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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不啻天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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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留他吗?沈宗知有些诧异,内心更加忐忑。
他不敢直视,仍是恭敬道:“公主劳累了一天,臣怕影响公主安歇。”
他的言语让薛棠感到有些意外,不禁轻笑了下,眼神有了光彩,起身缓缓靠近他。
她的手欲要触碰宽厚的胸膛,沈宗知心里陡然一紧,立刻退后了几步,脱口而出,“公主请自重。”
薛棠看着落空的手,不可思议地一笑,“新婚之夜,何来自重?”
沈宗知意识到自己失言,神色多了几分窘迫,一时间不知所措。
薛棠泰然自若地收回了手,悠悠道:“你是认为身为女子的我,主动向夫君寻欢不够矜持?还是觉得身为公主的我,如此行径有失礼节体统?”
她的语调轻缓、平和,却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那是帝王家与生俱来的威仪。
沈宗知头低得更沉了,“臣、臣失言,望公主恕罪。”
薛棠不再打趣他了,恢复了淡漠疏离的模样,“曾有男子在床榻上服侍过我,我并非世俗所说的处//子之身。”
沈宗知怔了一下。
她的身份特殊,即使拥有三千面首,也在常理之中。他没有太诧异,只是多了几分好奇——公主深受皇帝宠爱,尊荣显耀,若私下豢养男宠,必定惹来非议,可他从未听过。坊间只流传过她与冯鉴青的一些事,说起来也只是慨叹有情人未能终成眷属。
服侍公主的人莫非是冯鉴青?
见沈宗知默不作声,薛棠眉头一挑,“觉得委屈了?”
“臣没有委屈。”沈宗知斩钉截铁道。
“那你在想什么?”薛棠又问。
沈宗知嗫嚅。
冯鉴青是出了名的清正君子,高风亮节,大公无私,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在床上下功夫?
沈宗知没了底气,他各个方面都比不过冯鉴青。
“臣自知不如公主的心上人……”
薛棠眸光一动,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已经过去了,以后不要提了。”
沈宗知愣住了。
已成定局,注定无缘,薛棠垂眸怅然,随即又是一副淡定模样。她的确喜欢冯鉴青,这份感情是其他男子比不了的,倘若真的嫁给冯鉴青,她会开心,因为这是她想要的,不是被强行安排的,可她也清楚自己不是个安分守己的女人。
她的胸腔发闷,身体被一团郁气堵住,无处宣泄。那窒闷感似来自压在身上的厚重嫁衣,又似来自坠着的沉甸甸发饰,除了这些,还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挤着她,剥夺她越来越稀薄的呼吸空间。
这样的感觉似曾相识,她厌恶至极,可又找不到出路。
她无奈叹了声:“为我宽衣吧。”
沈宗知不再言语,应声上前。他向来本分,规言矩步,哪怕是她名义上的丈夫,他也不敢妄视。不过,这是他第一次触碰女人的身体,不由得面红耳赤,心慌意乱。
薛棠闭目抬手,看上去神安气定,毫不在意为她脱衣的男人是何反应,只当他是个普通的侍从,可以在床上伺候她的侍从。她也不在乎新婚之夜的仪式规矩,更不想赋予这一晚特殊的意义。
沉重的嫁衣褪去,头顶也轻了,薛棠舒了一口气,虽然心头仍感闷沉,但身体松快许多。
女人的衣物越来越少,沈宗知心跳急快,一时间竟不知手放在何处,似乎每一处都是禁地。
薛棠没有叫停,仍平静地接受他的服侍。君臣关系高于一切,沈宗知不敢违抗她的命令,极力克制指尖的颤抖,闭紧了眼褪去她的里衣。
他的动作格外轻柔,手也没有乱摸乱碰,十分规矩,薛棠甚为满意。她缓缓睁眼,身上只有一层单薄亵衣,松快舒适。
夜更深了,烛影摇红,帐暖融融,香气也变得柔和,最适宜放松身心,安寝入眠。
薛棠微微一笑:“你可懂推拿之术?”
“懂一点……”沈宗知回应。
薛棠满意颔首,“过来为我解乏。”
沈宗知愣了下,颤颤地应了声:“是……”
祖父沈如山一生戎马,伤痕累累,筋骨受损严重,他便学习了正骨理筋,时常辅助沈如山疗愈旧患。按摩对于他而言不在话下,可面前的人不是祖父,而是公主,是皇帝最宠爱的女儿、南盛最高贵的女人。
他躬身低首,闭紧双眼,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亵渎公主,这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他战战兢兢地移步帐中,薛棠慢悠悠地俯卧床上,不经意瞥见他的下身,唇畔微扬。
沈宗知的脸烫得厉害,从她鼻腔里发出笑声极轻,入耳却是震响。他弓着的腰身更低了,怎么也压不住身体的反应,一动也不敢动,忍得满头大汗。
“怎么了?”薛棠若无其事地闭目养神。
“没、没什么……”沈宗知强压下心头慌乱,将颤抖的手覆在她的肩颈按摩。
“你的手是被粘住了吗?怎么只在一个地方动?”薛棠命令道:“向下。”
沈宗知的手立即落到她的腰背上按摩。
她还不满意:“再向下。”
手停在她的腰窝处,他不敢继续,语无伦次:“这、这不合适……”
“你要违抗公主的命令吗?”
淡淡的语气,压迫感十足,他只得硬着头皮顺从。
“你既然成了我的驸马,便要学会如何侍奉我。”
她的语调平和,不疾不徐,却听得他更为慌促。
“是,臣一定好好侍奉公主……”
得到她的示意,沈宗知不再顾虑,他的指腹绕圈按摩,恰到好处的轻柔。
一切平静下来。
相较于薛棠的困倦,沈宗知手足无措,心脏咚咚乱跳。此时此刻,红烛暖衾,自己不应像个木头似的自顾自睡下。
他犹豫良久,伸出手臂,欲要拥她入怀时,薛棠一个漫不经心地翻身,让他落了空。
虽然看不到她的脸,但他仍可知她的神情——平静却又淡漠,带着不可僭越的疏离感。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凉意从指尖蔓延开来,终是茫然地收了回来。
两人相隔的距离足以容纳一个人,枕冷衾寒,沈宗知落寞而又无措,明明肌肤相亲,却仍感遥不可及,强烈的落差让他心绪复杂。
“是臣哪里做得不好吗?”他困惑地问。
薛棠疲乏地扔下句话,“时候不早了,睡吧。”
沈宗知欲言又止,“公主……”
女人寂然不动,不一会儿,均匀的呼吸声传来。
她睡着了。
千言万语被他硬生生地咽了回去,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