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坊来了个男绣娘》水天溶漾

18、第十八章

　　绮州地处偏北，过冬至有吃饺子的习俗，而青州偏南些，虽然隔得并不算特别远，却是食用汤圆居多。

　　林非晚年幼时，还见到过祖母操持着家中女眷们一起包汤圆，而后祖母岁月见长，家中再没有过这种场景。

　　所以此刻林非晚见着赵桑榆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包饺子，内心是有些羡慕的，尽管他不会，他也很愿意一起尝试。

　　赵桑榆这会心情好，就又领着林非晚切切按按了许多遍剂子，终于是能个个按得圆溜溜的。这才开始教他擀皮，她手下一拎，擀面杖一推，如此旋转拎推数次，圆溜溜的饺子皮就诞生了。

　　林非晚尝试了许多次，弄得颊边都沾了些面粉，仍不是擀破拎破就是粘在板子擀面杖上。凭着耐心又做了许多回，不成，干脆放弃地两手一推，发觉这样动作也能将面片擀大。

　　便不跟着赵桑榆学她的手法，自己控制着力度一下下地推擀面杖，不一会也出了一个圆溜溜的饺子皮，自觉学会了，便扬起了笑脸给她展示自己擀的皮。

　　“你这样也行，有点厚再擀几下，不过擀得还是比我慢了些。”

　　赵桑榆掩不住语气中的小骄傲，嘚嘚瑟瑟地继续玩着小面团，趁林非晚擀的时候，还往她的另一边脸上摸了对称的面粉，摸完便溜回了赵春娘身后。

　　两人玩的时候，春柳，锦姨还有打杂的行风已经一起弄出了三种馅料，一个是韭黄羊肉馅的；一个是野菜猪肉馅的；还有一个就是豆腐素馅的。食材搭配的很是均衡，行风力气又大肉剁得很是细腻，最后锦姨调出来的馅闻起来非常鲜美。

　　如此等了一会，春娘活的面也醒好了，赵桑榆便丢了两人玩了许久的面团，将厨具洗了干净，随时待命。

　　春娘切了许多剂子出来，剂子切得快，一群人都等着饺子皮包饺子，两个拿擀面杖的便不自觉地的提了速，不知是谁起的头，两人开始了擀皮的比赛，初时做出来的面皮薄厚大小适中，后来却逐渐在速度中变了形。

　　“太厚了。”

　　“太薄了。”

　　“擀圆点。”

　　这饺子越包形状越奇怪，拿到手的皮还要自己扯扯，赵春娘倒也没发火，只是起了身，将两人一起推到一边，自己一人擀了起来。

　　失了工具的赵桑榆只得坐在锦姨旁边，取了盖帘上的饺子皮，自己挖了猪肉馅就要开始包，却被锦姨打了一下筷子。

　　“你去挖素馅的，你只会包月牙，我们素馅的都包的月牙。”

　　知道她不爱吃素馅的饺子，今天就特地包了三种形状便于区分。赵桑榆又看了一下大家填的馅料就明了了，也就挖着豆腐馅慢慢包了，尽管她不喜欢吃。

　　而同样失了工具的林非晚就没那么舒服了，只能和同样不会包饺子的行风一起站着，站在包饺子的三人后面，一点点学着她们的动作。

　　林非晚自觉看会了，就点了点赵桑榆的肩膀，眼神祈求她给个机会，见他无辜的眼眸眨巴着，正好自己也不喜欢这豆腐馅，也就好心地将位置让给了他。

　　站着看他包了几下，居然像模像样的，有些不爽，便转身去贴了春娘，用讨好的眼神对她眨巴着眼，保证自己不会捣乱，才得了空闲的擀面杖继续工作。

　　一群人这般玩着闹着闲聊，饺子很快地包了一帘又一帘。

　　春娘下素馅饺子的时候没有一起丢下锅，而是留下了一些，赵桑榆一看，竟大部分是自己包的，有些不服，便指着那几个不是自己包的看着林非晚。

　　“谁包的谁吃啊。”只要她不承认，那便不是自己包的。

　　屋内水气蒸腾，一抹红晕悄悄爬上了林非晚的脸庞，他也没有真的和赵桑榆争论哪几个饺子不是他包的，便点着头应下了这些形状不好的是自己的。

　　最终这些可能要露馅的，被锦姨做成了香喷喷的煎饺端上了桌。

　　赵桑榆给自己盛了一碗带汤的饺子端进了堂屋，将林非晚等人甩在了后面，行风一人端着一大盆饺子，林非晚则拿着餐具在后面慢慢悠悠地走着。

　　赵桑榆一人坐下后才发现自己没有拿勺子，才走到门口，就看见林非晚拿着一把过来，便跟着他走。

　　“好师弟，给我一个勺子吧。”语气谄媚，声音轻软。

　　林非晚不给她，她便揪着他的衣摆摇晃，直到桌边，林非晚才按照位置分发了每人的餐具，包括赵桑榆的。

　　春娘坐主位，两侧是阿锦和赵桑榆，春柳挨着赵桑榆坐，林非晚和行风便挨着锦姨坐，众人都落了座，春娘才开口说话。

　　“今天是冬至，明日大家就要回老宅了，非晚也要回程了，吃了饺子我们一家人往后的日子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赵春娘说着健康还慈爱地多看了林非晚几眼，惹得林非晚眼眶有些泛红，看向师傅的眼神也变得柔和温顺。

　　“今天的猪肉饺子里有两个藏了花生，看谁有这个福气了。”锦姨适时开口，防止离别的氛围过于浓重。

　　赵桑榆扒了扒自己的汤饺，又去盆子中捞了一勺猪肉饺子，大有势在必得的架势。许久，她才一副硌到牙的表情。

　　“好诶，我吃到了。”

　　赵桑榆拍了拍自己圆溜溜的肚子，为了吃到这个彩头，她都有些撑了，幸不负所望得到了，瞧了瞧其他人都没有吃到的样子，她更开心了。

　　“师姐明年可要分我些好运。”

　　一旁的春柳忙在她身上蹭了蹭，试图沾些喜气，赵桑榆也不小气，贴着她也蹭了好一会，大人们都被她俩的样子弄得好笑，倒也无人注意到林非晚的牙也被硌了一下。

　　*

　　一顿午饭吃得热闹非常，各自回屋后的反差倒让人有些郁闷，明明只在这里生活了两个月，却如此令人不舍。

　　“公子，这些可要带回去？”

　　行风正给林非晚收拾着这几个月做的各种绣样，看着各种绣线工具，便想着征询一下她的意见。

　　“留在这吧，只带些书回去就好。”

　　林非晚本拿着书在走神，听到他发问才回头看，心中不舍，便将书给了行风收起来，自己拿着绣线筐子在窗边又绣了起来。

　　直到隐隐的肉香飘来，林非晚抬头，已然日落了，走出房门，隔壁的锦姨还在借着最后一点光亮做活，打了招呼，便又往厨房走去。

　　今天府里的丫头婆子们都几乎都走了，只留了几个看家的小厮，三餐便要自己准备，晚上准备的是羊肉汤，羊腿是早上锦姨去贩子那里买的现杀羊，中午包饺子用了些，晚上用来炖汤再合适不过了。

　　林非晚来时春娘正在做手擀面，见他进来，还亲切地喊他，“饿了吗，非晚，锅里炖了羊肉，你可以先盛一碗尝尝。”

　　林非晚摇了摇头，径直站在了春娘的身侧，看着她手间的动作，“还不饿，只是看见了厨房的炊烟，便过来看看师傅。”

　　“师傅有什么好看的，明年还能回来还能再见着呢。”见他似有留恋，便出言宽慰了他些，又把他推的离灶台近了些。

　　“师傅待我好，我自然是不忍与师傅分别。”

　　“分开了也不要懈怠，回来我要考察你的手艺的。”

　　许是灶台的火太过温暖，林非晚的脸边已经爬上了些红晕，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便去池子边净了手，又回到师傅身边拿了个案板学着她的样子做手擀面。

　　有了中午擀饺子皮的经验，林非晚倒是学得很快，虽然品相不是很好，也是切出了一人份的手擀面。

　　“你倒是有些做饭的天赋，以后可就有口福了。”

　　春娘有些意外，这孩子的手上功夫学得是真快，自家女儿不学这手擀面的手艺，倒先被自己的徒弟给学会了。

　　“都是师傅教得好。”

　　林非晚倒是很客气的夸了回去，亏得师傅耐心放慢了手速，才让逐渐掌握了力道，不像那个调皮丫头只会和他比赛。

　　因着是自己做的，晚饭林非晚吃得格外香，让赵桑榆看得有些不爽，明日就要分开了，这人竟没有一点不舍，还看上去比平时高兴许多，一顿饭愤愤地吃完了。

　　*

　　“没良心的还在这里赏上月了。”

　　晚饭后赵桑榆在房间里又收拾了一会，刚打开西面的窗户透透气，就看到林非晚正趴在北面的窗沿上，抬头望着天，似乎在赏月。

　　“师姐，我怎么又没良心了。”见她探了头出来，林非晚扯起一抹笑意，直直地看向她。

　　赵桑榆努了努嘴，“看看，明天要走了，笑得这么开心。”

　　一时间林非晚哭笑不得，换了个稍显委屈的表情，轻轻锤向窗棂喊冤，“师姐，我冤枉啊，我明明是因为看见你才高兴的。”

　　赵桑榆一脸不信，“晚上吃饭的时候你也很高兴。”

　　“我，我那是与师傅一起做了晚饭，我有些激动。”林非晚这才回忆起来，自己晚饭时确实有些开心，一是自己学了做面，二是师傅的温暖，绝不可能是因为要离开。

　　“我自是舍不得大家，才打开窗户多看看这里的。”

　　赵桑榆勉强信了他的解释，轻轻哦了一声，也不想显露过多自己的不舍，再让这人更加无所顾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