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6、金风宴03 ...
-
一整场宴席,秦昭宁看那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已看得有些百无聊赖沉沉欲睡,她觉得自己站得腿都麻了,也未看到什么出彩的。
那貌若天仙的苏二姑娘苏琬也未展现什么琴技,坐在席上仿佛一个透明人,客套又疏离,无论别人说什么,都只是淡笑,好似别人做什么与她全然无关。
秦昭宁实在无法将她与那几个少女口中的风华绝代女子联系起来。
正叹所言实在有虚,她却见坐在苏琬身旁的苏玥开始频频将视线挪向徐知砚,那眼神中似乎还带着几分……撩拨?
秦昭宁霎时觉得这宴会开始有些意思了。
要知道,自徐知砚坐在席上,除了同苏刺史多说几句,其余人过来寒暄打探,他一概冷脸应对、惜字如金,慢慢地众人就不再自讨没趣了,毕竟谁会喜欢冰木头呢?
秦昭宁也得了个清净。
苏玥却反其道而行,媚眼越抛越频,徐知砚周身气息越来越冰。
秦昭宁却觉得有意思极了。
却听一响指,是苏润之举着酒杯开了口,“诸位高朋贵友,舍妹苏玥今日有幸在此与大家相见。舍妹略通才艺,不敢称精擅,亦愿献丑于诸君之前,以助今日之兴。若丢了脸,还望诸位海涵。”
这是要为苏玥留个长美名的机会,众人自是不会推辞的,只纷纷鼓掌,心中却不怎么期待。
毕竟苏大姑娘虽美,但在庄子上长了十八年,又能有什么才艺?左右不过吟诗作赋,兴许还是找旁人提前备好的。
苏玥也不推辞,欣欣然起身见了个礼。
却在众人愣神之间,一曲悠然笛声骤起,苏玥莲步轻移,似柳叶轻拂,翩然飘至庭中央。
罗衣从风,长袖交错,轻旋慢转,一身红裙裾角飞扬。
竟是惊鸿舞!
众人霎时酒醒,望着庭中央随笛声摇曳生姿的女子,一时滞了呼吸。
待曲停舞歇,厅内仍是一片寂静。不知谁带头鼓起了掌,众人才纷纷回过神来跟着喝彩。
待宴席散了,众人还是一副意犹未尽之态。
秦昭宁知道,苏玥的美名必然不负苏家所望,今日便可传遍蒲州了。
“如何?”从阁楼上下来,徐知砚没头没尾问了一句。
“颇为无聊,又十分有趣。”秦昭宁笑道,又补充,“宴席十分无聊,苏姑娘十分有趣。师兄觉得呢?”
徐知砚冷脸道:“我是问你河东入海你已见着了,觉得如何?”
“比我想象中更磅礴壮阔,多谢师兄带我来!”秦昭宁眸色愈亮,笑得眉眼弯弯。
徐知砚看她面上心满意足神色,面色也暖了几分。
几日后清晨,秦昭宁刚回官衙,便见李原他们围在一起聊什么热火朝天的。
“诶小姜兄弟来了,你前几日是不是随大人去了金风宴?”
李原凑上前来,随手搬了个椅子让她坐下,他刚从乡下捉了个小贼回来,错过了前几日的金风盛况。
秦昭宁点点头。
“苏大姑娘是不是真如传闻中风华绝代、比苏二姑娘还美上几分?”
这问题秦昭宁却不太好回答,只好道:“是风华绝代,都挺美的。”
一碗水端得很平。
“那她俩长得像吗?”
“也记不太清咯!”秦昭宁无奈摊手。
她确实记不清苏琬长什么模样了,当然就不记得两人是否相像。
李原唉声叹气,失望极了。
“咚咚咚——”一阵急促脚步声传入。
李原将椅子拉开,官差们齐齐起身,拿好自己吃饭家伙。
“来、来活了。”胡豫气喘吁吁,“快进去同大人说,翠香楼发现了两具尸体。”
翠香楼虽叫“楼”,实则却是停靠在烟柳河畔的一艘巨大画舫,因泊于烟渚本就自带了几分风情,再加上翠香楼的姑娘们风情万种,翠香楼就成了蒲州生意最好的青楼之一。
“他们那儿当真邪门,怎么总有男客死在那儿,三天两头让我们过去拖走‘马上风’死的尸体!姑娘们当真是吸血的妖精不成?”李原一拍大腿,语气尽是不满。
“这回不一样,崔妈妈派来的人说这回的两具尸体,他们只认得男客,那姑娘他们并不认得!而且他们还失踪了一位姑娘!”胡豫道。
“啊!那就是命案了!”秦昭宁忙去二堂告知徐知砚。
翠香楼已经清场,姑娘们正围着一个体态丰腴的妇人,妇人瘫坐在椅子上边抹泪边唉声叹气,“天杀的,这是要断我财路啊。这是哪家冤魂啊,把这爷给我招来了,我家那金饽饽呢……唉,这可如何是好,那两个人可拉出去埋了?”
小厮抹着额角上的汗,一双豆大的鼠眼瞟了瞟妇人,支支吾吾不敢回答。
妇人又怒问一句,“可埋好了?”
“没、没呢,妈妈……”小厮“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奴已去报官了。”
“什么?狗东西,谁让你报官的!这是要了我的命啊!”妇人猛然起身,怒目圆瞪,一巴掌刮在小厮脸上。
“寻、寻常死了人不都是要报官的么?”小厮捂着脸颤颤巍巍,不敢抬头。
“蠢东西,那能一样吗?”崔妈妈气红了脸。
“司法衙门办案,尸体在何处——”
冯翰良一声怒喝传入,紧接着穿戴森严的官差将翠香阁围得严严实实。
徐知砚提着蟒鞘长剑从官差中走出,秦昭宁跟在他身侧。
崔妈妈看到徐知砚那张冰冷似铁的脸,浑身像凝住了一般,煞白了脸,几乎晕过去,又知这位铁面判官是容不得手上有任何冤案的,便不得不站稳脚跟,僵着脸迎了上去。
“徐大人……”
徐知砚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只问:“尸体在何处?”
“在、在二楼的追月阁呢。”崔妈妈硬着头皮道。
徐知砚神色不变,大步流星朝楼梯走去。
原本拥在楼道旁的姑娘们自觉让出一条道。
秦昭宁跟在身后,恰好借机看了姑娘们身后的小台子,那台子上从天而降悬下绫罗帷幔,帷幔中央放了个小桌案,若隐若现露出龙凤交错的雕花,奢华又旖旎。
也不知这台子是何用。
穿过姑娘堆,扑了满面脂粉味,秦昭揉了揉鼻尖。
秦昭宁看着姑娘们目光炽热地盯着徐知砚,心中暗自称奇,大约只有这些姑娘才不惧徐知砚的冷脸了。
追月阁在二楼楼梯口正对处,亦是二楼中央位置。
秦昭宁跟在徐知砚身后,见徐知砚身形一顿,又回首沉声交代李原,“去唤周巡来,马上!”
语气分明比平常凝重许多。
秦昭宁越过他身侧朝里走,不觉倒抽一口凉气——
地上一片狼藉,凌乱地丢弃着两三件里衣和轻薄的外裳,尤其是那石榴红颜色的襦裙莫名晃了秦昭宁的眼。
雕了并蒂莲的床榻上,全身青黑的男子周身未着寸缕,双目圆瞪,嘴角还若有似无地勾着一抹残笑,半张脸隐在女子的青丝间。
秦昭宁只觉得这张脸有些眼熟,暗道不妙,又往前走几步。
躺在男子身侧的女子纤纤玉手吹落在床边,面容彻底清晰可见。
秦昭宁瞳孔一震,不自觉后退两步——
竟是苏玥!金风宴上以一舞名动蒲州的苏刺史嫡长女苏玥!
“大人,这是苏玥。”秦昭宁低声道。
徐知砚点点头,“你再看看这是何人。”
面色阴翳,语气沉重。
秦昭宁大步走到床边,待看清了男子脸,骇然回望徐知砚。
“大人,这是苏刺史家的大公子,苏润之?!”
徐知砚沉沉望着床上的两具尸首点点头。
秦昭宁周身汗毛竖起,脖颈亦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苏刺史家的嫡长子和嫡长女衣不蔽体相拥死在青楼中!
徐知砚转身出了追月阁,沉声交代冯翰良,“去苏府叫人来认尸。”
冯翰良心头一突,闷声应下。
“大人,周仵作来了。”
李原将周巡带进屋内,见上峰和同僚二人面色比平常冷凝许多,也不敢多问,便自觉退下去了楼下问话。
周巡在验尸,秦昭宁便在房中搜查。
毫无疑问,这是一间女子的卧房,房内饰物皆是女子用品,所有物品摆放整齐,房内亦无明显争斗痕迹。
秦昭宁走向窗边,窗户亦是在内锁上的。
她又转了一圈,好似并无异常。回眸不经意瞧到墙上的山水画,喃道:“这姑娘好风雅,这是曾澧先生的字画。”
徐知砚闻言也走到她身侧,目光中亦是欣赏,“曾澧先生出身贫寒,他的字画说不上名贵,但意境高远,确实风雅,知道的人确实不多,这姑娘好品味。”
秦昭宁点点头。
只过了一刻钟,周巡便验好了尸身,抬首朝一旁的徐知砚道:
“男性死者年约三十,面色异常青紫,双目突出,全身痉挛,根据死状看,死亡时间应是昨夜丑时至寅时之间,死因是脱阳至死,也就是我们常说的‘马上风’。女性死者年约二十左右,死亡时间应当比男子略早些,两人死因一致。”
“也就是说,两人均是因□□时过于兴奋致死。”徐知砚问。
“是。”
“房中的窗亦无被撬动和强开的痕迹。”秦昭宁接话。
众人一默,也就是说两人是自愿到达此处,亦是自愿□□的。
“但‘马上风’多发与上了年纪的或身体不好的男子,像死者这般而立之年的,甚少会因此而亡,更遑论女性,女性脱阴致死的案例更少。”周巡补充。
“也就是说两人虽然是‘马上风’死的,但因何‘马上风’却还是要查验。”秦昭宁道,又问,“有没有可能是被下药呢?”
周巡赞许地看向她,“房内并没有查到熏香的痕迹,两人是否中了药,还得回衙门细验才知。”
徐知砚点点头,“那等苏府来人了,知会一声便拉回衙门吧。”
“大人,苏府说他们家没有丢人,不肯来人。”冯翰良满头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