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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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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二十一章小鬼
李君雅
除去河北,就属天津离北京最近。是以但凡紫禁城内有风吹草动,天津总是最先获得消息的城市。加上天津的塘沽口是北方水运最重要的港口之一,北边的木材南边的丝绸往往都在此处交接货,故而奠定了其成为北方经济中心的地位。
进得城,先找了家干净的小客栈住下。
换了装易了容再在街上随意转悠了两圈,待确定没人跟踪我之后,便踱着方步细细地观察起古代的天津,但见:
街道两边商铺林立,城内房屋鳞次栉比,操着各地方言的商人行旅处处可见。我兴致昂然地穿梭于三街六市,早上的不快早已烟消云散。
突然间,前方的人潮一阵惊乱骚动,纷纷闪避,不知从哪儿连挤带撞地冒出个小鬼来。
听得有妇人怒骂:
“小鬼,你没长眼睛?踩得老娘好痛苦!”
我见那腰粗膀圆的妇人此刻正呲牙咧嘴地用手捂着自己右脚的三寸金莲直揉,想是那一脚让她痛彻心肺。
叫他小鬼并不过分,谁叫他只有十来岁,偏又长了一张清新可爱的娃娃脸,头顶扎个冲天辫,一副精明讨喜的模样。
小鬼自知太冒失,忙鞠躬赔礼道:“对不住,对不住,小鬼不是有意的,踩了老娘的脚,请老娘多多原谅。”
这两声老娘叫得好有些揶揄的味道。
我打开手中折扇抿嘴而笑,而那些个围着看热闹的男人纷纷都哈哈大笑起来。
妇人显然认为小鬼是存心损她,不由地怒从心起,岂能轻易甘休。
小鬼被她一把抓住冲天辫,众目睽睽之下,认为有损他的颜面,也不由地怒道:
“好个死婆娘凶个什么劲,再不放手,小爷可不客气了!”
这时驻足而观看热闹的人愈来愈多了。
那妇人恼羞成怒,怒斥道:“你这有人养没人教的小鬼,老娘今天非好好教训你一顿不可。”
右手紧抓冲天辫不放,左手疾挥,狠狠丁巴掌朝小鬼脸上捆去。
小鬼再不采取行动,他就是白痴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妇人的一掌眼看就要掴个正着之际,突见他向下一蹲,同时把头猛向后一甩。她抓住冲天辫撒手不及,竟身不由主,被拋起半空,直朝围观的人群飞去。
想不到,这小鬼还是个练家子!
更想不到,这小鬼的冲天辫竟这等厉害!
“啊……”惊呼声中,那妇人飞身摔落人群,跟几个看热闹的撞跌作一堆。
待那妇人骂骂咧咧地站起身来,哪儿还有小鬼的踪迹。只能呸一声自认倒霉悻怏怏地去了。
众人见没了热闹可瞧也纷纷散了去。
我随着人群继续前行,不过思绪依旧停留在方才。
刚刚难道都没有人注意到吗?那小鬼趁那妇人飞出之际扒去了她的钱袋!
还有,那小鬼明明是女的却自称小爷,难道是我看走眼了?
若是成年男女易容,要分辨起来倒是不难。难就难在分辨小孩——他们因为年龄小,第二特征尚未生成,再加上有些孩子男生女貌又或女生男相,所以要分辨他们是男是女的确有些困难。最简单明了的办法莫过于脱光了衣服验明正身。
“啊!你们怎么扔我啊,未免也太不尊重你家小爷了!等小爷我哪天有钱了,非把你们这家大沽赌场买下来,然后将你等不长眼的奴才暴打一顿!”
这声音……
抬眼一望,原来不知何时我已拐进了一条小巷。而在小巷的末端插腰站着的不正是前面见到的冲天辫小鬼嘛!
他的左右两边各站着一名满脸横肉的大汉。
“嘿,等你有钱了?”左边的大汉轻蔑地瞧了小鬼一眼,“那得是五十年后还是一百年后?你这小鬼有点钱就来赌场,来了吧偏偏又逢赌必输!我看穿你这辈子也不可能有钱的——还夸口要买下这间赌场?我看你啊,是痴人说梦!”
“别瞧不起人!明天!明天我就买下你们这家赌场!”小鬼不服输地瞪了他一眼,“到时候让你跪在地上叫我三声祖宗!”
“嘿!好啊!你要是明天买下大沽赌场别说让我叫你三声祖宗,就是再给你磕三个响头也成——就怕啊,你没这本事!”左边的大汉说着一把将那小鬼推倒在地。
“我说孙三,人家也就一个屁大的孩子,你跟他较什么真啊!”右边的大汉拍拍左边汉子的肩膀,“咱们进去吧!”
“别走!推了你家小爷就想一走了之吗?”小鬼噌地一个鲤鱼挺身站了起来。
叫孙三的汉子嘿了声,左脚一抬,啪地将小鬼踹飞,“我不走了你又能怎样?别他妈给脸不要脸!”
“走吧走吧!你还理他作甚!”旁边的汉子说着将他拉进赌场。
他又偷钱了!
就在那个孙三踹他之时下的手!
原来是个小赌鬼!想必四处偷钱就是为了去赌。不过,刚才那妇人的银子就这么一会儿便被他败光了?
我摇头本不想管,但看那小鬼半天都没有爬起来,故而不得不走上前,
“还站得起来吗?”
他抬眼看了我一下,有气无力道:“应该能行,如果你肯扶我的话。”
我不再多说,右手用力拉着他的左手往上提,左手却轻轻搭住他右手的脉搏……
“呦,呦,呦!手要断了啦!”小鬼一站起来就甩开我的手,“你怎么这么笨,拉个人起来都不会?手都被你拉脱臼了!要不是看你好心拉我起来我真要问你陪医药费嘞——算了算了,”他大度地摆摆手,“咱们两清了!”
“等等!”我拉住他双手的脉门,“还给我!”
“还……什么还给你啊!”
我笑,“自然是将我的钱袋还给我啊——不然我们如何两清?”
“钱袋?你的钱袋关我什么事啊?”他兀自嘴硬,“再说了。我两只手方才都被你拉着又怎么可能偷你钱袋!你是栽赃嫁祸,小心……小心我告到衙门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好啊,我们就去衙门走一趟!相信孙三很乐意找回自己的银子,你说是吧?”
小鬼脸色骤变,
“你想怎样?”
“前面不就说了嘛——还我钱袋!”
“你握着我的脉门又让我如何还你钱袋啊?”他似乎心有不甘,“放手啦!你是男人,我也是男人,你拉我拉得那么紧做什么啊!兔儿爷!”
我不在意地笑,“我怕自己一放手你就会逃跑——你前头不就是偷了那妇人的钱袋然后使出轻功跑开的嘛!!”
小鬼将我从上到下看了又看,“原来你跟踪我!果然是个兔儿爷——有季常之癖!”
“你不用拿话激我,我知道你不是男的。”见他一脸吃惊的表情我不由笑道,“你也忒不厚道,我拉你起来本是好意,你却恩将仇报甩脱我的手不说还将我的钱袋摸去——难道妙手神丐苏布清就是这么教育徒弟的?”
正文第二十二章难缠
李君雅
她一愣,眨了眨眼:“你究竟是谁?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
我怎会告诉她自己所说的一切不过都是猜测的呢?
而且我之所以能猜到还得归功于苏麻喇姑。
在给我集训的第四日她特意帮我恶补了一些江湖上的事情——其中妙手神丐苏布清便是当今江湖的传奇人物之一。
初次见到这小鬼,我只是觉得她的轻功很像苏麻形容苏布清的空空术。不过这并没有让我想到她们之间会有什么关系。
直到再次遇到小鬼!
赌,是妙手神丐平生唯一一大嗜好。
据传苏布清是个逢赌必输之人。听说他后来嫌自己名字晦气,还为此改名为苏不得。所以当我听孙三说小鬼也是逢赌必输的时候,很自然地就将他们俩人联系在了一起。
至于问她讨回钱袋一事,纯粹是诈她的!
我猜到了她是故意让我拉她起来从而好偷我的钱袋。所以我虽然靠近了她但一直对她高度戒备着,只除了她甩脱我的手时略微闪了闪神。
我只是觉着她有点迫不及待想摆脱我的意思,所以也不摸钱袋直觉地先一把抓住她再说。没想到给我蒙对了——她还真偷了我的钱。
“就算我告诉你我是谁你也不可能听过我的名号,不过我想要回我的钱袋却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
我点头。想要拿回钱袋我就必须放开她,但要如何才能保证放了她之后她却不会趁机逃跑呢?
我决定给她一点压力,最好能镇住她!
“这江湖与朝廷向来自有一套规矩,双方井水不犯河水。不过说到底终究是民不与官斗,”我说到此处顿了顿,“你说是吧?”
“没错!”她眼珠一直转也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
“而我的钱袋里有块御赐金牌。在我手里它能让我通行无阻,在你手里却犹如一块烫手山芋——丢了,你未必舍得;藏着,万一搜出来你的麻烦不会小,”我放开她,“最重要的是我劝你现在不要再动歪脑筋了,不然我敢保证丐帮的所有兄弟都要被你牵连。”我语带恐吓,还真多亏了胤祥的金牌,不然还真不好对付她!
权力这东西确实有它独特的魅力,无怪古往今来有数不清的人向往上爬。
我看着这刁钻的小鬼一脸不服气偏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心情……还真不错。
她垂死挣扎地从怀里掏出胤祥给我的钱袋,拉开袋口的绳子往里瞄了一眼,才撇撇嘴将它递给了我,
“你真是卑鄙,居然拿丐帮来威胁我!”
我笑,“如果你不卑鄙地偷我银两,我也懒得出言威胁你。”
瞧她那样儿虽知她非常不爽可是谁让她长得这般讨人喜欢来着,让我忍不住想逗逗她。
她朝天翻了个白眼,“那现在总算两清了,能让我走了吧!”
我摇头,“不急!看时辰已近晌午,想必你的肚子也饿了,不如一起去吃些东西?”
“喂,你不会是想宰我一顿吧?告诉你我银子还你了就不再欠你——就算是去公堂我也不怕!”她一边说一边将孙三的钱袋内的银两塞进袖内的暗袋之中。
估计最后打算将空钱袋一扔让我没了证据再给我来个死不认账。
“那……如果是我请你呢?”
“那自然得去咱们天津最好的酒楼好好吃上一顿咯——公子爷,咱们也算得上是不打不相识啦,您说是吧?!”小鬼立马换上一副天真的脸孔,扯着我的衣裳就将我往外拖,好似深怕我会反悔。
我白了她一眼:还真是个势利的小鬼!
究竟这小鬼是怎么长大的?苏老前辈都不教她为人处世的吗?
“难道你不怕我有目的吗?”
“目的?你会对我有什么目的啊?”她停了下来,“你先给我说清楚!”
我苦笑。
难怪人都说“阎王好过,小鬼难缠”。此时我宁可面对胤禛,也不想理睬她了!
正文第二十三章赌场
李君雅
“呦,臭小子这么快你又来了?”
进了大门,来到天井,方才那二个彪形大汉伸手拦下了小鬼和我。
“臭小子是你叫的吗?现在我是你大爷!”
小鬼将胸膛一挺,朝我挥挥手。
我便将胤禩的那张万两银票拿出来在他们面前晃了晃。
那二人对看了一眼,“唉呦,小爷您是从哪儿弄来这么大面额的银票的呀?”孙三比了个请的手势。
“这你别管!”小鬼瞪起双眼,“我问你,这里可是赌场?”
“瞧您这话问的——小爷您都是常客了,又怎会不知这里是赌场呢!”
“那你们拦着咱们干什么?”
“您……您误会了,我们是因为瞧见您来了高兴啊……想和您聊上几句罢了,”孙三赔着笑说:“我们怎敢拦您呢?”
“是这样啊~”小鬼邪邪一笑,“但……我刚才好像听到有人叫我臭小子来着!”
“这……”孙三没想到小鬼竟这等刁钻,一时竟想不出应对的话。
“小爷您恐是听错了!方才孙三的意思是没想到臭小子这么快就又能见您!”
我忍不住去瞧那大汉,他瞎掰的本事还挺大——这臭小子的头衔一下子就从小鬼那儿飞到了孙三头上。虽知他是硬掰,但听着到让人受用。
果然,小鬼的脸色缓和不少,
“赵四哥,还是你通情达理!平日里你帮了我不少,小鬼不是知恩不报的那种人——算了,既然您帮他说话我也就不为难他了!只是孙三,你可不要忘了今天早上咱们定下的规矩——若我买下这赌场你不但要叫我三声大爷,还要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
“啊?!”孙三瞧了眼赵四。
赵四已经帮自己解了一次围,而小鬼也卖了他一个面子,所以现在也不好再为他说什么话。只是,这小鬼不会真的买下赌场吧?应该不会!就凭一万两银子要买这间赌场还不现实!但,若他们带得不止一万两呢?那他岂不是真要给这十来岁的小鬼下跪了?
孙三想到此,不由后悔自己往日里没有对小鬼客气些。
哼了一声,拉了拉衣襟,小鬼趾高气昂的在他们躬身中穿过天井。
这一整间大厅摆满了长的、方的、圆的,各式赌台;每一张台子面前也都挤满了男的、女的、年老的、年少的人们。当然,每一张脸孔的表情不一,因为每一个人的运气决不可能一样。
望着挤动的人头,扑面迎鼻的各种异味,小鬼的眼睛开始发亮,血液迅急的直往脑门冲。尤其那一声声“开啦——”“离手——”“九自手——”“七对门——”的术语,夹杂着欢笑,咒骂、叹息,已经把她的魂儿都勾跑了。
“乖乖……”兴奋地咽了一口口水,小鬼使劲地搓着手儿,“这种场面……你没见过吧……妈……妈的,今天人还真多!好像这世上所有的赌徒都聚到一块了……”
我捏着鼻子皱眉,“确实没见过——怎么这么臭?”
这大厅难闻得要命,汗酸味、脂粉味,再加上迷漫着整个大厅的烟草味,没有人被薰死才是一件奇怪的事。
可是这种气味对小鬼来说却无疑有种提神醒脑的作用,她猛吸了两下鼻子,然后说:
“没有呀,我觉得这儿的气味蛮清新诱人的。好啦,好啦,你到底进不进来?再磨蹭下去人家就散场了……”
可能吗?这时候才午后没多久,大白天里这儿就挤都挤不动,要散场除非来一场大火把房子烧了才有可能。
小鬼绕着我走了一圈,“还有!你又不是女人,至于嘛——你瞧那儿,女人不都挤在里头赌么——就你娇贵!”她在最后嘟囔了一句。
我挑挑眉,“总之,我不喜欢人多!”
这么多人挤在一块儿怎么会好受。
“你怕什么?人多才过瘾,才热闹……”她说完就刚想往人堆里挤,我一把拉住了她,“怎么有人往那边上楼?”
“唉!我说这位爷啊,你怎么这么麻烦呢?能上楼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赌起来也大,起板儿价也得要二十两银子一局!”小鬼赌瘾已经发作,见我两次三番地拦住她不免火大了。
我甩给她一个白眼,踮起脚尖往离我最近的赌桌上瞅了一眼,“你冲谁凶呢!别忘了你的赌本是谁资助给你的,就他们那几个铜板几个铜板地赌,你得到什么时候才能买下这赌场——咱们上楼去!”
小鬼一听便焉了。
正文第二十四章真人不露相
李君雅
中午和小鬼在酒楼吃饭的时候聊起赌术。
“你的水平这么臭,还赌什么!”
我本是好意想劝她学好。
谁知她撇撇嘴,“什么叫水平臭啊——你有本事玩一百次输一百次给我瞧瞧啊!”
我觉得她话中有话,“难道你想告诉我你精于此道?”
“这还用问!”她扯下一只鸡腿,狠狠地咬了一口,“你会问我这话就说明你从未进过赌场!”她从怀里摸出骰子。
“就拿琉球的赌骰子的方法来说吧!它是用一筒状的东西,把骰子一颗颗运用手法装入里面,然后一阵摇晃后再把骰子掷出比点子。”
我点头。电影里面常用的赌博手法嘛,了解!
“不过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难处。”
“不,你错了!这其中包括了各式手法、力道,以及听觉在内,三者揉合在一起后才能掷出随心所欲的点子。”她将那些骰子交给我,又拿起一节竹筒做的茶杯递到我跟前,“你试试——把骰子装进竹筒里然后开始摇。”
当我依言照行时才发现骰子竟然全是用铅做成的,甭说摇了,简直快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这需要经常练习,”她从我手里接过竹筒,“你必须猛力的摇,直练到你的腕力能够把竹筒翻转过来而骰子不会掉出来为止。”
但见那竹筒在她手里上下飞舞旋转,时不时的还将它高高抛起在左右手来回交替。
“好!”四周吃饭的那些客人禁不住都为她鼓起掌来。
小鬼好不得意地朝四处抱了抱拳。
我咳嗽一声。
她摸摸鼻子,“再说眼力!”她又从怀里拿出了许多碎小纸片,每一小纸片上均密麻的有好儿组骰子的点数。“你注意看我手中的纸片,并且读出点数来。”话说完她便将一把纸片朝我脸上甩了过来。
我根本什么也看不清,满纸的红点、黑点都化做了星星在眼前飞舞。
“你一齐甩过来谁看得清啊!”
“我和我师父都可以。”她吃完鸡腿吸允了一番手指,“不信你来丢啊,我保准能将它们说得一个不落!”
我可不想再次引起人们的注目。虽然没有看到有人跟踪,但胤禛在马车内的一番话却让我放不下心。“免了!我信你便是——不过你和你师父既然都这么厉害,为什么还要故意输呢?”
她嘿嘿笑了两声,“你这话算是问到点子上了!普天之下除了我师父也就我能回答你这个问题啦!师父他老人家在六十岁之前确实赌运极差,来个十盘往往也难有一盘会赢。后来师父一气之下改名为苏不得,希望从此可以赌运亨通,不过情况并没有因此改变。师父也曾为此苦恼了好一阵子。最后他老人家闭了关,仔细地回忆了自己五十多年的赌博历程,并在此基础上为自己制定了一套极为严格的训练制度。一年后当师傅出关再去赌场,便逢赌必赢了。但师父他老人家觉得露相不真人,于是在传授我赌术后只允许我输而不允许我赢,师父说永远输要比永远赢难上许多。”
倒是个有性格的老人。
不过最后那话到是很有道理的。
这就好比我们考试做选择题:闭着眼瞎填恐怕也或多或少会对上一些;要想全对平日里刻苦用功点儿也未必做不到;但要想题题错回回错就非得每题都知晓正确答案才成!
“你几岁拜苏老前辈为师的?”
“打小!”她嚼着红烧狮子头,说道:“我是师父在山里捡到的。师父说我与他亦师亦友,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
“这么说来苏老前辈对你很好咯?”
“这还用说!师父他老人家是为了培养我,特意让我出来历练两年的,两年后师父便让暂任丐帮帮主了!对了,你叫什么?”
“李君雅。”
“李君雅?没听过!”她歪着脑袋想了想,“虽然你威胁过我,不过我瞧着你人不坏。得,我交你这个朋友——等我以后当上了帮主你只要有事随便去丐帮的哪个分舵说一声你的名字,我打包票他们都任你差遣!”小鬼说得豪情万丈,从怀里摸出一个旧旧破破的小麻袋,“师父教过我点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偷你银子是我不对,这事儿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你可别同其他人说啊!”
我望着她笑,也不说话。
这小鬼,嘴上说得好听。其实呢,就是怕我将此事告诉她师父——看来苏老前辈不但不是没教她,相反地还教了她很多道理。
她讪讪地笑,“你可不要小看了这个麻袋——你仔细瞧瞧,上面是不是有九种颜色?”
我定睛往她手上的麻袋看去:红橙黄绿蓝靛紫白黑,果然有九种颜色!
“这是我们丐帮九袋长老以上才有的小袋子,一共也就三个,分别放在传功、执法、帮主那儿。我师父呢,因为不放心我,所以才在我外出历练的时候将它给了我。凡外人受了丐帮极大的恩惠,咱们三个便有权将这小袋子赠给对方,日后凡丐帮弟兄,见到此麻袋犹如见到九袋长老。你……你……”
她你了半天见我不接话也觉得有些尴尬,就要收回那小麻袋,却不想我会突然从她手上抢去。
“你……”小鬼很是吃惊。
“我若收了这麻袋对你而言似乎有些吃亏,毕竟这麻袋的份量要比你那点儿破事来得重很多;我若不要这个麻袋你又未免担心我会将此事外传,况且我今后行走江湖有丐帮相助应该会方便很多——我不想占你便宜,但身上也没有能给你的东西。我猜得到你之所以会偷我的钱主要也是咽不下那口气,想要买下那家赌场给孙三一点颜色瞧瞧。但是大街上又有几人会带那么多银子出门?你再怎么偷也不可能赶在明天日落前买下那家赌场的。”
“那……你说该怎么办——动用官府的势力吗?只要你能帮我解决这件事,这袋子给你我决不后悔!”小鬼咬牙切齿,许是想到了孙三的缘故。
我笑,“不必!”胤祥给我那块金牌不过是让我自保的,我若用它滋事扰民别说胤禛不会放过我,只怕康熙也不会饶了我。“这事儿就靠我们俩个便成!”
正文第二十五章豪赌(上)
李君雅
二楼和一楼相比,实在是好得太多。
一共也就四张桌子,每张桌子周边围的人少些两三个,多些八九个。
小鬼随意选定一张远远地站着。
“买定离手,开啦——”
宝官在开了三次后,小鬼拿出了四十五两的银票轻轻的放在“大”的位置。
四十多两在这二楼根本就不是个大数目,可是由一个小孩身上拿出来押宝,可就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小鬼根本不理会别人异样的眼光,两眼紧紧地盯着桌面,可怜的是她的头刚好超过赌台而已。
“喂,小兄弟,你会不会赌?”旁边有几位好心的赌客提醒她,“第一次来的话还是二十两二十两地下比较好哦!”
这种地方本来就是赌客与庄家互相对立,很自然的往往赌客间都会彼此连成一气。
“就是因为第一次到二楼来才会鸿运当头啊,此时不压大点儿也忒对不起自己带来的银子了!”
这论调立时让那几个赌客对他另眼相看。
还真就这么回事儿!但凡那些不会赌的、头一次来的,进赌场大都会赢上一些银两。
“看样子小兄弟年纪虽小,这这一行里头到有点资历了?”
有人见这孩子讨喜,不免想多和她聊两句。
“那是!赌博有先后,赌术有专攻。想我三岁赌大小,五岁玩牌九,七岁便来赌场啦!”
她周边几人都笑了起来。
也不知小鬼从哪儿听到这几句话,竟将它们串改了来标榜自己。
“哎!买定离手,开啦——”
随着宝官的一声叫喊赌客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赌桌上。
“一五四——十点大~”
三粒股子开了出来果真是大,小鬼轻易的赢了第一注。
四十五两一下子就变成了九十两。
接下来几盘小鬼时而买大时而连着买小,偏偏每一回她都押对了宝!加上她每次都是全进全出,几番下来那九十两已经增值为五千七百多两!!
这一来无论宝官还是赌客都明白场子里来了个人物。
先前几个叫她小兄弟的赌客开始跟着她下,其余几桌的客人也纷纷挤到这桌来观看。
这样一来,同一楼大厅也没了分别。
“你们干嘛跟着我下啊?”
没人理他,大家的眼睛全盯向宝官,那意思很明显,“您就快开吧!”
小鬼撇撇嘴,不再说话
那宝官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滴。
他只是个普通的宝官,不懂得如何做手脚。倘若眼前的这个小鬼真的会听声辨点数,那么这近六千两加上其他客人的一千多两,得赔多少?
到时他的工作不但会不保,只怕这家赌场也得关门!
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打算揭开宝盒,突然就听内屋传来一个娇滴滴地声音,
“慢着!”
内屋的帘子被掀了起来,从里面走出一名紫衣少女,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位中年男子。
“金老板说这桌子由我来负责,你下去休息吧!”
少女将手压在宝盒上。
宝官如遇大赦一般朝那中年男子行了个九十度大礼,便要离开。
“不行,”小鬼叫道,“哪能半路换人啊——再怎么着也得让他掀开这盘!”小鬼双手往桌上一撑,整个人跳上了桌,她的手压在紫衣少女的手上。
紫衣少女看了一眼身后,见中年男子对她点了点头,方道:
“好!那就依你!”
又将那战战兢兢的宝官换上,小鬼索性盘腿坐在桌上。
那宝官吸了口气,用手抹去脸上的汗珠,大吼一声,
“买定离手,开啦……”
……
当他打开宝盒,大家全都傻了眼:宝盒内哪儿还有半颗骰子?统统成为粉末儿堆在了盒底!
这是怎么会事儿?
我皱眉看向那紫衣少女,直觉上认为是她捣的鬼。
却不想她正蹙眉望着小鬼。
难道这会是小鬼的“杰作”?
但会是什么样的理由导致她要破坏骰子呢?
我的眼神在她们俩个身上游走。
最后却是那个被称为金老板的中年人开了口,
“既然骰子全都成了粉末,那这一盘最公平的算法恐怕就是谁都没有赢——黄二,你去重新拿一副骰子。紫衣,你来陪各位爷玩玩。”
“既然是重新拿出的骰子,我们这些赌客是不是有权检查一下?”
紫衣少女眉梢一挑,“这位小兄弟是不相信我们大沽赌场的金漆招牌咯?”
“相不相信有什么分别?用事实说话才是最重要的!”小鬼抠抠鼻子满不在乎地答道。
紫衣少女厌恶地看了她一眼,
“那小兄弟是不是也该遵守一下赌场规矩呢?”
小鬼呵呵一笑,“若不是姐姐上一副先不遵守规矩想要开那宝官的宝盒,我也不会急得跳上桌啊,说来说去还是要怪姐姐呢!”
我的嘴角忍不住往上弯,这个小鬼!中午我才用差不多的话回击她,想不到她学得到是快,下午竟用来说人了!
紫衣少女气呼呼地瞪了她一眼,“分明是你……”
“紫衣,由他们检查吧!小兄弟说得没错,我们该用事实说话!”
金老板阻止了紫衣的话。
这么看来,上一副骰子之所以全部成为粉末真的是小鬼所为。
此时被称为黄二的已经将一副新的宝盒和骰子拿了上来。
“大家尽管检查!”金老板微微一笑,“如果觉得有需要,我们随时可以换新的骰子。”
小鬼毫不客气地将三颗骰子一一放进嘴里咬了一遍,
“还是金老板爽快!那就开始吧!”
她翻身下桌,走到我的左侧方站定。
紫衣少女开始摇骰子,她的节奏很稳,听上去似乎有一定的规律,可偏偏细看之下又找不到蛛丝马迹。
苏麻留给我的储物戒里头虽然有一本关于赌博方面的书籍,但是上面记载的都是各种稀奇古怪的赌具,真正说赌术的竟无一字提及。
所以对于赌,我是十窍通了九窍——偏偏一窍不通!
正文第二十六章豪赌(中)
李君雅
“要赌就快!”
紫衣少女摇好了骰子之后将它往桌上一放,但等了半日却不见有人下注,便叫了一声催促众人。
小鬼想了想拿出二十两买大。
这一下可好,银票立时像雪片一般全砸向了大。
“喂,喂!你们怎么还跟着我下啊?我也是凭运道罢了,又不是次次会赢的。”
但是有谁会信她!
“押好离手,开啦——”紫衣少女揭开宝盒,“三个六——豹子——通杀啦——”
“唉!”众人无不发出叹息声。
紫衣在这一片叹息声中又开始摇起了骰子。
小鬼一耸肩,眼睛一直盯着紫衣的手,她的耳朵居然会轻微的跳动,在吵杂声中她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凝神倾听宝盒中跳动的骰子。
“砰”的一声,宝盒放在了赌台,“各位,下注请快!”
小鬼也不犹豫,还是拿出二十两银子,还是推向大。
依然有很多人跟着买大。
紫衣叫了声押好离手,一掀盖:居然又是豹子?!
开始有赌客沉不住气骂起小鬼。
小鬼一脸无辜地看着那人,道:
“我早说了自己是靠运气让你们不要跟着我下,是你们自己不听啊,现在怎么能怪我呢?”
那人一想,也是!便闭了嘴。
“来来来,押好离手啊!”
小鬼又是拿出二十两银子,不过这回她将这二十两押在了中间。好整以暇的等着开宝。
买中间,不偏向大也不偏向小,是谓买豹子!
这是一赔六的赌法,然而很少会有人选择买在这里。毕竟庄家开豹子的机会远远比开出幺二三的机会要小,赢面不大!
而且这个紫衣少女已经连着开了两把豹子了,她还会开出豹子吗?
这一次,没有人跟着小鬼下,买大买小的都有。
“押好离手!开啦——”
依旧是三个六点。
“妈的,怎么次次是豹子?”
“这女的还真邪门!”
“我看这小鬼也挺邪门……不会是和庄家串通好了来骗我们钱的吧?”
小鬼撇撇嘴,一边拿庄家配给她的一百二十两一边道:
“你们谁身上有骰子?不如拿出来让紫衣姐姐换骰子好了!干嘛又要把我扯进去!”
小鬼说着又拿出二十两押向豹子。
难道,紫衣又会开出豹子吗?
如果真是这样,有问题的究竟是紫衣还是紫衣手中的那副骰子呢?
由小鬼让其他赌客换骰子来看,有问题的应该是骰子。但若是骰子有问题,依小鬼的本事先前在检查的时候还会发现不了?
这一盘有人下大有人下小也有人下豹子。
没想到开出来却是二三四,小!
这时有几名身上带着骰子的赌客要求换用他们的骰子了。
看来,大家都敏感地察觉到了其中有猫腻!
紫衣也不多话,检查了一番那些骰子后,随意选了一副再次开始摇骰。
小鬼又一连赌了十几把,可这紫衣似乎和她对着干——她押大,开出来的就是小;她买小,开出来的总是大!
其他赌客好像也发觉了这个规律,纷纷和小鬼对着买。
“三个六——豹子——通杀啊——”
“邪门!实在是他妈大大的邪门!”小鬼一捶桌子。
好在她一直只是二十两二十两地赌,倒也没输去多少。
小鬼这一捶倒是起了导火索的作用,众位赌客纷纷叫嚷了起来。
我只能看到小鬼右脸那阴郁的表情。
难道她到现在还没掌握出规律?
照小鬼的说法,无论对方耍什么手段她都可以在七次以内掌握到规律,可现在……
“你怎么说话的呐!咱们明着赌,要是真有什么问题这些朋友里头岂会没有一个人看见?”紫衣对小鬼本就没什么好感,现在逮到了机会哪儿会轻易放过她。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说你们邪门!”
我暗暗心急,便又无能为力。
只是揣摩出问题并非出在骰子上。
但若说这紫衣少女出老千我却也不信,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她如何变花样?况且还有小鬼这等老手在场,若她真是出千依小鬼的性子早就把她当场抓着现形了。
不是骰子的问题,那少女也没有出千,那问题会出在什么地方?桌子?还是宝盒?
……对了!
我盯着那个宝盒瞧,越看越觉得问题就出在它上面!
苏麻给的那本书上我见到过它说深海之下的万年玄冰当中有一种是呈深蓝色的,被称作极品万年玄冰。
据说这种玄冰是万年玄冰之祖,也不知在深海中待了几亿年;据说他们已经有了思想可以自己动,会和拥有它们的人进行沟通。如果被人拿来做宝盒,那么即便是赌王亲至也没用——除了输还是输!
又仔细看了看那盒子,确实是极深的蓝色。再想想前头金老板的话——“如果觉得有需要,我们随时可以换新的骰子。”
我想我确定了问题的所在!
轻轻扯了扯小鬼的衣服,“换个盒子!”
“那也不能说我们邪门啊,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赌运不佳!你这么一句话要是传了出去我们赌场的生意受损你陪得起么……”
“我说,你们给我换个宝盒!”小鬼扯起喉咙吼了一句,看来她很烦紫衣这副咄咄逼人的架势。
紫衣少女紧张地转身去看那金老板。
金老板哈哈一笑,“小兄弟,你说要换骰子还有些道理可循,毕竟有可能在骰子里做假,但是这盒子有什么必要换呢?难不成谁还能在盒子上做文章?”
“如果没有问题,那么换一个盒子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小鬼坏坏地笑,“还是金老板怕换?”
“怎会……紫衣,换个盒子。”
正文第二十七章豪赌(下)
李君雅
小鬼继续坏笑,“金老板亲自来吗?”
金老板一怔,反问道:“你想和我玩?”
小鬼点头,“如果金老板愿意那就最好啦——因为我怕到时紫衣姐姐输给我几万两会没法兑现。”
她说这话偏巧紫衣拿着另一个宝盒出来。
紫衣闻言便要发作。
却被金老板一个眼神制止住,“小兄弟未免太小看大沽赌场的实力。别说几万两即便再多,我也陪得起!”
就怕你们到时没命拿!
我见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心中不免一叹,在心中加了一句。
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就不知金老板到时的表现会不会有什么与众不同?
“有金老板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小鬼一本正经的将手背到身后,“那就开始吧!”
“和我赌,”金老板眯眯笑,“每把最少五百两!”
小鬼数了一遍面前的银票,“行!”
伴随着小鬼的那一声行的是众赌客的抽气声。
“小兄弟,你可要想清楚啊!”最早提醒小鬼的一位赌客说道。
“没关系!反正这些钱也是赢来的,真要是输了也没什么好心疼的。”小鬼灿烂一笑。
“小兄弟好气魄!”金老板竖起大拇指,“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我们都摇骰子——比大小!”
“行!”
“那……”
小鬼装模作样地检查了一遍新端出来的盒子,见我点头便也点头,“就这个了!”眨了眨眼,“金老板你不会还有要求吧?”
金老板笑着摇摇头,“那……我们就开始吧!”
“哎!差点忘了问了,我们赌大还是赌小?”
金老板呆了一下,说道:“自然是赌大。”
“好!”
但是这金老板显然是各中好手,和小鬼从赌三粒骰子慢慢增为赌十二粒骰子,依旧没有分出高低——两人把把都是全六,看得那些赌客们都哈欠连天了。
小鬼扭头看了一眼外边的天空,“到吃晚饭的时辰了。我说金老板,咱们这样下去,就是赌个三天三夜也分不出伯仲啊——不如赌小?而且我们说好,后摇点数的若摇出的点数与前者相同也算输,如何?”
金老板也不想再和小鬼磨下去,直接了当地问:“谁先来?”
这种赌法明显示后来的吃亏嘛!所以金老板并没有像赌大的时候那样直接让小鬼先赌。
“先前金老板已经让我先来了,如今自然是金老板先啦!”
“那我就不客气了!”
金老板就在等她这句话。
见她说完直接推出五千五百两的银票。
小鬼瞟了一眼,笑道:“金老板这是要一把定输赢嘞!”
金老板打了个哈哈,“不错!正如小兄弟说的那样,现在已是吃饭的时间。你瞧我这瘦的,便是饿上一顿都够呛,所以便想一把定了输赢,早些吃饭去。”
小鬼笑道,“那就快些来吧!”
金老板不再说话,摇定掀盖,“十二个一点,小兄弟该你了!”
他说这话时,脸上的笑容让人觉得他已稳操胜券。
小鬼嘻嘻一笑,“金老板,你说想一把定输赢,是吧?不过那也得你赢得了我才成!”
在小鬼说了规则又让金老板先掷骰子的时候,我本认定小鬼要输了。但听小鬼这话,不免又心存希望——或许,或许十二粒骰子真的能摇出比十二个一点更小的!?
在金老板还没缓过神的时候,小鬼已经快速地摇了起来,“金老板,你可瞧清楚了!”小鬼将宝盒往桌上轻轻一放,慢慢地掀开盖子……
“……三点?”金老板沉声道,“小兄弟果然是高手!没想到小小年纪竟然已会叠骰。”
原来,这叫叠骰啊!我伸长了脖子往前瞧:那十二粒骰子在宝盒内分为了三堆,每堆分别有四粒骰子,都以上下相叠的方式排列着。
小鬼耸肩,“如果不是这宝盒不够高,我想我可以将它们叠成一点。”她将赚来的五千五百两连同自己面前的银两银票一起推了出去,“金老板既然想早点去吃饭,那我只好顺着金老板的意思——全力以赴啦!”
金老板面皮抽动,“小兄弟不怕我也会叠骰吗?”
小鬼挠挠头,“金老板尽管叠!老实说我还未见过外人叠骰哩!”
“这……”金老板似乎有点犹豫了。
“莫非金老板不敢赌了?又或者是没有那么多银子同我赌?”
一般说来,开家赌场的现金流都会在一万到一万五千。小鬼已经从这家赌场赢去了一万,那么这金老板照理是没法再拿不出一万多两现金的。不过,金老板先前称自己几万都赔得起的话,我倒不觉得是大话!若没个几十万的身家,又怎么可能拥有像极品万年玄冰这样的东西?
看来小鬼想要买下这个赌场是不大可能的了。
“最近现金上有些周转,所以赌场里没放那么多现钱——但是,小兄弟若愿意等等,我这就派人去取钱来。”
“这倒不必!我觉着这里挺不错的,要是金老板愿意拿大沽赌场的房契同我赌上一局,我愿意再拿一万两银子出来。”
众赌客一齐惊呼。
显然没见过这等豪赌的赌徒。
我却担心小鬼要打我那一万两的主意。
果然就见小鬼转头冲着我笑,“好哥哥,你那银票便借兄弟我用用吧!”
我死死捂住胸口,“不成!这钱不是我的,过段日子我还得还给人家呢!”
“不是你的?”小鬼摆明了不信,“先前怎么没听你说?”
“就前面那点儿功夫哪来得及说和你说这啊!”
小鬼撇撇嘴,“反正你相信我啦,一定不会将你的银子输掉的!”
“就算你是赌圣也不行!”
猴子都有从书上掉下来的时候,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小鬼咬着我的耳朵说道:“你放心,我还没有使出杀手锏呢!”
正文第二十八章峰回路转(上)
李君雅
就在我和小鬼小声嘀咕的时候,紫衣少女也在和金老板低声交谈。金老板见我盯着他们看便冲我笑笑,
“原来这位公子才是真正的高人——听紫衣说是你让小鬼换的盒子?”
我抿了抿嘴唇,“不敢!我对赌是一点也不会的。不过是凑巧读过一些关于赌具的书籍,所以……”我不想说得太白,毕竟待在人家的地盘上,多少得给对方留些余地。毕竟强龙都不压地头蛇了,何况是我这个无身份背景的?
金老板噢了声,看来也不大信我的话。
我苦笑:难道我说得不够真诚吗?还是我今日易的容容易给人一种奸诈感?
小鬼却出其不意地伸手入我衣内,“哥……哥,我一会儿就还你!”
她冲我挤眉弄眼。
今天扮男装压根就没想到会和谁有交集,所以只是将布条随意地在胸部绑了两圈;更没想到小鬼会突然对我出手,瞧她现在这股子暧昧劲儿一定是知道我是女子了。
狠狠地白了她一眼,“若是你输了,我就带你去见官。”
她看了看那张万两银票,一咬牙将其放在赌桌上,“就这么说定了!”
见她下了狠心我也不好再说什么。
金老板这次并没有将宝盒捧起来摇。他选择将它放在桌上左右来回拖动,最开始还一直听见骰子撞击盒壁发出的响声,渐渐地响声越来越轻,最后连一点响声也发不出了。金老板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揭开宝盒看也不看,“两点。”
没错,确实是两点!骰子在宝盒内以上下叠加的方式分成两堆,每堆分别有四粒骰子,此外在盒底还散着一些白色的粉末。
“金老板竟然用内功震碎骰子,此等功力让人钦佩!”小鬼一拱手,“若是金老板一开始便使出这等本事,这场豪赌或许会更加精彩。”也不见小鬼怎么摇动宝盒,随意晃了晃就掀盖了。
“无点!竟是无点!”四周人群一阵骚动。
小鬼的宝盒内哪有什么骰子——皆是白色的粉末!
金老板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抽了抽,“我金无命今日方信人外有人啊!小兄弟小小年纪想不到内功就已经如此深不可测,佩服!佩服!”
小鬼嘻嘻一笑,“佩服就不用啦,只要金老板言而有信愿赌服输就好!”她抓起桌上的一叠银票往身边那人的手中塞去,“给你的——多谢你方才的提醒,虽然我用不着!”
那人能在二楼赌,家境便不会差到哪儿去,不过因为一句话就赚近千两的好事却是没有碰到过,此刻看上去倒也挺兴奋。
周围那些人更是后悔自己当初怎就没同他一起劝上两句,要不现在也能平白地得到一笔银子不是!
“这么看来,刚才盒子里的粉末真是是你的杰作!”紫衣怒视于她,“我先前就觉得你古里古怪的了。”
小鬼坦坦然然地笑,“我只是怕那副牌会有什么猫腻,所以就毁了骰子——大家都没有吃亏岂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小鬼虽没有明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但猫腻那两个字足够在场所有的人都明白那副牌紫衣是做了手脚的!只不过因为小鬼及时发现才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毁了骰子。
“你……”紫衣恼羞成怒也顾不得金老板一再示意她稍安毋躁的眼神,嗖嗖嗖地就是三支短箭分取小鬼的上中下三处要穴。
“呀呀呀,紫衣姐姐要杀我灭口啦,瞧她那架势非千里追杀不可——各位在场的朋友做个见证若是小鬼我哪天曝尸街头定然要替我鸣鼓伸冤啊!”
小鬼一边嘴里大声嚷嚷一边往左侧连翻三翻,稳稳地避开了。
只是她这么做到将我置于了险地:我本站在她右侧,她往左边一闪那三支箭里倒有两支往我这边飞了过来。
想逃已是来不及,正当我打算闭眼等死的那一瞬间就见金老板如鬼魅般的从对面飘了过来,用袖子轻轻一挥,那三支箭便到了他的手中。
“多谢金老板!”我朝他拱拱手。
“是我治下不严,又何须道谢——看来公子是真的不会武功,如果不是我瞧出不对只怕公子此时已命丧黄泉,”金老板瞧了眼一边有些不知所措的小鬼,“你们不是一起的吗?”
我不甚在意的笑,“确实是一起来的,不过我和她也只是今天刚认识的。所以一来她并不知我不会武,二来方才事出突然她会闪身躲避也是人之本能。”
小鬼听我这么说便讪讪地走了过来。
“小兄弟的武功不错,反应也快,不知该如何称呼?又师承何处?”金老板问完又细细地打量了我一番,“这位公子举止风流谈吐文雅,也不知该如何称呼?家在何处?”
“我随师父姓苏,没有名字。至于师承何处就不能说了,要不然你一状告到我师父那儿他非打断我的手不可!”
“姓苏的?好像没有这么个人物啊……不过倒有个一直输钱的苏前辈。”我站得近因此听得到金老板的嘀咕。
“晚辈李君雅,家在京城,奉命去江南一带办些事情。今日只是路过天津又巧遇苏小兄弟,得知大沽赌场是天津大大有名的赌场便想来见识见识。”
听我奉承金老板倒也受用,哈哈一笑,“原来如此!紫衣,带小兄弟去内堂,将房契人手统统对他交代一番,我在门口等你!”
我没想到这金老板居然是个愿赌服输的人。
正文第二十九章峰回路转(中)
李君雅
“李公子,我金无命对你甚有好感,不如晚间同我一起去客满堂吃顿便饭?”
要是金老板说其它地方我或许不知,但客满堂正是今日中午小鬼拖我去的号称天津最好的酒楼,可惜东西太贵!才三四个菜就吃去我四两多银子。
这古代的银两与现代的人民币之间如果要进行换算,那么以我这些天的观察来看,一两白银大约相当于二百五十元人民币。
又非吃凤髓龙肝,普通的四菜一汤的标准都没达到就花去一千多人民币,就算在现代也称得上宰得厉害的了!
去客满堂还算是吃便饭?吓!好大的口气!
看来金老板的身价不是我能猜得到的。
几番推辞终究抵不过他的诚意邀请,于是我、金老板、紫衣、小鬼一行四人便来了客满堂。
为何小鬼也会跟来呢?
她的解释是要还我银票以及给金老板送行。
表面看来这理由到是冠冕堂皇,但既然说给人送行好像就没有让对方掏钱埋单的道理吧!
忍不住在桌子底下踹了她一脚,
“唉呀,你做什么啊!”小鬼正吃得不亦乐乎,被我这一踹显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真亏她本事!嘴里塞得满满的居然还能吐字清楚。
紫衣坐在她对面鄙夷地望着她。
金老板察觉到我的尴尬便笑道:“是客满堂的饭菜不合李公子口味吗?怎不见公子动筷?”
“中午吃得晚,这会儿还不怎么饿。”我随意夹了一筷子。
“李公子是京城人士?听口音倒像是江南一带的。”
“祖籍是江浙一带的。”
金老板又东拉西扯地和我闲聊了一会儿,突然话锋一转:
“本来还以为公子和小兄弟都身怀绝技,所以对于公子说的书籍本也不怎么相信以为是公子随意搪塞我。后来发现公子的介入是个意外,反让我金无命惭愧不已——先前倒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金老板说着为自己倒了三杯酒,“就罚我连喝三杯!”也不待我说话,一昂头咕咚咕咚地便将酒都喝了,尔后还细心地为我和小鬼面前的酒杯中斟满酒。
我素来喜欢敢作敢当之人,现见金无命坦荡地承认他对我的误会,加上我本就对他愿赌服输时展现出来的气度深感佩服,此时见他爽快不由脑子一热,
“其实要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岂又单单只有金老板呢?方才我亦怀疑过金老板,怕金老板不会轻易放过我与小鬼,不会轻易放弃经营了多年的大沽赌场。但因君雅酒量太差,所以便自罚一杯吧!”
金无命见我喝了酒,哈哈一笑,“好,痛快!”
“李公子可否告诉紫衣您看的究竟是什么书吗?”
她这话问得突然。
我本就对赌术不上心。也不觉得这本书又多了不起,于是想也未想便反问道:“不知紫衣姑娘是否听过一本名叫《稀世赌具集锦》的书?”
紫衣听到这话尚未有什么反应,倒是金老板有些激动,“据闻写这本书的该是明朝素有赌神剑神之称的南瑞明。可惜他为人似正似邪,到了晚年遭遇黑白两道的追杀,生死不明。也未听说他有传人,但五十年后有个自称是其弟子的年轻人房绍坤涉足江湖,打着为师报仇的旗帜一路从江北杀到江南,又从江南杀回江北,不知多少人死于其剑下。但因其剑术相比当时的武林人士不知要高出多少,所以最终黑白两道逼不得已再次携手合作将其斩杀于昆仑山上。而《稀世赌具集锦》便是从他的尸体上发现的。后来明朝被灭,四处战火连天,这本书也就下落不明了——难道公子所看的正是这本书?”
我颔首,“不错。不过,我一直不知道这本书竟然这么有名气。”
我并不知道《稀世赌具集锦》会有这般的来龙去脉,但是它既被苏麻喇姑收藏想必不会是凡品,只是我没想到它的来头竟会这么大。
金老板眼睛一亮,“不知公子是从何处看到的这本书?又能否为在下要来此书一观?”他见我神色诧异不由笑道,“公子切莫见怪!我金无命平生也就喜欢赌,所以对于这些书籍自然也就相当重视。”
我点头,这就怪不得金无命会一副急切的模样了。“这本书是一位朋友在前不久赠予我的。”
金无命听我这么说眼睛更亮了,“不知公子能否借我一观呢?”
小鬼眼睛骨碌碌地一转也不知肚子里在打什么鬼主意,“嘻嘻,你们既然都喝了那我无论如何也要喝上一杯才是!”
“他们二位喝酒都有一番理由,你呢?”紫衣有些不屑一顾道,“不会是抱着不喝白不喝的想法吧?”
“紫衣姐姐没听过‘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吗?”小鬼朝她做个鬼脸理直气壮道,“况且我确实认为不喝白不喝。”
金老板一怔之后啪啪鼓起掌来,“小兄弟说得甚是!”
宁为真小人,不做伪君子。
这种态度确实符合小鬼的风格。
正文第三十章峰回路转(下)
李君雅
被小鬼这么一打岔,我倒感觉有点儿不对劲了。
金无命给我的理由虽然说得过去,但他既然能当赌场的老板就不可能没点儿城府。方才他的反应之所以如此热切——要么是这本书的秘密不止于此他故意将举止做得夸张好掩饰些什么;要么是他胸有成竹认为我定会将书借他一观所以不必掩饰自己的心情。
若是后者,他凭的什么?
我若要拒绝难不成他又能奈我何?除非他有恃无恐……不好,这酒里有问题!
我心念直转,突然想到这个可能性。但旋即又被否认。
这说不过去啊,刚刚他可是当着我的面喝下酒的,又如何在我眼皮地下耍花枪?
倒是前者,可能性很大!
看小鬼的神色显然也是不愿意我将书借给他,可又不好直说,因而只能在边上插科打诨。
我笑了笑,“借给金老板看看有何难的,只是这书放在家中了!我临行前顺手翻了两页觉得没什么意思,就没带出门。这……这可如何是好呢?”
金无命听后果然一脸失望,再偷偷地瞟了眼小鬼——掩不住的兴奋。
嗯,看来金无命确实没有将这书的秘密全部说出来。
“这倒真是不巧了……”金无命想了想,“不知公子家住京城何处?此次又要去外地多久?”
且不说我在京城本无家,即便真的有家又岂能随随便便就将地址告诉外人知晓——况且这个金无命似乎并没有我想的那般光明磊落。
“小弟家住京城朝阳门一带,至于归期暂时还定不下来,这要看事情办得是否顺利。”朝阳门那儿住的都是身份显贵的人,就算金老板有歹念,只怕听到我住那一块儿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再说,是以我故意先用朝阳门三字唬住他。至于归期就得看胤禛他们治河是否有成绩了,确实不是我能做得了主的事儿。
我说得很溜,金无命似乎是相信了。于是点点头不再多言。
气氛有那么一丝尴尬。
小鬼朝我使了个眼色,站起来大声说道:“金老板,我和这位公子还有些事就不叨扰您了!告辞!”
我也不想再待下去,起身先朝紫衣一拱手,继而打算同金无命再客套两句,然而那些抱歉的话到了嘴边却吐不出半个字——因为我不认为紫衣和金无命该在这个时候笑!
可偏偏他们笑了,诡异且肆无忌惮!
我意识到情况不妙,正打算叫小鬼小心,却觉一阵天旋地转人不由自主地倒在了地上。耳畔还可听到小鬼的惊呼,
“赖皮,居然使迷药!小爷我同你们拼了……”
之后的事就不得而知了。
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躺在了床上。
而小鬼正躺在我的身侧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死了。
我来不及打量周边环境,先伸手探了探小鬼的鼻息——
“呼!还好……”
就在我说话的时候身后响起鼓掌声:
“姑娘好胆色!不先看看自己的衣服是否完整,倒先担心他人安危,真是……真是与众不同呀!”
我回头不动声色地问,“你是谁?”
从这里可以听到街外的车马声,人们的叫卖声,加上这房间的布置摆设,显然现在身处的是间临街的客栈。
再看眼前的这个男人:一袭白衣,脸上挂着慵懒的笑,带着三分神秘,三分自信,四分不在乎的神情正盯着我瞧。
心,没由来的一紧——太像了!这人太像胤禩了!
可惜,此人易了容,所以我不知道他会不会真是胤禩。
但其可能性几乎为零。胤禩怎么可能离开京城呢!就算他想离开,但作为一个需要早晚给皇阿玛请安的阿哥,只怕他也无法离开。
除非他请着了圣旨。
他可能请着圣旨吗?
自然是不可能的!我就不记得康熙曾颁过这样的圣旨给胤禩。我也不认为康熙无缘无故地会颁布这种旨意。
“姑娘打量够了么?”
摸摸脸庞我笑着点了点头,“是你救了我们?”
“噢?你怎知我不是和那金无命一伙的?”
“……我若说是直觉,你信么?”
如果他和金无命是一伙的,小鬼此时就不会同我待在一块儿了!以金无命阴险狡诈的性情来看,他必会除去小鬼夺回赌场;更不会让我舒舒服服地躺在这儿睡到药劲过去——定然早早地带着我去北京找我那莫须有的位于朝阳门一带的家了。
可是我不但算告诉他这些,人心险恶啊!谁知他会不会是另一个金无命。
他还是保持着这个笑容。易容之人同脸部僵死了的人没有什么区别,只能维持一个表情。
“姑娘既不想说,我不问就是了。”
“公子怎知我是个女子?”
他既然不问我,那便换我问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