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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离经叛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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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及笄那年,一日深夜,她侍奉公主入睡,公主神秘兮兮地跟她说:“符采,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要跟任何人说。”
见公主倾诉欲旺盛,她不再犹豫,颔首应道:“我入眠梦游时,什么都记不得。”
说着,她盘腿坐在地上,装模作样地掐指念法,浑身一个哆嗦,压低了声音道:“我现在是梦游的状态,公主可以说了。”
薛棠扑哧一笑,笑眼盈盈,那是对亲近之人才透露出来的柔意与娇俏。
她从床榻下的暗格里拿出来一本册子,意味深长地递给了她。
符采打开一看,脸腾地红了起来。她立刻合上了,耳热心跳。
即使已过桃李年华,可在这种赤裸裸的画面面前,她还是忸怩害羞。
相较于年长的她,还处于稚嫩年纪的薛棠显得格外淡定,坦然自若,就像看普通的书,没有半点羞怯,落落大方。
薛棠从她手中打开册子,移到她眼前,“这没什么的,你看看,这和我要说的秘密有关。”
符采只好硬着头皮去看,里面讲的是一女子神游入梦与神仙翻云覆雨,采阳补阴。那画面十分精致,栩栩如生,若是当作寻常画作赏阅,可谓精品,尤其那男神仙鹤骨松姿,玉树临风,令人过目难忘。
她虽尚不能完全适应,但也可以接受了。
薛棠若有所思问:“画本上写着女子初经人事,难免疼痛难忍,需要服用开开丸,那到底有多疼呢?符采,你知道吗?”
符采从未经历过云雨之事,也没有人教她,一窍不通。况且,这种事本就羞于启齿。
她红着脸摇头。
薛棠感叹道:“开开丸真是神奇!不过,一看就是胡编乱造的。”
画里的女子在云雨前服下神仙给的名为开开丸的灵药,顿觉顺滑,疼痛全无,尽情享受鱼水之欢。
“公主不信?”符采顺着她的话问。
即使是画本,薛棠也不信,“倘若真有此药,用在房//事上实在可惜,给那些难产的孕妇服用多好!多半是男人想象出来的,以此哄骗对房事懵懂无知的女子,要她们在床上尽力侍奉。”
符采讶异她与年龄不符的成熟,尤其对床帏情事的见地。
她入了宫便不会嫁人,不必经历男人所带来的苦痛,可公主就未必了,以她的身份,注定是要下嫁他人,即使贵为一国公主,也还是要经历这一遭。
想到这里,她心里有些难受,忍不住地劝慰:“或许,刚开始是痛的,以后就好了。”
薛棠不以为意,“女子追求床帏欢愉不需要男人,更不需要屈尊就卑。”
符采不解,薛棠朝她身下一摸。
“公主!”符采惊呼,连连后退,脸红得厉害。
薛棠忍不住笑了。
自打受皇帝亲自抚养后,她便住进紫宸殿旁的凤阳阁,皇帝准她自由出入帝王寝宫,在这样的机会下,她窥见过许多宫闱秘事。
一次赵美人受皇帝宠幸,香帘如雾,影影绰绰,她只能看到赵美人跪在皇帝腿间的身形轮廓,耳畔回荡赵美人含糊不清的娇吟声,听上去很愉悦,仿佛享受珍馐美味。
薛棠顿感没由来的恶心上涌,堵在喉咙里,压得胸口发闷。
皇帝睡下后,赵美人松了口气,一声身心俱疲的叹息传到薛棠的耳朵里。她不想再看,无意撞倒身旁花瓶,引起赵美人的注意。
赵美人没有喊人,拿腔作势地对她说:“小公主,扰人兴致不礼貌。”
薛棠不解:“可你一点也不快乐。”
赵美人笑了:“你父亲是帝王,全天下最厉害的男人,怎么会不快乐?”
扬扬得意的语气仿佛在自我吹嘘。
“小公主,以后你也会经历的。”赵美人送给她一本春//宫//图册。
起初薛棠看得面红耳赤,浑身发烫,对云雨之事有了懵懂认知,甚至对男//欢//女//爱有着不为人知的向往与憧憬。可当她真正触碰自己身体,无意中尝到愉悦快慰时,她又觉得画本上的东西很虚幻。
她产生了怀疑,女人追求身体上的快乐一定要男人的闯入吗?
在男人眼中,他们总能让女人尝到至高无上的快乐,哪怕让她们跪下来侍奉自己,她们也是快乐的。
“男人屈节卑体,伏低做小,为的是成就大业,可女人的摧眉折腰只为讨好男人,要么讨来男人的宠爱,要么讨来比其他女人高一等的身份地位,即使有幸成为全天下最厉害的女人,贵为皇后,也还是被男人压倒,从身体到精神……”
符采的心陡然一紧,立刻朝四周探去,悄声劝:“公主,以后不可再说了。”
薛棠的心更加逆反。
她是一国公主,皇帝的女儿,除皇后外最尊贵的女人,她不想让任何男人闯进自己的身体,攻城掠地。
她只想自己快乐,至少要像父皇那样。
当然,她体会到了,这也是她想要对符采说的秘密。
由于赵美人更受帝王恩宠,魏美人暗中调制暖情酒争宠,邀皇帝在朝景园赏花品酒。
皇帝一眼识破魏美人的心思,不过并未拆穿,薛棠也意会到赏花品酒背后的意思。她心生好奇,偷偷跟来了朝景园,躲在一棵桃树后,窥看亭中春景。
“陛下尝尝奴家亲自酿的酒……”
只见魏美人坐在皇帝的腿上挑逗,原本皇帝板着脸,不言不语,可饮下一杯酒后,神情变得迷离。
薛棠疑惑,这酒真有这般神奇吗?莫不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可当她窥探到父皇难以自抑的动情模样,不禁啧啧暗叹:这手艺用来争宠实在可惜,若是拿出去售卖,必定供不应求,财运亨通。
酒过三巡,洒酽春浓,皇帝抱着她离去,遗留石桌上的半壶暖情酒。
薛棠四探无人,悄悄上前察看。她打开壶盖,浓郁醇厚的酒气扑面而来,钻鼻冲脑,一阵迷醉感袭来,逼得她推远了酒壶,那上头的醉意才消散。
空气中余留泛着桃花香的酒味,隐隐夹杂着五石散的气味。
她眉头紧锁,不是很喜欢这种味道,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还是倒在杯盏中品尝了一口。
入喉辛辣,回味浓烈,明明不是那么好喝,可却好像有一股魔力蛊惑着她继续品尝。
一杯又一杯,到最后,她直接捧壶而饮,喝得精光。
起初没有不适感,她只觉头脑有些晕沉,想要尽快回宫歇息。可很快,酒劲儿涌了上来,她的身子变得虚软,摇摇晃晃,脚下轻飘飘的。
踉跄几步,她连忙扶上一旁桃树,顺着树干瘫坐下来,体内生出一种难抑的异样感。
夜色昏蓝,轻纱似的月光笼罩在含苞待放的桃花上,静谧安宁。
薛棠躺在桃树下,昏昏欲睡,可身体的燥热却让她难以入眠,头脑胀得厉害。
忽然间,从远处雾气中走来一抹缥缈的白色身影,如烟如幻。
她的眼皮格外沉重,掀不起来,朦胧醉眼中,那影影绰绰的身形渐行渐近,长身玉立,清逸绝尘,轻风吹起他衣袂翩跹,飘然若仙。
薛棠看不清他的模样,只觉那超然世外的气质绝非凡人,像画册里的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