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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回 冤相报洒得满身血 家四散疯魔成悬案 ...


  •   许三儿疾步跑至巷口,恰与过路两人擦肩而过,其中一人将她抱起,笑问:“跑什么?”

      定睛一看,正是她的二哥许山,齐福在他身侧,弯了弯腰,笑着问候。

      许三儿笑不出来,眼里沁出两包泪。

      许山眉目皱紧,放她下地,由她前面引路,一路走一路说。

      听到后面,脸色变得铁青,愈发加快步伐,大步跨过门槛,推开卧房进去。

      乌婆婆才又给许杏换好衣裤,收拾完被褥。见到许山进来,知道他们姐弟有话要讲,打了个照面,便悄悄地退出去。

      齐福不方便进屋,便守在天井,和乌婆婆说话。

      许杏知道自己不能有孕,心里咂摸不出什么滋味。最让她难受的是,身下流血不止,总要麻烦乌婆婆帮忙更衣。既害怕自己好不了了,又觉得不好意思,正是惶然无措,不愿意见人的时候。

      见到许山,百感交集,头偏向床里,哽咽道:“出去。”

      许山走近,坐到床边,只见她苍白似雪,泪堕如珠,被下的单薄身躯轻飘飘的,仿佛会化作一片羽毛随风飞走。

      不由攥紧拳头,心里恨得想杀人,面上却不显,替许杏拢拢被子,低声唤姐姐。

      许杏肩背颤抖,偏头过来,泪眼婆娑问道:“许山,我会不会死?”

      若隐若现的疼痛和无止无尽的流血使她心中焦虑不安,害怕再也治不好了。落红不止,常是大病大痛的先兆,若失了调理,更有丧命的可能。古往今来,许多女孩子都死在这上面。

      她脸上惊恐,许山心内痛极,连带被子将她抱进怀里,下颌摩擦发顶,安慰道:“不会,我去找最好的大夫,一定会治好的。”

      许杏被他紧紧拥着,闻到他身上的气味,听着他低沉的嗓音,稍稍安心定神,渐渐止住哭音,倦意来袭,昏沉睡去。

      听见均匀的呼吸,许山将怀里的人平放至床上。低垂着头,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只觉心中的怜惜快要漫出来,正合那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他缓缓贴面,在她额上,浅浅印了一记。

      许山开门出来的时候,齐福已从乌婆婆口中听闻了全程,走上前问道:“爷,要报官吗?”

      许山背手直立,面色冷峻,说道:“报官若是有用,黄掌柜也不会入狱。”

      齐福想了想,凑到许山耳边,看着许山脸色道:“不如我们自己动手…”

      许山抬手止住他说:“此事与你本无牵连,你不要趟这趟浑水了。帮我照顾家里,我去去就回。”

      话毕,房内取剑,策马离去。

      乌婆婆将昨夜剩的饭菜热了,和众人一起吃过。饭后,赶文哥儿和许三儿到许山房内温习功课。自己一边到厨房煎药,一边预备许杏醒过来。

      下午,许杏从梦中痛醒,捂着肚子翻来覆去,一直叫唤到晚上。乌婆婆哄她吃了药,又帮着揉肚子。次日熹光微亮时,才稍微松泛些,一头栽过去睡迷。

      眼看乌婆婆端着第四盆血水出来,满脸的疲惫。齐福守在外面一夜,赶忙站起来说:“您老也去休息一会儿吧,有什么事让我来。”

      乌婆婆摇摇头,正待说这种女儿家私密贴身的照顾,你怎么好做。抬眼一瞧,许山从外面进来,黑衣黑面,提剑而行,牵着的马侧腹部有点点血迹,梅花一样绽开。

      乌婆婆端的铜盆骤然落地,咣啷一声响,如同一声惊雷,招来邻居的叫骂。

      许山用剑柄关上院门,神色带点清晨的微凉,看了一眼乌婆婆。

      乌婆婆浑身僵硬,挪着步子离开。

      齐福看她走进厨房,帮许山牵过润雨,低声问道:“爷,姓郑的死了吗?”

      许山神色有些倦怠,从井里摇出一桶水,提着走到杏树下,冲洗嗜血的剑身。

      “没有,不过他会比死还难受。”

      许山曾替黄仁义跑过公务,知道应天去南昌必经的路。快马追赶了几个时辰,在鹰头山绝情崖边截住两辆驴车。

      婆子丫鬟惊声尖叫,牛马一样被驱赶下车,跪在粗糙的沙土路面磕头求饶,吵得许山耳朵疼,运用内力将剑插至地面七寸,喝道:“闭嘴。”

      效果立竿见影,没人敢发声,直到许山说:“谁把你们家主子拉下车,我就放谁走。”

      你看我,我看你。

      一个婆子举手道:“我去!”

      肥硕身躯爬起来,登上第二辆,钻进去拉人。

      里面自然又是一番骚动。

      “不要动我儿子!”

      “童哥儿!”

      “对不起了,少奶奶。”

      许山听着,平静无波。

      那婆子将童哥儿抢了出来,献宝一样送到许山面前。

      许山点头道:“你可以走了。”

      婆子喜出望外,朝大路跑去。

      余下众人见她如愿,为了逃命,纷纷蜂蛹进第二辆车。你拉我扯,你打我闹,恨不得一人扯一个胳膊,死狗一样架了出来,哪里还存有对主子的惧怕。

      许山大手一挥,放过了这些奴婢。

      剩下郑云业、白瑾娘、屈太太、童哥儿四个主子,趴伏在地上求饶。

      “好汉饶命,我们有钱,饶了我们吧!”

      许山蒙着面,连郑云业也没认出来,只以为是劫道的土匪,还希冀靠钱收买。

      许山环绕一圈,剑尖刮弄着童哥儿头发,歪头问道:“是么?这个小杂种,值多少银子?”

      白瑾娘咬住指尖,吓得眼泪汪汪,生怕劫匪手一抖,将她儿子的头皮给剖开,膝行至屈太太身前哭诉:“母亲,那是您的孙子啊,您不能不救他!”

      屈太太将细软全部摊开,颤颤巍巍命令道:“都在这了,快放了童哥儿!”

      许山冷笑道:“死到临头,还这么大的威风。”

      话落,挑剑将细软包袱勾起。

      屈太太却以为尖锋指向她,吓得大叫一声,瞪大了眼睛,捂住心口,直直向后倒下,一瞬间断了气息。

      郑云业哭喊:“母亲!”

      许山愣住,这就死了?

      郑云业抱着屈太太,恨恨道:“我母亲心脏有旧疾,受不得惊吓,我跟你拼了!”

      竟要空手夺白刃,许山发觉他白痴得可笑,给了他一肘,随便踢到一边去。

      白瑾娘见此状况,带着童哥儿,准备悄悄地绕开,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许山冷眼瞧见,一个鹞子翻身,将二人逼退回来,与郑云业挤作一堆。

      许山单腿蹲下,拍拍郑云业的脸,好整以暇道:“用你儿子的命,换你的命,答应就点头。”

      郑云业的勇气只有那么一点,耗尽了就没有了。他不敢看白瑾娘的目光,想了一柱香功夫,怯懦地点点头。

      白瑾娘抱紧童哥儿,好像才看清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一边伸手去捶打他,一边不可置信骂道:“你枉作人父!连自己的孩子都能舍弃,你还算是个人吗?”

      郑云业一方面躲打,一方面从她手里抢夺童哥儿,嘴里还道貌岸然地劝:“瑾娘,你听我说,我们还可以再生。”

      白瑾娘哭得心肝俱裂,死活不肯松手。眼看童哥儿就要被夺走,忽然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郑云业,狠狠朝他脸上吐一口唾沫,抱起童哥儿,头朝悬崖跳下。

      “瑾娘!童哥儿!”

      郑云业探步至崖边,泪流满面呼唤。

      往下看一眼,高达百丈,恐难活命。许山取下面罩,啧了一声:“你们家的人,怎么都不等我动手,偏喜欢自寻死路呢?”

      看见他真面容,郑云业才知道他来所为何事。既心虚又害怕,吓得瑟瑟发抖,差点一不小心摔下去,抓住岩壁后,赶紧爬回来,抱着许山的鞋,口舌不清求饶道:“山哥儿,饶了我,我对不起许姑娘,求求你,让我补偿她。”

      许山眼角眉梢倶是冷意,剑从他的眼睛,一路划到他脐下三寸,缓声道:“你没有资格。”

      郑云业一动不敢动,心脏几乎快要跳出喉咙。

      许山露出微笑,手腕轻转。

      郑云业只觉得身下一凉,还没有感受到痛楚,底下便如瀑布一般,朝四周喷洒一股股腥红,半晌方歇。

      走之前,许山留下一句话。

      他说:“留你一条狗命。好好感受不能科举做官,断子绝孙的痛苦吧。”

      听到这句,郑云业彻底昏死过去。

      次日清晨,兀鹫盘旋落地,停在郑云业身侧。正准备啄他的皮肉时,他却突然醒来,摸了摸身下空空荡荡的地方,痴呆地傻笑。拖着浑身是血的身躯,一瘸一拐地朝大路去,一边走一边大声背圣贤文章。

      后来,听说南直隶一带,有个被人阉了的读书人,疯疯傻傻的,走到哪儿都给人家念文章,靠这项讨点吃喝。

      那些士子听他肚子里有几分真货,只是脑子不清楚,且是个残废,于是揣着亵玩打趣的心情,也常叫他来席上说话。随便打发点剩菜剩饭,让他之乎者也一通说,权当聚会时的谈资。

      又过了几年,再没人见过此人的踪迹。有的说他饿死了,有的说冻死了。有人看见他往北去了,也有人说瞧他往南去了。更有甚者,猜测他没了子孙根,心生阴暗,怨气冲天,变成个精怪,躲进了深山老林里,专门摘食过路人的gao丸。

      总之议论纷纷,各有说法,成为大齐朝民间十大悬案之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二十三回 冤相报洒得满身血 家四散疯魔成悬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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