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白璧微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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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别人的言论是一方面，自己对自己的否定，又是一方面。在阴影中活着，她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与大家的不同。”她又说道。
“但即便这样，她也依旧拥有未来，而不是沉浸在过去。”
乐野转过身，灯光斜斜的照在她身上，她的影子落在郁林的脚下，他却触碰不到。
“你走吧，时间也不早了，我要回去休息了。”
郁林想要追上前去，却被她拦下了。
乐野背对着他，伸出一只手，说道：“别跟着我了。你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话毕，她便如同轻飘飘的乌云一般，倏地消失在郁林面前，只留下一个清清冷冷的背影。
夜晚的医院很安静，静的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不久后，她就沉沉的睡下了，仿佛很疲倦的过了这一天，身体和神经都不再经得起思考，消毒水的味道，很安稳。
随着意识逐渐模糊，在世界的另一面，她的内心世界，也逐渐构成一个梦境。
这梦境，很熟悉。
袅袅云烟之地，破开云雾，则是一片茶庄。她在梦里，从茶树的山坡上缓缓走下，来到一处茶室。茶室的茶香扑面而来，一壶煮开的红茶滚烫沸腾。
朝向茶柜的方向，有一面偌大的红木镜子，她走过去，照了照自己的脸，那是十七岁的她，有些婴儿肥的鹅蛋脸，润润的，有着年轻人的朝气和色泽，一双睡凤眼温柔锐利，颇有些不服输的少年气概。
这时，屋顶上出现了一只乌鸦，黑乎乎的，在嘎嘎乱叫。
那只乌鸦居然会说人话，它叫道：“跑呀，快跑，快跑！！！”
“跑什么？”
镜前的少女有些疑惑的看向那只乌鸦，歪了歪头。
突然，从镜子中伸出了一双男人的手。那双手又狠又残暴，将她身上抓的很痛。
少女慌张的往前挣扎，又哭又喊，她竭尽所能，发出自己最大的声音，可是，当她仔细聆听时，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根本喊不出来。
周围，空无一人。
连那只乌鸦也不见了，盘旋在屋顶的，是一群密密麻麻的大蛇。
它们个个张牙舞爪，吐着猩红的信子，缓缓的移动到少女的脚边。
这时，镜中的男人突然放手了。
因为，他从镜子中，出来了。
少女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也看不清他的长相，只是觉得很熟悉。
虽然熟悉，可是她却害怕的跌倒在地，惊诧的捂着自己的嘴巴。
男人走到她的面前，突然，从他的手中变出一根很长的荆棘条，那荆棘条上沾满鲜血，顺着荆棘往下滴......
接着，他突然头一转，瞬间移动到少女的面前，诡异的笑着，将手中的荆棘条，往她的嘴巴里塞。
血的味道，和着疼痛而来。
少女几近疯狂崩溃的摇着头，挣扎着，大喊着，最后，她终于能听到自己的声音了。她喊出来了。
她说：“滚！！！！！”
乐野睁开眼睛，她醒过来了。手里，似乎攥着个什么东西。她缓缓的坐起来，长舒了一口气。
她看向手边，那是一双男人的手。修长，白皙，有劲。接着，她疑惑的将目光送还到面前的人那里。
在月光下，郁林那双近乎幽怨的丹凤眼，正看向她。银框眼镜发出冷冷的光。而在他手上，正在拿着绷带为她包扎小腿。
一股熟悉之感油然而生。这场景，这种眼神。
一切都似曾相识。她没有害怕，也没有奇怪，反而。
“你来了。”
乐野下意识的说出了这句话。
为什么呢？
就好像大半夜，郁林就应该待在病房里，待在她的身边一样。
只听面前的男人低低回道：“嗯。”
“不是已经说过，让你回去了吗。”乐野说道。
郁林低头继续包扎，不回答。
“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乐野俯身看着郁林，松开他的手。
“可以。”郁林回道。
“你做这些，是为什么呢？”
确实，突然出现一个人说深爱你，对你百般温柔呵护，不是诈骗就是传销吧？
“你觉得呢？”郁林回道。
“是联姻吗？”
“是，也不是。但关于联姻的事，我知道。”郁林沉稳的说道。
“好吧，那你怎么想的？”
“这种话，你应该问问自己。”郁林有些不满的回道。
至于他自己，自然是一百个一千个愿意。
“我不想浪费你的时间。”乐野不暇思索，平淡的说道。
“什么意思？”
她哽了梗咽喉，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天花板。
“我名声不好，你应该有所耳闻。”
郁林沉默了。
看来的确听得不少。
“我不愿意欺骗你，也不想耽误你。隔了年岁的喜欢，是并不真实的东西，我希望你能明白。”
如果说高中时喜欢的那些感情，放到现在也应该消失了。
就算没有消失，那她也和以前不同了。
“所以，这些就是你逃避的理由？”
逃避，这个词。用的妙。
郁林看了乐野一眼，转向窗边。
“跟我在一起，是没有结果的。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所以，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郁林叹了一口气。
“又是这句话。”
他将声音和情绪都压得低低的，隐忍的说道：“我知道。我明白。我不强求你，但这是我自愿的。”
“不行。”乐野回道。
“你非要这样吗？”郁林冷冷的问道。
“是。”
一时间房间里只有冷冷的月光洒在窗前，和氧气瓶轻微的滴答声。
“别这么快就对自己死心。好好休息，我走了。”郁林说完，便将门轻轻的关上，走了。
他的声音很轻，轻的有些颤抖。
乐野听闻后便闭上眼，又睡了。
只是，枕边湿了一片。
于己于人，她都不再抱有任何期待。如同死人一般，幽浮于世。
接下来的两天里，郁林都来了。
一日三餐，餐餐不落的做给乐野吃。只是，他只在深夜出现。
两个人就这样，静默无言，却相伴了两夜。
第四日，乐野出院了。
她回家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毛大壮。
“毛大壮，我又来了，你还好吗？”佟悦眉蹲在地上摸它的头。
“一会儿我要去布展的地方，顺便给它剪个指甲，你能跟我一起去吗？”乐野说道。
去解决黎含上次说的问题。
“当然可以。”佟悦眉欣然应道。
张妈走过来，问道：“小姐，有什么要洗的衣服吗？”
“嗯，我放在那边了。”
乐野指了指沙发上的衣物。
“小姐，老爷让你吃这些滋补液，其实他还是很心疼你的，只是怕过去看你，又像上次一样和你吵架，所以才...”
这几日，除了住院期间打过电话外，父女二人并无过多交流。
张妈将一个包装精致的紫木盒放在桌上，一脸惋惜。
“嗯，我知道了。张妈，谢谢你照顾它。”乐野说道。
张妈挥挥手，笑了笑，说道：“嗐！这小东西，说什么照顾不照顾的，顺手就给你喂了。你忙吧啊，我把衣服给你带下去洗了。”
说着，她便拿起沙发上的衣物，走出房间。
两人也收拾着出发，到了宠物店后，便见一个敦厚温和的男医生笑嘻嘻的走了出来。看样子，他就是这家店的主治医师。
他一边笑一边回头说道：“你等会儿啊，咱们这么就没见了可要好好聊聊！”
走在后面的，是一个身形欣长，穿着休闲装一身冷厉戴着银框银镜的男人。
那人附和着说道：“好。”
好巧。巧的有些吓人。
乐野看到那人，愣了一下，将头转过去。仿佛转过去，别人就看不见她一样。
“诶？你怎么在这儿？”佟悦眉惊喜的说道。
“你们认识啊？那更好了，一会儿一起吃个饭啊？”那男医生说道。
“不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谢谢。”乐野说道。
郁林在旁慢慢的走过来，看向乐野怀里的宠物包。
这里面，有个毛茸茸的小东西。
“好吧，它怎么了？有什么事儿吗？”男医生边说边向一个房间走去。
“剪个指甲，再检查一下外观。”
安医生进了房间，将毛大壮放在桌上，来了一个小护士。
小护士有些抱不住它，便问道：“它叫什么啊？”
“毛大壮。”乐野回道。
小护士嗤的一声笑出来，柔柔的说道：“好毛大壮，不蹬不蹬啊，乖乖。”
一边说，一边给它捋毛。
郁林在门口听到后，不由得会心一笑。
佟悦眉看了看郁林，又看了看乐野。
“一会儿，一起去吗？”
郁林走到乐野身边，说道：“我陪你。”
“不需要。”乐野说道。
片刻过后，两女一兔一男，在种满梧桐树的街道上并排行走。
终究还是走到了一起。
只需转三个弯，便到了。
这是一个中型博物馆，正在整修中，空旷的场地上放了两两三三的装置用具和花草，凌乱不堪。
到了后花园后，看着还算整洁。
这一片草坪，旁边有人造的小溪，还有松柏、杜鹃花等花草装点，其余路用鹅卵石铺就，俨然是一幅中式庭院的小画。
“你先在这里带它休息会儿吧，那有石凳可以坐，我一小时就回来。”乐野向佟悦眉嘱咐道。
“放心好了，你去吧。”
佟悦眉接过宠物包，做了一个自信的手势。
乐野看了一眼郁林，便转身走向前厅。
这人...唉，算了。
郁林紧跟其后。
到了前厅，便见一群人在匆忙的布置展厅，有量尺寸挪玻璃桌的，有在上空挂一串串水晶的，还有在旁边记录拍照的。
远远的，便见着一身黑色行政套装的女人在指导，修长的身影和一张同样冷漠且棱角分明的面庞，薄薄的嘴唇之上是一双看透世故的凤眼。
是黎含。
乐野见她回过头，便挥了挥手。
“怎么样？已经好了吗？”黎含走过来，问道。
“嗯，好了。现在什么情况？”乐野问道。
黎含看了一眼身后的郁林，仿佛有些嫌弃。
“还算正常。之前修改的方案已经在执行中了，除了一点小纰漏，都能对得上。”
“那对方的负责人也都认可了吗？”乐野问道。
“嗯，都已经对过了，有几处留白的设计有所修改，来，我带你看一下。”
黎含说着便走向一个半开放的小楼梯，上面是露天天台，中间有工人在长梯上安装灯线。
“这里本来是设计了一些扇面挂在中间的，现在改成了细微的小灯线，再在上面穿插一些千纸鹤，更加融合此次的主题。”黎含说道。
“嗯，改的很好。千纸鹤呢？做出来了吗？”乐野问道。
“做了几个样板了，一会儿你可以看看，在外面，挑选一种，或者混搭。”黎含回道。
“这些线的长度不要都一样，长短不一，有点层次感才好看。”乐野说道。
“好，等他们挂完了再细细调整。”黎含回道。
不等黎含的话落地，突然“哐当！”一声。
一个工人便从乐野的旁边摔了下来。
太突然了。两人都没反应过来。不过，还好黎含站的稍微远一点。
郁林低沉的喊了一声：“小心！”
说着，便将乐野拉向自己怀里，护着她远离了刚才的位置。
她被郁林拽的有些疼，便伸手要推开那只手。
“你在这别动，我去看看。”郁林贴在她的耳边轻轻说道。
说着，郁林便上前去探了探那工人的鼻息。
不太妙啊。
乐野拿出手机紧忙的拨打了120，黎含则让其余工人都下来，询问他们这名掉下来的工人的具体基本情况。
情况看起来很不好。
乐野急忙的走过来，看向蹲在地上为那名工人做检查的郁林。
“他还活着吗？”乐野问道。
郁林皱了一下眉头，神情有些凝重。
“活着。但如果他再不醒，可能就活不了了。”
这个人，真的是。这种时候，居然还在讲地狱笑话。
那工人的身下，正缓缓的渗出一些新鲜的血液，那刺眼的红瞬间蔓延开来，将那工人的头发染得黏糊糊的，一片红稠。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白璧微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