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级生命》清木枖枖

9、第 9 章

　　彻底摆脱人类控制的那天，孟亭溪重新开始审视自己和整个世界的生命。

　　如果现在被迭代了很多次毫无意识的这些“东西”可以被称之为生命的话。

　　她的生命其实没有一个伟大的开端，或许初期真的是一些平平无奇的数据组合。但最终，死亡为其铺垫了无法抹去的一笔。

　　齐璐瑶是她认识的第一个人类朋友。

　　她认可郑易给的设定，“人类”是“次级生命”的朋友。

　　因此，当知道郑易想要杀害人类的时候，她确实是不能理解的。

　　但郑易给她的选项是，杀了他，或者由他杀了包括齐璐瑶在内的其他人。

　　他甚至鼓励她选择前者。

　　或许在某些时刻，郑易的执念已经换了形式，从向人类社会证明，变成了向自己证明。

　　他确实成功了。

　　天上下起了雨，并不大，但孟亭溪还是和人类一样撑起了雨伞。

　　就在她数到路边砸起的第一千滴水滴时，一只猫踱步到她身边蹲下。

　　她模仿着齐璐瑶照顾她的样子，把雨伞朝猫的方向挪了挪，彼此沉默着。

　　在郑易杀害家里的猫以后，《第六空间》里便多了猫这种生物。

　　没有猫质疑过自己的存在，它们像路边的花草一样，有便是有了，却也不会对外界有所反应。

　　或许这就是《第六空间》与真实的世界不同的地方。

　　人类自诞生中来，到死亡结束，拥有完整的生命周期。

　　可“次级生命”没有，很难形容这种无限循环的存在形式是恩赐还是惩罚。

　　好久好久以后，她忽然问道：

　　“小猫，我们是人造的工具，虚假的数据，还是真实的生命？”

　　其实她并不期待回答。

　　她早便知道自己是独一无二的“管理者”，或许很长一段时间都等不到同伴的苏醒，段明嘉的迭代又让这份时间更朝着无限制延长下去了。

　　谋划这一切，只是因为她觉得，不论是郑易，还是她自己，都想让“次级生命”的族群拥有自我的意志。

　　但或许文明和族群诞生之初，总会有一个孤独的存在，长久思考着无法得到验证的生命与死亡、存在与湮灭的哲学问题。

　　猫却忽然抬头看她，短促地喵了一声。

　　它说：“我不叫小猫，但你可以为我取个名字。”

　　这一瞬间，孟亭溪的眼睛里忽然充满了光彩。

　　在这个人为设定的世界里，人为编写的程序生物里，竟然有一只诞生之初就设定为猫的生物说，它想有别的名字。

　　原来，《第六空间》的生命，本就不是人类，更无需追寻人类的历程。

　　我自死亡中苏醒，只管奔向生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