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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主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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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荞话音刚落,便见叶煦知的眼中流露出她意料之中的惊讶,她脸上的笑意便也随之更甚,因她面容温婉,这笑仿佛春日里轻拂的微风,让人见了心旷神怡。
叶煦知听自己问道:“什么条件?”
梅荞垂眸,几息过后,等再抬起眼时,她那秋水盈盈的眼眸里已多了几分郑重,说道:“我要你,无论如何,护我义父周全。”
自她重生之后,有不少事情都提前发生,她不容许义父意外而死的惨剧再现,她今生一定要竭尽所能地保护好他!
叶煦知对上梅荞带着恳求和担忧的眼,心思微转,良久,答道:“好,我答应你。”
他的语气仍旧漫不经心,让听者不知他心中真正的所思所想,不知他是真心答应还是假意应承。
“以何为凭?”
叶煦知眼睫眨了眨,伸手解下腰间的玉佩递给她,这枚玉佩通体漆黑,触感冰凉,其中雕刻着莲花图样,看起来神秘高洁。
“以此为凭。”
这玉佩……
传闻当年叶大将军求取长公主,便是以一块墨玉莲花佩为信物。
看来这叶煦知还算真诚。
梅荞将玉佩收好,随后将那枚珍贵的戒指放入叶煦知的掌中。
交易达成,梅荞正要拜别离开,却听叶煦知问:“你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的?”
梅荞抬眼看他,思及刚才他那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笑道:“自然是……”
“猜的。”
她又将那两个字还给了他。
梅荞见他微微一愣,不等他说什么,便告辞离开。
叶煦知望着她的背影,微讶的眼眸逐渐变得深沉。只见那背影纤细而优雅,宛如一幅淡雅闲适的山水画。
因是盛暑,所以她的背上有微微汗滴浸湿了衣裙,于风雅中夹杂着一丝尘间气。她步伐从容但脚步极快,似乎是个极其忙碌之人。
是了,梅氏书坊享誉叙州,甚至他在晟京都有所耳闻,她怎能不忙?
不过梅荞,很快,诸事纷至沓来,将会令你更加应接不暇,你可准备好了?
叶煦知收回视线,注视了一会儿手中的戒指,然后将它收好,抬手慢慢喝了一口甘草汤,眼神又恢复到了平日的懒散朦胧。
梅荞回到南枝苑,白缃立马扇着团扇迎了过来,担忧地道:“姑娘,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已经沿府中到书坊的路找了好几遍,也问了不少沿途之人,都说未曾见过你,可担心死我了!”
白缃满脸焦急,眉头皱得紧紧的,看到梅荞平安归来,方才脸色稍霁。梅荞相信,若她再不回来,白缃指定会报官去!
梅荞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安抚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然后接过扇子,站在房中的冰块前快速地扇着自己的脖子。
白缃又拿了把扇子在一旁使劲地扇着冰块,不多时,冷气便扩散至屋内,驱散了热气。
梅荞觉得身上总算是凉快了下来,心中也更加沉静,便坐下,用手指缓缓地敲击着桌子,吩咐白缃道:“将管家叫来。”
“是。”
很快,梅府管家便到了南枝苑。管家梅邑约摸五十岁上下,留着胡子,面容慈祥,双眼炯炯有神,一进来便弓身问道:“姑娘有何吩咐?”
梅荞直视着管家,清晰而快速地说道:“吩咐厨房做数碗冰雪甘草汤、冷元子、紫苏汤、橙汤,与你前几日于井中冰镇的瓜果一起,分发给府中众人。”
“府中人口数量众多,派人于各人口聚集之处放上冰桶,查看府中冰块数量是否足够,若不够,立即派人购足。”
“按府中下人等级不同发放避暑钱,并在往年的基础之上再加一成。留意府中是否有人中暑,若有必要,定要延医医治,不可耽误。”
“天气炎热,提醒厨房注意及时清理腐败之物,确保府中食物安全。”
就算多年不掌府中中馈,但她说起这些仍旧头头是道,仿佛那些日子就在昨日。说完,她的眼神中闪过回忆和怀念,又瞬间恢复如常。
只见梅邑向梅荞一揖,道:“是。”
梅荞缓缓扇着团扇,见梅邑答完还不离开,语气略带疑惑地问:“管家可还有事?”
梅邑的脸上闪过一丝纠结,似是有些犹豫,道:“姑娘,大郎吩咐继续筹办你们的婚礼,叫我等万不可拖慢进度,可……”
自从梅荞对梅彻提出退婚之后,府中便对此事有诸多讨论,纷纷猜测着两人的心思和最终的走向。
前日,他已按梅荞的意思将早已定好的金银首饰、绸缎、珠宝等等悉数退回,却被梅彻叫去大骂了一通,让他立即重新采买、准备。
梅彻直言,说梅邑不认他这个主子,那大可滚回乡下老家去!
两位主子心思不一,一个是温柔刀,看似和善宽厚、言辞温婉,可聪颖敏锐,稍不留神就会被她抓住小辫子,然后用那温柔刀背轻轻敲打,让人胆战心惊。
一个是锋利刃,看似勤勉不懈、焚膏继晷地沉入书海,却说话直言不讳,做事手段强硬。
两人都不是好惹的主!
他内心纠结了许久,才敢来见梅荞说明此事。
梅荞闻言,秀眉一扬,有些意外地道:“他怎么那么沉不住气?”
说完,她又喝了一口茶,看向面前有些忐忑的梅邑,脸上又扬起了轻盈浅笑,声音轻缓柔和,口中说出的话却罕见的有些尖锐:“梅管家,我只问您一句,您老手中每月拿的银钱,是谁赚回来的?”
“您的主人,总不可能是那位每日只顾着吃白食的书呆子吧?”
梅邑闻言,一拍脑门,将身子弯得更低,连连对着梅荞道歉:“是我老糊涂了,让主子见笑!”
“我定将姑娘的吩咐办得妥妥帖帖!”
梅荞的声音低了些,又道:“府中的人当各司其职,如若不能,劳管家立即处置。”
“是。”
说完,见梅荞没有其他的吩咐,梅邑才敢离开南枝苑。
白缃见梅荞如此,脸上也浮现出惊讶,姑娘向来与大郎感情深厚,梅府虽一直是由姑娘掌家,但府中下人向来都是对二位主子同样敬重。
还从未见姑娘如此在旁人面前这样说大郎,说他……吃白食……
可在姑娘风寒昏迷之前,明明二人还好好的,这究竟是怎么了?
白缃一边扇着扇子,一边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梅荞咬了一口冰镇西瓜,笑道:“没什么,就是大病一场,让我明白了,眼前看到的,真心也好,假意也罢,未必就是真实的。”
“只有看得见、摸得着的银钱,才能给人带来安稳。”
白缃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反正不管如何,她家姑娘说的都是对的。
“对了姑娘,有一位桑家娘子递来了拜帖。”她说完,将拜帖取了出来。
梅荞眼眸一动,放下西瓜,用帕子擦了擦手,接过拜帖,见是桑丽柔邀她后日于桑家画舫同游镜湖。
梅荞疑惑:她此刻接近自己,所为何?
“姑娘,虽说这桑家娘子有意与您结交,但您向来不喜参与此类活动,且暑热难耐,不如推掉?”
却见梅荞将这拜帖又细细看了一遍,然后摇摇头,嘴角上扬,道:“这桑娘子,乃本州教授桑文彦之女,我等小民,还是乖乖赴约的好。”
白缃点头,也不知梅荞何时对叙州官员如此了解。不过她也不深思,一切听从姑娘的吩咐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