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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禁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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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柳月是在次日午后醒来的。
昨晚喝下的那杯酒下了十足十的迷药,幸亏棠柳月身体底子好才勉强撑住。但药性凶猛,她醒来后还是唇舌焦痛,四肢百骸酸胀异常。
缓缓起身下床,青丝散下,棠柳月只着素色寝衣,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扶着桌子坐下,她一边喝水一边四处打量。
房间倒是布置得干净整洁,但是门窗紧闭,透过纸窗投影,可以看到外面有人把守。
这是被……软禁了?
棠柳月心下一沉,握着杯子的手慢慢收紧。
吱呀——
房门忽然被推开,两个衣着一粉一蓝,侍女打扮的年轻女子,捧着衣服和吃食走了进来。其中粉色裙装的女子捧的衣服是棠柳月的朝服和几件家常长裙。
粉色裙装女子走在前面,只见她把衣物放到桌上,又接过吃食一并放下。而后笑吟吟地看向棠柳月:“棠姑娘,我们是府上的侍婢,名唤弥容、弥真。按大人的吩咐,给您准备了一些清粥小菜,也将您的朝服重新洗净收好。另一套是大人为您备下的常服,以便您进出行走。”
棠柳月昨夜虽知道带自己走的是季临渊,但为了不引人怀疑,还是顺势问道:“你们大人是谁?是他带我来这里的?”
“我家大人名唤季璟,翰林学士。昨夜,的确是他把您带回府上。”
"那他人呢?"
“大人早朝时触犯圣怒,被皇上训斥,迟迟未归。”
棠柳月柳眉微扬,只是训斥?多半是被皇帝秋后算账了。毕竟昨夜打在身上的那一掌,可真是结实。
伸手取过官袍细看,确认没有破损后,棠柳月才仔细收好。又随意挑了件嫩黄长裙穿上,从送来的首饰里拿起一支白玉簪子,略略在脑后挽了发髻,轻快利落。
但诡异的是,在棠柳月换装用膳的过程里,弥容和弥真一直在房间里不曾离去。两人如并蒂莲花一般并肩站着,与她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安静注视。
棠柳月咽下最后一口白粥,看了一眼外面的守卫,又玩味地看向眼前二人,“门里门外都是人,不知季大人所说的进出方便,到底是哪里方便?”
弥容微微一笑,面色和顺:“大人是怕有人打扰棠姑娘休息,不过大人确实有交代,在他回来之前,您不得离开此处。”
“可季大人何时回来未有定数,难道我便要这样等下去?我也有公务在身,可不似季大人那般逍遥。”
弥容的笑容愈发恭敬,但语气半步不退:“大人私隐一向不许我们过问,所以姑娘所急我们也无可奉告,但请姑娘耐心等候便是。”
棠柳月的脸色慢慢冷下去,站起身双手抱胸:"我若是不想等呢?"
弥容依旧是人畜无害的神色,“姑娘莫要为难我们。”
话音刚落,横亘在三人之间的桌子就被棠柳月掀翻,汤汤水水撒了一地。她又拿起钗环首饰,如投掷飞镖一般向弥容弥真划去。
不算大的屋子里,立刻狼藉一片。
弥容眼疾手快,拉过弥真几个旋身便全数避开,徒留珠钗扎进墙里,流苏震荡之声。但凭这些,棠柳月便感知到弥容是有几分功夫在身上。
“没想到季大人身边倒是卧虎藏龙。”棠柳月意味深长地看向弥容。
巨大的声响引起了外面的骚动,有侍卫敲门问需不需要进来,但立刻被弥容驳回。随后她转脸看向棠柳月,伪人般的神色终于开始破裂。
“姑娘为何如此决绝?”
棠柳月耸耸肩,只顾把自己的官袍细心收好,“没什么,只是想回去处理公务。”
弥真似乎有点气愤棠柳月的不知好歹,直接冲上去跟棠柳月动手。速度之快,弥容在后面拉都拉不住。
弥真的莽撞也是有点吓到棠柳月,她立刻防守了几式。但很快,她也摸清楚了对方的功底。
有一点,但不多。
于是心态从一开始的试探警戒,瞬间变得游刃有余。棠柳月甚至背手,配合弥真出击。就这样玩了一会,在弥真已然气急败坏之际,棠柳月扯下衣服上的飘带,抓住弥真的手腕,把人往自己怀里一带。
“你放开我!”双手被捆,又被人箍在怀里弥真气得大吼,脸色红的要滴血。
“放是肯定要放的,”棠柳月一手掐住弥真的脖子,一手勾起弥真的一缕头发绕在指尖,抬眼看向满眼焦急的弥容,调笑道:“但不是现在。”
说罢,她便拖着弥真走到门边,一个抬脚把门踹开。外面的人见状本想动手,但都被救人心急的弥容拦下。
就这样,原本被软禁的棠柳月带着她的人质,一步一步走到屋外。而这一路被人像个麻袋一样拖着走的弥真,则一直叫嚣:“棠柳月我劝你赶紧放开我!不然大人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弥容和一众守卫仆从,在后面亦步亦趋。
穿过环廊,绕过前厅,途径前厅院子时,棠柳月实在受不了弥真的嗓门,于是抓住她的领子把人拎到眼前,露出凶狠的神色:“你再喊我就毒哑你,你大人就算来了你也已经成了哑巴!”
许是棠柳月说得太过认真,倒真让弥真闭上了嘴。胸膛剧烈起伏,两个眼睛睁得滚圆,嘴巴死死抿着,惊慌的泪水成股从眼角流出。
棠柳月没想到自己竟然能真的吓到人,也有些诧异。同时她又不禁在想,这样的性子怎么敢跟人打架?还有弥容,为了保护弥真竟然就真的一路不让人上前阻拦自己。
这样的人用来看家护院,该说不说,季临渊是真的会用人。
眼见离开季府已经不在话下,棠柳月也不愿再吓唬人,便收起凶狠的神色,把弥真一把推还给弥容。
但此时府外却嘈杂了起来,很快府门被打开,一群人马浩浩荡荡走了进来。走在前面,骑着高头大马的是御林军统领赵靖圻。
身穿白缎面校尉甲,生得方正壮硕,魁梧高大。古铜色皮肤,短粗眉毛下是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而继他身后出现的,是面色不善的季临渊。
赵靖圻入府后便翻身下马,快步走到棠柳月面前,抱拳行礼:“棠典籍,末将禁卫军统领赵靖圻。奉皇上之命护送您离开季府,直至归家。”
棠柳月闻言扬眉轻笑,虽有些意外转折来得太快,但还是爽快应承下来,“多谢皇上关怀,这一路麻烦统领大人了。”
说罢她便跟上赵靖圻的步伐,等对方带队掉头后再翻身上马。期间,半个眼神都没有给到一旁的季临渊。
擦肩而过的瞬间,季临渊终于忍不住,一把拽住棠柳月的手臂。
“棠典籍对我这个救命恩人就没什么要说的吗?”
棠柳月看了看骑在马背上一脸疑惑的赵靖圻,正色道:“下官在翰林院夜直时突发旧疾,季学士心慈仁厚才允许下官借住季府,至多算一句体恤下士,算不上救命之恩。”
“否则,”棠柳月走近季临渊,压低声音,神色戏谑:“你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堂堂天子如市井流氓一般,对人下药用强吗?”
手上的力道慢慢松开,季临渊冷然一笑,眼眸微微垂下,“你倒是思虑周全。”
“慢走不送。”
哒哒的马蹄声在院中响起,烟尘纷飞,人马渐行渐远。
时隔三日,棠柳月终于又回到翰林院上值。
一见到棠柳月,江寒星便急急迎上去拉住她的手:“你终于回来了!你身体好点了吗?严重吗?”
“没事没事,”棠柳月捏捏江寒星的脸,笑呵呵道:“我现在好好站在你面前呢。”
江寒星欢喜地点点头,拉着棠柳月往工位上一坐,颇为骄傲地扬起下巴:“你这几天养病,公务我都帮你处理了,而且侍读还夸我做得好。”
棠柳月欣慰地看着桌上码放的整整齐齐的文书,接连几声“真好啊”脱口而出,是对江寒星,也是对自己。
人在江湖,最开怀的就是人躺着,事做了。
此时从外头急匆匆闯进来一个人,二人定睛一看,是踏点上值的秦川柏。只见他双手撑在桌上,整个人气喘吁吁。
“小秦,你出门就不能早点吗?每天都要这么找急忙慌,也不怕哪天失期,罚了你的月俸。”
秦川柏气喘如牛,听到江寒星的好心提醒,也只是摆摆手示意自己听到。
棠柳月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有顺手帮他取下身上的包裹,“好在是个富户,家底厚,不差这三瓜两枣。”
棠柳月到翰林院将近月余,身边的人也都熟识了,所以此刻听到棠柳月的调侃,其他同僚都跟着笑了起来。
秦川柏倒是不在意,趁着气息渐渐平稳,理了理官袍,晃晃悠悠坐到自己工位上,这才缓声道:“不是不在意,实在天气渐凉,早一分出门,便多一分受冻。”
江寒星无比认同,“是啊,现在已经入秋,我有时候早上起来就想告假。”
棠柳月拿起笔墨,准备前往藏书阁整体图册,“还是多向侍读看齐吧,任劳任怨无怨无悔。”
秦川柏嫌弃地“唔”了一声,撇撇嘴:“侍读那是不得已,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从金銮殿回来。”
棠柳月停下脚步,“宋侍读不在吗?”
“哦忘记跟你说了,”江寒星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立马解释道:“前日早朝的时候,皇上不知为何痛斥学士大人不思进取,游手好闲,还让他回去自己府上闭门思过三个月,所以现在都是宋侍读代替学士大人去参加早朝。”
棠柳月按着江寒星的回答,稍稍捋了一下时间线,便发现“前日”,就是自己离开季府的那天。
但这个惩处,有点雷声大雨点小了。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了吗?”
秦川柏和江寒星面面相觑,季璟又不是第一天游手好闲,现在莫名其妙被勒令回府上闭门思过,怎么看都是无妄之灾啊。
“你想他有什么惩处?”
宋澈衍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棠柳月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