　　地面三人跑出虚影，急速冲向卡车驶进的地库入口。

　　尖顶之上，靳钺和氐瓦一相视颔首，宿粟抬脚离开前，抬拳碰了碰氐瓦一胸口。

　　呼啸狂风中，一正一反两道身影贴着墙壁迅速索降至地面，链条再收回时，自动断了末端尖钩。

　　偌大地库只有无人悬浮车和四五架巡逻安保机器人，才刚驶进地库的那辆显眼白卡仅在半分钟内就在地库消失。

　　旗镇沅三人无声摇头，靳钺默默划分队伍。

　　地库一行五人分为两组，交错向东西两向搜寻。

　　宿粟跟靳钺旗镇沅一组，三角队形向前推进，经过扶梯时，忽然飞出一个监控无人机，宿粟眼底一缩，一个滑铲去到无人机下方，手臂一伸一拉，索链将无人机拽到地面，一个脉冲极贴就叫手上机器进入睡眠。

　　脉冲极贴能使当下在市面流通的各类智能机器与无人驾驶仪器迅速进入休眠状态，并且，其进入休眠状态时，主人通讯仪上依旧会显示其在正常运行。

　　脉冲极贴、脉冲枪、用于作战的R元素装备，全部来自军区研发部门，只得军区部分特殊作战队使用。

　　所以，国情处和警署有很多时候，会被迫请求军区出动小队配合他们一起行动。

　　通风管道。

　　不时响起的人声正顺着这支管道传到潜龙几人耳朵。

　　距离人声鼎沸处越来越近，最前方的靳钺忽然抬手握拳。

　　“霍先生，涂先生，晚上好，私人拍卖现场请摘下通讯仪，我们会为您妥善保存。”

　　“能耐不大，毛病不少，”涂黎轻嗤一声，伸出两只手腕给那名礼仪小姐看过，语气不耐，“我没有，我没有！”

　　兔异种礼仪小姐面上僵滞，正欲道歉，就见一袭黑色风衣的男人将毛躁皮衣小哥拽了回去

　　霍玄彬彬有礼地将腕间通讯仪摘下递给礼仪小姐，唇边微笑令人心旷神怡。

　　“不好意思，我弟弟还小，比较调皮。”

　　涂黎跟着霍玄进门，鼻尖一动，猝然转头。

　　走廊一个人没有，可涂黎却分明闻到了两道杠的气息。

　　霍玄脱了风衣挎在手臂上，回身去找涂黎时，措不及防被一道反光闪了眼睛。

　　霍玄眯了眯眼，缓缓抬头，望向通风管道。

　　通风管道细密网格后，旗镇沅小心翼翼撤回露在光里的手掌。

　　靳钺隐在对侧暗处，顺着霍玄的视线，抬眸看向对面，压眉歪头，意思不言而喻：你故意的？

　　“哥，两道杠好像来了。”

　　涂黎的声音在下方响起，靳钺眼仁一缩，旗镇沅冲他挑了挑眉，方才被抓包的尴尬消失的无影无踪，回怼靳钺的眼神好似在回应：你也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