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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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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出徐醒对他说的话有兴趣,上官玉的神情慢慢变得正经起来。
“殿下您也知道,点翠阁出世至今不过数年。眼下虽有幸在大安珠宝市场上占有一席之地,可再怎么样,仅凭草民一己之力也终是难敌那些家中世代做珠宝生意的大户的。”
“所以你才选择回到上官家?”
“不,”上官玉苦笑着摇头,“如果可以,草民宁愿此生都不与他们有瓜葛。更何况,如今的上官家连自保都难,遑论来帮草民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上官家的光景一日不如一日,上官玉若是选择上官家,能得到的助力定是少之又少。
上官玉继续说道:“草民自然也知道,殿下金尊玉贵,所用物品皆由专人制造,民间这些东西殿下是看不上的。”
“但如果……”他顿了顿,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却仿佛连他自己都对自己的想法不大自信了。
“如果本宫用了点翠阁的东西,那么上至世家贵族下至普通百姓,都会认为点翠阁身后有本宫撑腰。”徐醒抬起眸子,眼中闪着几分异色。
她哼笑一声:“你想得倒美。若是当真如此,本宫又该如何向陛下解释?”
“殿下,”上官玉殷勤地为徐醒添了杯茶,“您不过是走访民间时偶然进了点翠阁,又正巧觉得样式合您心意,随手便买了。这哪用得着需要向陛下解释。”
“这皇城中那么多世家大族,能帮你的又不止上官家这一家。为什么要找本宫?”徐醒在心里盘算着。如今徐望旌登基,朝堂的事她不好插手,但若私下里做点小生意倒也无可厚非。
可只是为了做生意,她似乎并没有和上官玉合作的必要。
“因为草民与殿下有缘呐!”上官玉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凑到徐醒的杯前碰了一下:“那日殿下乘草民的马车回皇城,草民那时虽不知殿下身份,却也觉得是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推动着草民与殿下相遇。后来城中夜游,再次巧遇殿下……”
徐醒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一副“本宫看你怎么继续编”的表情。
上官玉在徐醒的注视下,慢慢闭上了嘴。
“本宫若是帮你,有什么好处?”
“草民既然敢来找殿下,那自然带足了诚意。”上官玉放下茶杯:“若是殿下答应帮忙,草民愿将点翠阁日后三分利让与殿下。”
“上官玉,这就是你的诚意?你应当知道本宫看不上你点翠阁的那点东西。”听到这里,徐醒实在有些不耐烦。
若是只有钱,徐醒光是俸禄都花不完,实在没有必要再贪图他那三瓜两枣的。可上官玉的底牌很明显不止于此,却故意说一半断一半的,惹得她心中恼火。
“……以及云烟楼的一半所有,尽数交与殿下。”
“一半?”徐醒扬眉:“怎么,你这是打算把这些东西扔给本宫便跑了?云烟楼的生意不做了?”
点翠阁的三分利,再加上云烟楼一半所有,上官玉这是把他的一半身家都送给她了。
不管怎么算,上官玉都是亏的。而他一个生意人,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让自己占下风呢?
因此徐醒并不相信上官玉所说。她敢肯定上官玉手里一定还藏着什么、日后很可能会狠狠反咬她一口的东西。
“殿下,草民自然有自己的考量,”只是还没有到能与徐醒说的地步,上官玉猜到徐醒心里在想什么,笑了笑,“您放心,草民还没有戏弄殿下的胆子,但也自然不会让自己吃亏。”
“草民知道,您心中有虑。不妨这样,”上官玉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支翠色玉钗,轻轻放到徐醒面前,“您考虑几日。若是同意了,便在显王殿下离都那日将这个戴在头上。”
“草民告辞。”
徐醒垂眸看着桌上那支玉钗。熊熊燃烧的烛光下,玉钗四周焕着荧荧绿光。
“殿下,奴婢觉得此人不靠谱,担心有诈。”上官玉一走,烛华便忧心忡忡地开口。
方才公主与上官玉说的话她在一旁全都听见了,越听越觉得这条件也太好了些,公主从没与人做过生意,若是被骗了那可不好。
“本宫还没蠢到那个程度。”
徐醒伸出手,两只手指捻起那支玉钗:“楼坱,这钗子好看吗?”
楼坱也听见了刚才她与上官玉的对话,但楼坱不知道徐醒问的到底是钗还是人。
他看向那支钗子。看着、看着,他的目光落在了徐醒莹白的指尖。
温润饱满的指腹被钗子压得微微凹陷,在月光下,竟比那钗子还要像真正的玉。
楼坱抿了抿唇。
“钗子好看,”他回答得十分谨慎,“送钗子的人不好看。”
楼坱不喜欢上官玉。他不喜欢上官玉与公主之间不知从何而来的熟稔的氛围,也不喜欢上官玉在公主面前油嘴滑舌。
他更不喜欢看着上官玉走向公主那副赢家般的背影。
“是吗。”听到楼坱的回答,徐醒笑了。
“我也觉得。”
那支钗子最后还是被徐醒当着楼坱的面收进了荷包里。
在回别院的路上,那荷包一晃一晃地挂在徐醒腰间,看得楼坱直皱眉。
那钗子看起来就很重的样子,放在荷包里鼓起大概的形状不好看,若是戴在殿下头上,那……
楼坱垂下眸子。
公主戴什么都会好看的。
以为今日的一切终于结束、回到院中准备好好休息的徐醒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人披着一件黑色斗篷,宽大的兜帽蒙住了她的整张脸。徐醒险些没有发现她。
还是浮白和楼坱同时上前一步,拦在了徐醒身前。
那人转过身,向这边走过来。
浮白和楼坱将配剑抽出,在那人即将走到徐醒面前时用剑刃抵住了她的脖颈。
那人的脚步终于停住,抬手将兜帽撩开一点。
徐醒隐约能看见那人的半张脸,却也认出来了。
是那位新国师。
可国师为何要单独来找她?国师的这幅装扮,显然是不想被其他人发现。
在徐醒的示意下,浮白和楼坱重新将佩剑收起,让开半个身位。
“进去说吧。”
秦知理跟着徐醒进了内室。烛华为二人端来茶水点心,便退了出去。
直到终于只剩下她和徐醒两人,秦知理这才摘下兜帽,露出她的整张脸。
徐醒这才发现,她看起来很虚弱,额间似乎还在冒着冷汗。
“你——”
“殿下莫要声张。”
“国师若是身体不适,本宫可以明日再亲自前去拜访,”徐醒担忧地看着秦知理,“本宫记得祭典时国师还一切无恙,怎么会如此?”
她的脸色极差,徐醒生怕她下一刻便会晕死过去。
“无妨。”秦知理摇了摇头。
“不行,本宫还是让随行的御医来为你诊治。”说着,徐醒就要提着裙摆起身。
“殿下。”骤然,一只手按在徐醒的肩上。那只手看似苍白无力,却像有千斤重一般死死地将徐醒按在了位置上:“只是祭典的反噬,御医来了也无用的。”
祭典的反噬?
徐醒讶异地看着秦知理。她一时间无法理解——神竟然是真的存在的吗?
感受到徐醒乖乖地坐好了,秦知理这才收回手。
她看起来很累,就连支撑着坐下看起来都耗费了许多力气的样子,却还是用颤抖的双手重新整理好了身上有些散乱的斗篷。
“殿下,知理此番前来,是为了师父曾经的预言。”
大安历任国师都只效忠皇帝一人,什么预言、天象一类的事情都是直接禀报皇帝。可为何秦知理作为新任国师,却要单独来找她呢?徐醒感到不解。
“师父他……从未与您提起过吗?”看着徐醒的样子,秦知理的神色渐渐凝重了。
徐醒有些茫然。
所以那是一个关于她的预言?
秦知理的师父便是前任国师。可如果真的有什么关于她的预言,她为什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是什么预言?”徐醒身体微微前倾,她十分好奇预言到底说了什么。
秦知理叹了口气:“若是师父没有告诉过您,或许是有他自己的考量。”
“所以……你也不能告诉本宫?”
“殿下,您命中有一大劫。”秦知理看着徐醒。她原以为公主知道那句预言,想来想她求证。可如今这样,她便只能将难言的部分隐去,留下可以说的部分。
“或事,或人。”
“若您能平安度过,便会涅槃重生。可若稍有行差踏错……”秦知理将右手压在左手上,手掌贴在胸口:“还望您能多加小心。”
这话说得不明不白,徐醒还想问些什么,秦知理却扶着桌案站了起来。
“您……”她的眼中盛着徐醒看不清的东西。似乎是担忧,又似乎是怅然。
“可以再说得明白些吗,是什么样的劫?又如何才能如国师所说平安度过?”越是如此,徐醒心中越是不安,她迫切地想知道答案,却见秦知理再次摇了摇头。
“师父走时,并未明说。”秦知理重新戴上兜帽:“但是殿下,知理衷心祝愿您能平安。”
说完这句话,她低下头,转身快步离开了这里,独留徐醒一人茫然地站在原地。
预言么。也不是每一道预言都会成真的,对吧。
徐醒这样安慰着自己。
可越是这样自我安慰,她心中便越是没底,就好像她明知一切都会发生,仍只单单蒙住了自己的双眼。
她甚至再次想起了先帝下葬时先国师的那倒视线。
没来由的,她觉得浑身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