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智旻同人]失语之痛》鸣人鹿S

32、第31章 喜欢

　　朴智旻还是会忍不住转过头来看向坐在身边的那个人。当她伏案写作的时候，当她合眼小憩的时候，当她为他忧虑而皱起眉头的时候，他总是想，为什么自己会喜欢上她，是什么时候喜欢的，怎么样去喜欢的。

　　答案时常是模糊的，在精神状态不稳定的那段日子里，记忆是混乱的。在她离开的第一个月里，他还时常保持一种等待会面的良好状态。

　　他问闵玧其：“尹小姐明天会来吗？”

　　闵玧其第一次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谨慎地没有立刻作答，连惊讶都稳在了心底，没有挂在脸上。

　　他说：“你不记得了吗？”

　　“我记得啊。她说要离开一阵子，或许是有事请假了。”朴智旻坐在地板上，汗水从眼角浸入，他抬手用力擦了擦眼。

　　闵玧其坐在他的旁边，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又点点头，回答说：“是。离开一阵子，然后回来。”

　　朴智旻：“所以她明天还回不来吗？”

　　闵玧其：“是的。”

　　“......”

　　然而这样滑稽的对话总是进行到一半就陡然塌陷。

　　闵玧其想起那位尹小姐对他说过的许多话，朴智旻怎样怎样，他听上去觉得很陌生，觉得那不是他认识的朴智旻。但当她用脆弱去形容他的时候，闵玧其又沉默下来。那种感觉就像是，他站在了一扇门前，翻遍了身上所有的口袋，都没有找到一把开门的钥匙。那时候他失望，和很多人一样，踮起脚从猫眼里好奇地往里面看。他看到房子里变形的空旷，但也只看到了空旷。

　　朴智旻想告诉她这些滑稽的事情。出于一种他觉得算得上是讨好的心态，他想把自己脆弱的地方主动捧在手里面给她看。

　　想对她说，你看我，我也和你一样受了伤。

　　这样的话不会被除她之外的任何人听到。

　　但是话到嘴边，就什么都变了。

　　“我记得三年前，也是在街头，柾国唱过这首歌。”朴智旻说道，“没想到三年过去，又会在这样相似的地方再次听到。”

　　我愣了愣，意识到他在说这首名叫《Lost Stars》的歌。

　　“三年前？”我向他确认到。

　　他点点头：“在马其他。”

　　那时候我回想起一个跟他们毫不相关的夜晚。我和同学，在马其他夜晚吹起的海风里，沿着路灯的光晕，向上走过一段斜坡，来到一处游客和本地人都喜爱停留的步行街道。早年用砖石铺就的路面在仲夏夜晚透着天然的凉意。餐馆到处都是，用餐的人围在一片小小的场地前坐着，那里为一些街头歌手留下了一片舞台。

　　我们来晚了，只能在稍远的位置坐下用餐。餐桌上的食物被消灭了大半的时候我们开始饮酒欢谈。一行人都是同期的硕士生，来自五湖四海的人用不同的口音在桌上侃侃而谈过往的人生。

　　那个夜里也是这样一位高挑的卷发女孩在唱歌。但中途换了一位男生前来演唱。歌声偶尔飘到我们这里来，但经常会被身旁人大笑的嗓门给掩盖。我偶尔走神看向那个人流驻足的空地，那个带着黑色渔夫帽的男生似乎是临场发挥，看上去有些紧张。等到又一轮到达顶峰的笑声回落，那个女孩又重新回到了空地中央。

　　多么奇妙的巧合。三年前拂过地中海的风，或许在同一个夜晚同时穿过了我们的臂弯。三年后的泰晤士河边，微风穿过我们的间隙，也是如此轻柔可爱。

　　我心头温热，对他说：“如果你有什么要说的话，趁着表演还没结束，都告诉我吧。”

　　但他在这之后沉默了太久，久到我以为他其实对我无话可说了的时候，才听到他缓缓开口：“太多了，尹小姐。想不出来最想先告诉你什么，也好像做不到在表演结束之前挑出几件重要的事情告诉你。”

　　“能再宽容更多的时间吗？”他问我。

　　“你想要多久？”

　　“我不确定。”

　　“你在耍无赖吗？”我笑着说，下意识看向他，对上那个人的眼睛。

　　“是。”他点点头，也笑了起来，“我的确在耍无赖。”

　　“有时候感觉还有些不习惯，你说这样的话。”我脸红了一半，但又不想表现出来，就把这样的话主动推过去。

　　他好像也有点不好意思，“想到的时候，就脱口而出了。”

　　我看着他，缓慢地眨了眨眼，开口说道：“我要回家了。”

　　他几乎是立刻回答道：“让我送你吧。”随后又顿了顿，补充道：“晚上，你一个人回去不太安全......我没别的意思。”

　　我好像在这样的推拉中找到了一点主动权，问他：“如果知道我住在哪里，你会来找我吗？”

　　他别过脸去，到最后小声回了句：“如果你愿意让我送你回家，那么答案就是......会的。”

　　似乎是意料中的答案，但依然能扰乱人的心弦。

　　我抿直了上扬的嘴角，在起身后将要掠过他的时候，以牙还牙似的加以回报。

　　“走吧。”

　　随即快步走开两三步远。等待那个人在呆愣片刻之后后知后觉地跟上来。

　　他什么话也不再多说，默默在这段回家的路途中保持落后一小步的距离，让我知道我偏过头就能看见他，但往前走就看不见他。

　　他在本应停下脚步的门栏前向前一步，从背后轻轻虚抱住我。在那短暂而温柔的一瞬间，在我的耳边轻道一句夜晚安好。随即后退，再后退。竟也让我产生了一种依依不舍的悸动。

　　在周一格外悠闲的午后时光，朴智旻再次敲响了工作室的门。今日的他穿着笔挺的定制西装，将头发梳到了额后，怀里抱着一束插在瓷白色花瓶里的矢车菊。

　　“下午好。”

　　我略有些惊讶，问道：“怎么穿着正装，却抱了个花瓶？”

　　“晚上要出席一个晚宴，在这之前来你这里看看你。你工作室的花瓶里都插满了自己的花吧。如果我带着花瓶送给你，你就不会用‘没有地方放花’的理由拒绝我的花了吧。”

　　我被他逗笑了，放他抱着花瓶走了进来。随后走到柜子前，拿下上次他用过的杯子，给他接水。

　　“说什么呢。”

　　“我在说，这是送给你的花。”他来到了我的办公桌前，把原来放在那里装着玫瑰花的瓶子微微挪动，将自己的花瓶放了上去。

　　我在他背后，好整以暇地目睹了这人所有的小动作。

　　“你倒是熟悉我桌子上的东西。”

　　“我只是想你抬头的时候就能看见我送给你的花，就能想到我。”他摆好了花瓶，转过身面对我，“尹小姐，别忘了我。不仅如此，天天都要想起我。”

　　我正板着脸憋笑，心想看看你还有哪些花招。工作室的门就又被人敲响了。

　　朴智旻的脸色微变，有些不太愿意被人打搅，问道：“客人？”

　　我摇摇头，周一一般都没什么人预约咨询。

　　我正要去开门，朴智旻就凭借着腿长的优势，先一步比我走到门廊。

　　我深吸一口气，心想如果是Juliet来找我，那可真就要好好“解释”一番了。

　　“朴智旻？”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声，但说的是韩语。

　　我心生疑惑，看向门外，但朴智旻遮挡了大半的光，看不见一时间看不清是谁。

　　“崔尚浩？你怎么在这？”朴智旻对那人说道。

　　“这个问题我也想问你。”

　　“Antonio？”我终于看见了来者，一时间迷惑值达到了顶峰。

　　崔尚浩？韩国名字？

　　“你们两个人认识？”在那一瞬间，我仿佛就已经脑补出朴智旻设下了一个天大的局......

　　“你们是不是该跟我解释一下？”

　　“先让我进来坐着总可以吧？”

　　朴智旻：“不行。”

　　我：“让他进来。”

　　朴智旻看了我一眼，又有点可怜巴巴地让开路。但从崔尚浩的角度，看到的是朴智旻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两人眼神的交错间，仿佛千言万语过电。

　　朴智旻：放你进来，别乱说话。

　　崔尚浩：你在教我做事？

　　Antonio，或者说，崔尚浩，是第一次来我的工作室，但看起来他比朴智旻还要自来熟得多。此人毫不客气地挑了个单人沙发坐下。进来的时候，还是让朴智旻给他关的门。

　　“喝什么？”我习惯性地问道，从柜子里拿出一次性纸杯。

　　崔尚浩：“你喜欢喝什么就给我倒什么吧。”

　　“那咖啡？”我心底白了他一眼，但还可以维持和颜悦色的礼貌。

　　“行。”

　　“哗啦——”朴智旻站在窗前，扯开了窗帘。又一声“哗啦”，那个人又把窗帘扯了回去。

　　我看向那个站在窗前的人，觉得他莫名其妙。最后这人评价道：“窗帘不错。”

　　“啪！”我把纸杯砸在了桌上。随后抱胸站在桌边，颇有兴致地等着这人开口解释。

　　朴智旻向我旁边挪了两三步，抱胸站在沙发旁边，朝着坐在对面沙发上的人轻轻扬起下巴。

　　我瞥了他一眼，开口道：“你也坐着吧，都是客。”

　　“不用了。”朴智旻看见那人用的一次性纸杯，心里给自己放了一束小烟花，随后又得寸进尺地平移步子靠近了些，“我帮你，招待客人。”

　　崔尚浩啄了一口咖啡，冷笑一声，像是小学生一样把“不屑”两个字写在了脸上。

　　“我今天来，当然是兑现我当初的约定的。你还记得吗，尹小姐，跟我一起去音乐节的事情。”

　　我略有些惊讶，回答道：“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

　　“你忘了？那天我们一、起、去爬山，我们两个人坐在草坪上见证了日落，然后我邀请你一起去音乐节，你说好。”

　　你放屁。

　　还没等我开口，朴智旻抢在我反驳之前开口道：“她很忙，没、空。要是你真的想找个人陪你去，我很闲，我陪你去。”

　　“我还没说日期呢，着什么急啊？”崔尚浩挑了挑眉，“再说，谁再忙都没可能比你忙啊，国、际、巨、星。”

　　朴智旻冷脸丢下话：“那你定个日期，我让经纪人把你安排进我的档期里。”

　　“哟，不要钱的？”

　　“是。”

　　“那不巧了。音乐节门票要钱的，我可不想帮男人买单。”

　　“我请你去？”

　　“好啊。带上秀真一起呗，不差一个人的钱吧。”

　　“秀真是你能叫的？”

　　“够了！”我忍无可忍，打断了两个人逐渐低智的对话。

　　首先，对着崔尚浩说：“第一，我没答应你。”

　　然后，转过头对朴智旻说：“第二，赶快交代你们的关系。”

　　最后，再次看向崔尚浩，说道：“第三，十分钟内不交代清楚，你就给我出去。”

　　崔尚浩：？

　　“他呢？他不出去？”

　　我：“我考虑考虑。”

　　朴智旻：懂了吗？知难而退了吗？识相的就赶紧走人。

　　崔尚浩看见朴智旻那臭屁的样，仍然觉得在这里见到朴智旻有些不可思议。他在韩国第一次见到朴智旻的时候，那个男团出道也不过才三年，凭借“花样年华”系列的专辑一举成名，成为kpop圈里赫赫有名的年轻小生。那时候他在韩国当交流生，还没有教授会把他们的歌曲作为编曲教案。三年后再次认识朴智旻，两个人是在录音棚里打的招呼。

　　当时他有幸参与过“灵魂地图”的专辑制作，作为团队里年龄最小的音乐制作人之一，在韩流音乐圈业内也算是名声大震。但后来他的确回到了中国，他也的确是中国人。

　　他想到最后一次在庆功会上见到朴智旻的样子，看上去清冷，但跟他接触的人都觉得他热络、感性。那和他后来在网页上和新闻里看到的朴智旻全然是两个人。他怎么也没办法把朴智旻和那个阴郁、冷漠的人挂上钩子。等到20年回归过后，朴智旻绯闻的风波逐渐平息。出人意料的是，他们没有印证一些人悲观的预测分崩离析、走下坡路，反而是重整旗鼓，在一群人的红眼中带着韩流音乐重新杀回了格莱美。

　　这两年他作为自由制作人在国内活动，偶尔作为一些音乐节和综艺的邀请嘉宾到处奔波、消遣。至于碰到尹秀真，的的确确是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神奇的巧合。甚至从一开始，她说出她本籍是韩国人的时候，他都没把她和那在韩国轰动一时的绯闻女主角联想到一起。他只觉得世界上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但还不相信。直到朴智旻出现在这里时，他才意识到，当初的绯闻一字不假。

　　“所以就是这样？你们就只是曾经合作过？”我还是不太相信这人说的话，毕竟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崔尚浩点点头，摊开手说：“你要是不信我，那你就问他好了。”

　　我偏头看向朴智旻，朴智旻的目光一直落在我的身上。见我转头，也点点头说：“是。”

　　“所以当初你能那么容易拿到门票，也是因为以前跟他们公司有过合作？”

　　“的确如此。”

　　“那你怎么找到我的？”我问朴智旻。

　　朴智旻没着急回答这个问题，反倒是颇为调侃地问我：“你该不会以为我是通过他找到你的吧？”

　　我眨了眨眼睛，没觉得自己的脑补有什么不对，硬着头皮回答道：“你不说，我就这么想咯。”

　　朴智旻转头对着在场的第三者说道：“如果你今天的确是想来邀请她去什么音乐节的，那我劝你放弃幻想。她不会答应你的。”

　　崔尚浩：“你们在一起了？”

　　“没有。”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朴智旻：“但早晚会。”

　　门一合上，朴智旻就从直直把我逼到了桌边，双手撑在我的身体两侧，遮挡住了大半顶灯的光。

　　我伸出手挡在身前，气氛突然就紧张了起来。

　　“你想干嘛？”

　　“有点生气。”他直白地说道。

　　“......”这是生哪门子气啊。

　　朴·盘问官·智旻：“你跟他认识多久了？”

　　“一个多月吧。”

　　“才一个月他就跟你这么说话？”

　　他或许指的是，喝咖啡的事情？

　　我无奈道：“他认识两天就这么说话了。”

　　“......”

　　“你生什么气呀？”

　　“算了，不生气了。”

　　我：？

　　“你在......吃醋么？”我试探地问道。

　　朴智旻被说中了心思，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大大方方地回答：“是。”

　　这反倒让我有点不太好意思了。

　　他的目光在我的脸上游移，把我表情尽收眼底。随即又故意问我：“你喜欢他么？”

　　“当然不喜欢。”

　　“那你喜欢我么？”

　　“......”

　　见我迟疑，他只是笑笑，像是故意撒娇一样地抱住我，又开口说：

　　“难道不喜欢的人也可以这样抱着你吗？”

　　“......”

　　就这么抱了好一会儿，他又软软糯糯地在我的耳边开口：“喜欢我吧，尹秀真，快点喜欢上我。不管你承不承认，我都能马上知道。”

　　“......”

　　“一个月前他找到我，给我发了你的照片。问我这是不是你。我一眼就认出你来了。你知道照片里的你有多漂亮吗？我生怕离你那么近的他喜欢上你。他说你和他一起爬山，看完了日落。你知道吗？这样的话对于一个男人来说，简直跟挑衅没什么区别了。”

　　他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装满了落寞的神色。犹豫片刻，才像是做出什么决定似的开口说道：“那个时候我好嫉妒，嫉妒他怎么这么幸运能够遇见你。一想到你我分别之后，你就会遇到很多很多的人，说不定就有下一个朴智旻，比我更好，你是不是就会忘记我了，一想到这些我就又害怕起来......恨不得马上回到你的身边，告诉所有接近你的人，凡事都得有个先来后到吧。

　　“先等我通过试炼，再由我来让他们知难而退。”

　　我看着他，仍然无言。只是忍不住，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想起来似乎这些都是我教会他的。

　　把所有的情绪、想法都放心地告诉我，不管是绝望的、偏执的，还是软弱的，统统都可以告诉我。我会平静地接纳你的全部，然后告诉你，你被听见了、被接受了。

　　直到现在，他还保留着这样的习惯。

　　他拉下了我的手，忽然把我抱了起来，放到了桌子上，看着我，似乎是有些无奈地说道：“别再摸我的脑袋了。让我总是觉得，在你这里，我还是像从前一样把你当成依靠。但现在我已经变得足够强大，足够坚韧了。只有你，只有你还能看见我这么......的一面。”

　　“你走的时候对我说的话，我很久都没有明白是什么意思。后来新的咨询师告诉我，那只是吊桥效应下我对你产生的错觉，他告诉我我对你的喜欢是假的......”提及此，他眼睛就控制不住地酸胀，眼眶微微发红，似乎又想起了那时候遭受的天大的委屈。他不敢再与眼前人对视着说出这一切，于是垂下了头，别过了脸去。

　　“我一开始，也这么相信了，因为当初你说得那么笃定，走得那么坚决。但后来发觉......”

　　“怎么可能啊......魂牵梦绕、日思夜想中折磨我的这份喜欢......怎么可能是假的......”

　　“尹秀真，当初的你也是这么以为的么......”

　　“不是这样的。我想告诉你，在过去的每一天我都在祈祷我能有这么一个告诉你的机会。我向我的内心证明过了，是真的。”

　　“我真的喜欢你，喜欢很久了，从很久之前就开始喜欢了。”

　　我忍不住向前抱着他，第一次被这样热烈、直白的情绪所打动。一遍又一遍告诉他，我听到了，我知道了。

　　不禁去想，如果我们早一点这么敞开心扉地拥抱彼此，是不是就不会遭受这样多痛苦的煎熬。但又觉得，这些都是没办法的事。

　　变故不仅是因为世事难料，更是因为当时的我们愚钝、困惑，不够坚定，也不够勇敢。

　　但好在，时间虽然残忍，但也给予忍耐者回报。

　　如果没有时间的考量，我们都不会明白，这场爱恋早已在我们的骨子里、心室上划下了惨烈的痕迹。

　　原来我们都是彼此无法攀越的山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