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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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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芳好在琼楼那一番话如同一记闷锤猛地敲打了顾语迟。
他坐在案前,叩问自己的心。
他为何总是无法抑制的嫉妒,嫉妒出现在她眼前、引她注意的所有男子,他妒火中烧,而始作俑者却蜻蜓点水般掠过所有人心底的一池春水,他忍不住将这把火烧到秦芳好身上。
可她哪里做错了什么。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秦芳好,顾语迟为她的洒脱动心,有时也恨她的洒脱。
爱的底色下也有恨,他活得拧巴,反而将她越推越远。
顾青荷近日发现,自家哥哥的变得怪怪的。
总是一个人坐在那里出神,看起来还有点失魂落魄。
她很少见哥哥这种样子,她跑过去,睁着大眼睛问:“你是不是失恋了?”
顾语迟皱起眉毛,轻拍她脑袋:“胡言乱语。”
顾青荷不服气,大声道:“你还不承认!你肯定是被芳好姐姐抛弃了!这几次碰着她,她都不理你!肯定是因为这个你才这样的!”
顾语迟淡淡道:“你怎会觉得我们有过那种关系。”
顾青荷“哼”一声,“我早就发现了,你的眼睛一直没离开过芳好姐姐,有时候还笑!画本里说了,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的,那群大人真傻,这都没看出来!”
顾语迟叹口气,揉揉她的头:“一会儿就将你画本收了。”
顾青荷难以置信:“你做贼心虚!你恩将仇报!我要跟芳好姐姐说你坏话!”
顾青荷听见顾语迟笑了一声,却什么都没说。
他们二人的关系前所未有的僵持。
叶花影都注意到了,有时碰到顾语迟,秦芳好视若空气一般便走过去了。
顾语迟还会同她们打招呼,秦芳好客客气气的,却让人觉得十分疏离。
叶花影疑惑问她,最近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秦芳好笑着说:“人和人的关系更多时候是在小事之中断裂掉的。”
叶花影静静盯着她,秦芳好都被她看得有些不自然了,叶花影开口道:“你知道吗?虽然你总是笑盈盈的,但你的眼睛又好像有很多故事。”
秦芳好一怔,“是吗?”
叶花影点点头:“我看出来你有许多心事,你也不愿同我说。”
秦芳好垂下眼,鸦羽般的睫毛遮住眼中的情绪,她语气中有些无奈:“看来我还是太嫩了,我只是觉得,有些事不说出来对大家更好。”
叶花影眨眨眼,“你是太成熟了!只不过我太了解你!既然你这样想,一定有你的道理,但也别强撑着!”
秦芳好保住她,将头靠在她的肩上,“谢谢你,花影。”
叶花影笑着说:“虽然我这话像是替顾语迟说话,但我还是想说,他可能比你想象中在意你,只不过他自己也是个糊涂鬼,关心则乱罢了!”
秦芳好不语,半晌,低低笑起来:“我还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成感情大师了?你跟姜玉怎么样了?”
她未回答叶花影说的话。
叶花影小脸一红,结结巴巴道:“什、什么我跟他怎么样?我跟姜大人只是朋友!”
秦芳好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叶花影恼羞成怒,扭身锤她,秦芳好哈哈大笑抱紧她。
和家人朋友在一起时总会让她短暂忘记头上那柄将落未落之剑,她想,就是为了这些瞬间,她愿意尽力寻找生机。
顾语迟的感情,连叶花影这个迟顿的人都看出些苗头了,她怎么会一点都没察觉?
但她如今无心谈这个。
那日之后秦芳好又跑了几趟琼楼,目的是继续从那两个男子那里探听消息,可惜那日过后,她再没寻到那两个人。
中途遇到了一次顾语迟,见他径直向自己走来,秦芳好扭过头去装作没看到他。
顾语迟停她的面前,秦芳好又闻到了那晚闻到的幽冷的清香。
顾语迟看着她,轻轻开口:“你还生气吗。”
秦芳好心道从前怎么没发现此人还有狗皮膏药的潜质,这段时间他跟被下了降头一样,总要过来同她问好。
她不答,转而说道:“我那日同你说的话你权当我是开玩笑吗?”
顾语迟:“我只是想同你赔不是,那天是我失了分寸,抱歉。”
他声音低沉,听起来极为认真,秦芳好静静看着他,他漆黑的眼珠映着秦芳好的身影。
两人像是无声对峙着。
终于,秦芳好错开眼神,淡淡道:“你已经道歉许多次了。”
顾语迟轻轻“嗯”了声。
秦芳好轻声道:“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
她没头没脑般的一句却叫顾语迟听懂了弦外之音。
他眼中好像泛起波澜,他点点头,看着秦芳好慢慢远去的身影。
日子从指尖忽的溜走了,这日,秦府收到了白大人的请帖。
白泉真是娴妃的哥哥,二皇子的舅舅,他身居高位,在朝中也有着不小的势力。
他原本有三个儿子,大儿子早早夭折,二儿子是个纨绔,三儿子如今也才三四岁。
此人野心也极大,但奈何自己的儿子无可用之才,他便将目光放在了二皇子身上。
二皇子也是利用他这点心理,借白泉真的势力暗地里做了不少事。
这两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这场宴会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
请帖上邀请了他们一家,秦芳好留打听,白大人几乎请了盛京里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
如此大的阵仗,怕是想要借着人多,浑水摸鱼做些什么。
七月初三的晚上,秦芳好随同家人一道去了白府。
她随家人见了白泉真,白泉真看起来五十多岁,个头不高,身材有些发福,圆润的脸看起来很和蔼,只不过那双看起来有些阴鸷的吊梢眼能看出此人并非善类。
这一场宴会场面极为奢华盛大,宾客盈门,人来人往,所有人都在不断交谈着。
秦芳好冷笑一声,这也许就是白泉真打得算盘,这么多的人,谁还能发现有生面孔混入。
白府的面积不小,整个宅子一层又一层,一重又一重的。
前院有一处开阔的地方,那里搭了高高的台子,一群伶人在上面奏乐起舞。
宴会开始了,白大人高声向众人敬谢,舞姬们开始翩翩起舞,一时间场面热闹非凡。
秦芳好坐在母亲身边,不动声色观察着。
她的目光忽然落到一个人身上。
是那日在琼楼的男子!
秦芳好紧紧盯着那男子,他正同旁边的人凑在一起说着什么。
似乎是秦芳好的目光太强烈了,那男子抬起头来,寻找目光的源头。
秦芳好不动声色收回视线。
男子迟疑着,猜想自己兴许是看错了,于是低头继续同身边人说起来。
秦芳好杵了杵旁边的大哥,状作无意般问起:“今日怎么这么多生面孔?看着也不像白大人的亲朋,倒像是官员。”
秦衔月道:“你倒是眼尖。最近有外官来京述职。”
秦芳好道:“哪儿的外官啊?”
秦衔月意味深长道:“江南一带。”
几句话的功夫,秦芳好再去看那男子,见他左顾右盼半天,起身欲离席。
秦芳好心中一紧,同母亲说要去寻个熟人,便不动声色从人群后面绕过去,紧紧跟着那个男子。
那男子鬼鬼祟祟穿过花园的一条小道,进了白府的内院,内院弯弯绕绕,秦芳好在后面悄无声息紧紧跟着他。
男子七绕八拐后到了一间厢房前,那厢房看起来极为平常,门前也并未有人把守,想必是二皇子怕引人注意故意这样做的。
男子站在门前,先是极为谨慎地左右观察起来。
秦芳好连忙躲进身后一间微微敞着门的屋子里,那屋里没有亮灯,连廊的灯火照过来,这里是舞姬们更衣的地方。
过了一会,秦芳好听到远处有开门的声音,她耐心等待了片刻,悄悄打开门,见那屋前已经没了男子的踪迹。
秦芳好轻手轻脚靠近,悄悄在窗户上戳了个洞。
屋内的光亮有些闪到她的眼睛,她微微眯起眼,仔细盯着里面的人。
果真是二皇子盛泽!秦芳好心中震动。
盛泽坐在椅子上,男子极为恭敬地站在他前面。
“…黄州那边的事办得如何?”盛泽问道。
“已经有一定规模了,但怕是人还不够…”男子回答。
盛泽眉头皱起来:“告诉黄州那边的人,叫他们抓紧时间。”
男子道:“是。不知此事是否要与白大人知会一声…以我们目前的人手,很难明目张胆训练人马。”
秦芳好瞳孔微微一颤,心中惊涛骇浪。
“蠢货!”盛泽怒斥他一句,“我本就是要瞒着他,以作不时之备!”
那男子连忙认错,盛泽冷冷道:“人手不足便借着我舅舅的手多安插些我们的人,此事容不得他人知晓,马虎不得!”
盛泽冷冷看着眼前的人,若不是他如今的势力还没发展起来,怎会用这种蠢货。
男子战战兢兢,盛泽缓了缓语气:“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打通水路,你多去同转运使司走动走动。”
男子顺从道了声是。
秦芳好睁大了眼睛,紧紧攥住袖子,呼吸几乎要停滞。
盛泽竟然在豢养私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