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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梅林见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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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友生日送什么礼物好?”
伊莎贝尔在魔法相册上匿名发问,答案在霍格莫德开放日前一天才传回她手上。
“根据我的经验来说,只要用心准备的都会喜欢,不论价值多少啦。”
霍格莫德开放日持续一天。女孩穿着厚重的羊毛大衣,白色针织帽盖住金长发,直直地散在两侧,脖颈绕着蓝色条纹的羊毛围巾,下身是挺括的白色西装裤,高跟皮鞋踩地,发出“登登”声响。
呼吸的雾气消散在面庞。伊莎贝尔在风雅牌巫师服装店门口停下,将一个精致黑色包装的礼盒放到老板娘手里。
“星期三我还会和男伴来这,麻烦你到时候把它放在他选中的衣服口袋里。”
老板娘风趣地眨着眼睛,“是要偷偷订婚了吗?我头一次听闻女友先求婚。”
伊莎贝尔闻声怔愣,她连连摆手,耳廓慢慢红了,“我没有求婚啦!只是惊喜。”
店铺出口的风铃发出“叮铃”的清脆响声。莉莉从街道一旁走出来,挽住女伴的手腕。
“搞定了吗?”翠绿色的双眼眯起,笑盈盈道:“我已经能想象到布莱克到时的表情了!”
女孩们在霍格莫德开放日逛到天黑,伊莎贝尔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西里斯收到礼物惊喜又克制的表情,她和莉莉从蜂蜜公爵抱了一堆糖果。
“已经开始思考下一个假期该怎么度过了。六年级没有重要考试,但怎么感觉也很忙呢?”
人群熙熙攘攘,嘈杂的声音压得喘息都微弱下来,她们大声和彼此说话。
“你是级长啦,莉莉。而且,你最近是不是在跟詹姆·波特约会呢?”伊莎贝尔拐了莉莉一下。
莉莉立马反驳,“你从哪里听说的?梅林的袜子,跟詹姆·波特?!”人名被咬得很重,红发美女嘴硬道:“我宁愿去和黑湖底的巨乌贼约会!”
伊莎贝尔眯起一只眼,“我还以为你在慢慢接受他?我觉得你们迟早会有一腿——”
“假的,我们是假的。”莉莉捂住伊莎贝尔的嘴,不知道在给谁洗脑,“我们没什么,我只是这学期发现波特算个不错的交友对象。”她严肃地伸出一根手指摇晃,“一段可以纯洁、无害的关系。”
“且无趣的。”伊莎贝尔跟着伸出手指摇晃。
不远传来一阵骚乱,女孩们的笑容消失,伊莎贝尔抬头,天空正好迎面落下雪花。
紧接着,大片传单纷扬,和洁白的雪一起飘进她们的掌心。
小小的长方形纸片,红与黑的色彩占据大半版面,透露出蛊惑人心的力量。
莉莉看着手里的传单,面色渐渐凝重。
“投诚者可获得金钱与权利。”
她没有犹豫。
飘扬的传单像漩涡般凝聚起来,莉莉大喊,“火焰熊熊!”
纸张在莉莉·伊万斯的魔杖下燃烧,变成突破黑暗的光。学生跟着她的动作接二连三地挥舞魔杖,燃烧的火焰照亮小片区域,但煽动性传单仍然源源不断地冒出来,像无形的手层层逼近不断缩减的人群。
屋顶有一闪而过的黑影。
“莉莉!先疏散人群!”伊莎贝尔回首,撂下话,猫腰钻出拥挤不安的人流,莉莉的声音被淹没。
金发女孩快步走进通向屋后的甬道。小巷尽头,一个人影快速行走,兜帽里隐约露出小半张脸。
艾克莫。伊莎贝尔认出这个身形,没有任何犹疑,藏在衣袖下的魔杖向上挑动,再快速下劈。
“Asphyxio(窒息咒)”
魔咒源于“气象咒”变种,水汽操控转为空气分子操控,能瞬间抽离半径1.5米内80%的气体空气,保留的微量氧气延缓窒息感知。
在对手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能一击毙命,是个很好的偷袭咒语。
时机正好,在艾克莫将要走出小巷时,她左脚绊右脚,猛的摔倒在地。
兜帽脱落,露出慌张的神色,她手脚并用地站起,四周的空气像被忽然抽离,真空的压力可怕地笼罩上来。
层层叠叠的窒息感让她疯狂撕扯起自己的衣领。
魔杖呢?艾克莫发现自己是魔杖掉在距离不远的几英寸处,伸手刚要碰到,却被来人一脚踢开。
她缓慢抬头,对上伊莎贝尔冷淡垂落的视线。
氧气变得愈加稀薄,缺氧让脸涨红,艾克莫抓住伊莎贝尔的脚踝,像抓住求生稻草,语句断断续续地吐出:
“你…..敢….杀…..人…..吗?”
这话有点刺激地在伊莎贝尔大脑里打转,双眸闪动,她缓慢眨眼。
高跟皮鞋轻轻后挪,艾克莫的手从她的裤腿布料无力垂落。
伊莎贝尔微微俯身。
直到晕厥前夕,空气才重新回来。艾克莫大口喘息,呼吸声在狭窄的过道不均匀地快速起伏。
“你准备加入食死徒了?”头顶传来没有起伏的审讯声,艾克莫手捂着脖颈,抽搐着发出剧烈咳嗽。
“无知没错,但你却只是太蠢。”伊莎贝尔眼睑低垂,长睫落下阴影,自高处凝望。
艾克莫兀自一笑,嗓音嘶哑,“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吧?塞格,平时的好人装够了?自诩正义、勇敢,圣洁——”
“布莱克知道你的真面目吗?装这么久,是怕他不选你当他的情人吧。”
这位同院同学堪称恶毒地把视线缓缓黏到伊莎贝尔脸上。
伊莎贝尔挑眉,“哦。原来你是在嫉妒?”
艾克莫卡壳一秒,面目瞬时狰狞,不齿地沉声,“谁会爱一个纯血叛徒?!”
“我有说你爱他吗。”伊莎贝尔又戏谑道。
她感到索然无味地起身。更强烈的窒息咒再次毫不留情地压到满面通红的艾克莫身上,她再也说不了话,魔杖也被伊莎贝尔扔到很远的墙角。
“看来你是挺适应这个新身份,那就再习惯一下,当狗爬一会?”伊莎贝尔双手抱臂,泰然自若地后退。
艾克莫在地面蠕动起来,窒息状态让脸色从红转紫,眼白上翻,她在安静地狗爬,去够够不到的魔杖。
伊莎贝尔不顾她死活的,转身开跑。
因为。
“嘭——”
再不跑她就该死了。
一道红光撞在她刚刚跑过的墙壁上。
“嘭嘭嘭———”
接二连三的恶咒冲她发射过来。
接下来,两位戴邪恶面罩的食死徒从灰烟中走出,出场拉垮。
“你个蠢货。”领头的成年食死徒骂艾克莫。
“我———”艾克莫得到氧气,将要反驳,但剧烈的氧气与二氧化碳交换让她两眼一黑昏死过去。
空无一人的霍格莫德街道,店铺门面紧闭。两位食死徒出现在街道中央,长靴踩在铺满雪花和灰烬的地面,纸张燃烧过后的余烬在碰到面具时熄灭。
行动已然暴露。
尖叫划破寂静,一位低年级男孩轻飘飘地被恶咒抛上空,面朝下重重摔落,血迅速将白雪染红。
斯莱特林的特拉弗斯从后走出,对一位食死徒说话,语气不耐,“你们也来太晚,目标跑太快,喏,只能给你们一个泥巴种消消气。”
那位落单的男孩晕了过去,脸白得像纸,偏小的身形由于痛苦缩成一团。
即使如此,食死徒仍将魔杖对准一动也不动的低年级,像对付一个任人宰割的低等牲畜。
“钻心剜骨。”食死徒冷漠地转动杖尖。
“除你武器!”
“铁甲护身!”
几道声音骤起,红光在空中连成一条直线。脚步声后,是一群去而又返的高年级学生。
食死徒不满地将特拉弗斯往外砸。
“哗啦啦———”
店铺橱窗被砸坏,玻璃碎片四溅。同时,霍格沃茨学生和食死徒开始混战,附近的成年巫师也跑出来支援。
魔咒光芒和雪花里。莉莉将满脸是血的男孩从冰冷的雪地中扶起。
“抓住她!”有人高喊。
食死徒盯上了她,莉莉连忙把男孩推到最近战斗的人怀里。
佩蒂尔边躲咒语边睁大眼看过来,莉莉深呼吸,对佩蒂尔喊,“他们的目标好像是我。”
“带他走!”
没等任何人反应,钻心咒朝莉莉直直冲来,巨大而不可抵抗的恶意将两颊的红发往后吹。
成年巫师的咒语要猛烈得多,莉莉克制闭眼的冲动,眼前似乎都是无边无际的红。
生理性泪水从眼角刺出,红光冲破大雪,一阵阵无法克制的颤意涌来。
说不害怕是假的。
钻心咒会像烧红的铁一样烙过五脏六腑,器官出现被炙烤的幻觉,下一秒,脑神经起效,产生剧烈到快死亡的痛感。
莉莉决定坦然接受。
心存的恶念有多大,不可饶恕咒的威力就有多强。相同的、却比食死徒更坚定有力的声音挡在莉莉身前。
“钻心剜骨!”
她猛然睁眼,金发随鹅毛大雪在她眼前飞舞,呼出的雾气将女孩的身型变得模糊。
呼吸被打乱,伊莎贝尔朝她安抚地笑笑。
“我答应过伊万斯夫人,要保护你的,还记得吗?”
红光没有打中任何一个人。
莉莉·伊万斯也没有想到,这是1976年,伊莎贝尔·塞格留给她的最后一面。
咒语打偏的是生活的轨迹,命运之神冷峻地俯视众人。
食死徒露出森然笑意。
“摄神取念———”
激烈而闪耀的白光。
“呯”
西里斯腕间的红线断了。他在那一秒失去了对伊莎贝尔心跳的感知,一秒钟的时间被无限拉长。
窗外落起鹅毛大雪。西里斯冷静地询问詹姆时间,他手中拿着一张长长的羊皮纸,上面是他们一起画得密密麻麻的霍格沃茨路线图。
西里斯离开掠夺者,来到拉文克劳塔楼,他找到潘多拉。
“伊莎贝尔在休息室吗?”
“我想……她不在。”
他找到伊莎贝尔的室友,面目依旧平静得出奇,“伊莎贝尔在哪里?”
诺拉说,“……她去给你订购生日礼物了。”
霍格莫德。西里斯知道无数条通向霍格莫德村的通道,他能轻而易举地找到用时最短的路径。
没什么事,他很快就能找到伊莎贝尔。
艾米莉亚急匆匆赶来,她和西里斯擦肩而过,“霍格莫德村被食死徒袭击了。”
西里斯抬眼,夕阳余晖躲过他。他恍惚想到很多年前,弹琴时错掉的音符。沃尔布加指责他那一瞬间的大咧咧、不专心。
一瞬间与一秒钟的时间交叉、重叠。
崩掉的琴弦,错掉的那一个音节,在此后的时间里不断回响。
直到神经不堪其扰地渐渐紧绷,和手表的红线一起,再度“呯”地断裂。
西里斯在等待天崩地裂的霎那。在此之前,他只是平淡地停下脚步,转身询问。
脸色没有丝毫改变。
“天黑了吗?”
可夕阳西下,黑夜还没彻底到来。
莉莉昏迷,跟遇袭的几位学生一起住进了医疗翼,伊莎贝尔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消息。
结局定格在她的曾祖母到校长办公室办理休学手续,天很早,西里斯见到了她的曾祖母。
面前的年轻人很憔悴,从青色的胡渣能看出,颓然的气质下仍英俊得惊人。他走上前,往曾祖母的身后瞧,转回来的目光定定又阴沉。
可他还是礼貌地询问关于伊莎贝尔的行踪。
安全。
深处的那口气像烂掉的淤血,终于被清理出一小部分。
西里斯告诫自己,安全就好。
于是他站得挺直,目送曾祖母的离开,手指拨弄腕间的表盘,发出金属拍打皮肉的轻微响声。
可在外人眼里,他的眼底黑压压蓄积阴云,肩背紧绷,将近190的身高让他时常显得可怖而充满压迫感。
后来他从伊万斯手里得到了一封信,伊万斯的样子没有比他好到哪去,詹姆和他说伊万斯情绪一直很低落,眼眶每早都是红的,他失去了恋人,她失去了最好的朋友。
西里斯突然从心底产生一股微妙的恨意。
明明说安全就好。
信在他手里差点被撕毁,但最终只抠掉了那份潦草写下,涂抹痕迹众多的纸张一角。
伊莎贝尔对他们关系的一锤定音,就如纸张一样浅薄,他试图看清被划掉的英文,但很多都被泪水晕开,詹姆说你这样才正常。
西里斯目眦欲裂,认为自己要不正常了。
伊莎贝尔给他的生日礼物是一枚刻着繁复花纹的钻戒。刻在圈内,是他的名字缩写,还有一只,写着:IS
对钻戒念出“荧光闪烁”,它就能在黑夜里发光,眼前出现两条缓慢流动的银河。
花纹是一行如尼文,意为:
天狼星永不陨落。
伊莎贝尔能像交代遗嘱一样交代她的财产、遗物,却一个字都不和他解释这份戒指的意义。
西里斯更恨她了。
他把戒指戴在无名指,按照信件要求,他送给伊莎贝尔的首饰被全部归还,一种荒谬感作祟,他把它们全扔进了自己的抽屉里,用锁锁上。
他点燃烟,烟嘴上挑。烟雾从他的鼻尖向上飘,一根完,他想再点燃一根,却发现自己的手太抖,根本夹不住烟。
“你还好吗?”詹姆不知道第几次问他。
“好啊。”西里斯将手插进自己的黑发,没发现这是他焦躁时的无意识行为。
更他妈见鬼的是。
这种时候了,他还一直在收情书。情书就像那天的雪一样抛落在他的身上,所有人都认为自己恢复单身,并且急需一个女伴。
伊莎贝尔·塞格这个女孩真的有存在过吗?他由衷地想问。
情人节那天,一位金发拉文克劳女孩对他提出约会邀请,双手捏着一封信,西里斯厌倦地看一眼,又若无其事地问起这个问题。
后来他问遍所有来递情书的女孩。拉文克劳级长在一场球赛后跑来跟西里斯打了一架,连球服都还没换。
当时詹姆和莱姆斯费了好大劲才把他们俩掰扯开,教室好几个桌椅被掀翻,围观的人群唯恐伤及,躲得远远的。
“你怎么还敢收情书?!”布特拳头砸下,揪着他的衣领,西里斯反手将他摔到地上,两人都失去力气,西里斯前言不搭后语,莫名其妙地说:“看来是真的。”
“你玩弄她的感情。”布特呼吸逐渐虚弱,“我们学院很多人都觉得伊莎贝尔只是你的情人。”
西里斯把着额头,那处发出钝痛,声音不受控地放沉,“闭嘴。”
他去找邓布利多,说他需要伊莎贝尔曾祖母的地址,他需要写信。
得到的回应是无法告知,时局紧张,人与人之间都会多很多秘密。
“那能帮我转交一封信吗?”西里斯垂首站立在办公桌前,黑卷发挡住他的眉眼,邓布利多遗憾摇头。
“我想问她是否还好,”西里斯视线漠然地扫过面前各类呼啸的银具,冷不丁地说,“问她有没有怀孕。”
邓布利多终于抬眼望向面无表情的西里斯,话落到嘴边,语调却仍旧温和:“既然是这么重要的事,我会去帮你打听。”
西里斯被敷衍,赶出门,信也没能送出去。还在隔天收到了来自阿尔法德舅舅的吼叫信。
原因是他在信上说他需要打探塞格德国老宅的位置,因为他有可能搞大了一位16岁女孩的肚子。
他很抱歉把亲爱的舅舅惹得这么生气。或者说他脑袋真有点儿不正常了吧。
那个女孩就这样凭空消失在他的生活,古代魔文的研究仍在继续,换成了见鬼的布特,他们前几天才打过一架。魁地奇比赛也在继续,击球手的位置被伊莎贝尔的室友沙菲克顶上。伊莎贝尔离开了,所有人却都和她有关。
该死的命运。西里斯抬头望天,他真有点儿绝望了。
他偶尔会在走廊会看着相似的蓝色袍子走神,在和拉文克劳同课时折千纸鹤,在礼堂就餐时习惯性地看向对面的拉文克劳长桌。
西里斯不能接受这样的自己。他把跟伊莎贝尔有关的抽屉开了又锁上,直到某天它彻底被他弄坏。
他无聊地咬起腮帮子,尝到铁锈的滋味。
魔法相册传回西里斯的手上,他又看着那个投票发笑。
可笑的是他对伊莎贝尔的爱意一直在被不断否定,所有人都在心底认为他不是真的爱她,甚至连伊莎贝尔自己都这样想。
于是她不告而别,把他彻底甩了,原因是她从来都不相信自己的爱,从来都没有原谅过自己。
等着吧,西里斯狠狠磨牙,留下这样一封全是胡言乱语的信,梅林见证,他们会有再见的时候。
他期待着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