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家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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苑安康有家了。
还有了属于自己一个人的房间。
房间很大很大，比福利院的十六人宿舍还要大。
墙壁是浅蓝色的，床单被套还没套上，阿姨说让他自己选，什么颜色都有。
他想了想，看着阿姨蔚蓝的眼眸，回答说想要蓝色。阿姨笑着点头，立刻叫家用机器人送来套上。
苑安康发现他的领养人似乎很喜欢笑，笑起来还有浅浅的酒窝。
所以他也在阿姨看不见的角度，偷偷模仿着笑。但是他摸了摸脸颊，没能找到凹陷。
套上床单后，阿姨招呼他一起躺上去。
起初，苑安康有些不好意思，踌躇不前。
阿姨哑然一笑，说不躺下她就要生气了。
苑安康这才小心翼翼地坐下，慢慢倒在床上。
床软软的，就像躺在棉花上一样。
还没等他再感受些什么，阿姨趁机再次抱住他，大笑着揉乱了他的头发。
苑安康不喜欢总是被揉脑袋，故意把脸绷得紧紧的。阿姨却乐呵呵地看着他，又狠狠揉了揉他的头发。
——明明在集中营，只要他面无表情其他人就会绕开他，怎么现在这招不管用……
苑安康不知道的是，只要喜欢一个人，那么无论对方做什么行为都会觉得有趣。
他将自己的头发从阿姨的魔爪里拯救出来，转而睁大双眼，仔细观察房间内的小物品。
瞥见床头摆放着一台小巧的机器，是苹果的模样。
苑安康很惊讶，居然还有苹果形状的机器人！
他小心谨慎地凑上前，警惕地分析辨别后，他发现这个“机器人”并不能变形重组，但有一个按钮和两个对称的小孔。
这种设计无法储存子弹和武器手雷，那它有什么特殊作用吗？
监控、释放气体还是制造干扰频段？
抑或者，是故意伪装成无害的模样麻痹敌人，然后直接自爆？
阿姨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的好奇，耐心地告诉苑安康这只是个AI助手，可以通过它远程操控窗帘、灯光、房门，还可以快速和家人通电话。
至于为什么是苹果的形状——院长奶奶告诉了他们，安安喜欢苹果。
这样啊。
苑安康感觉自己的脸又开始发烫。
他确实喜欢苹果，红苹果、白苹果、青苹果他都喜欢。
因为赵奶奶说“苹果”寓意“平安”，他希望大家都能平平安安，不用被抓到集中营里学习杀人。
所以只要有机会，他就会吃苹果。
可是，他还什么都没有说，怎么阿姨一下子就猜出来他的心思了?
难道他们在他体内安装了读心的装置？
——没错，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他今天总是异常发烫，肯定是装置植入体内后的排异反应！
苑安康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
可苑安康从没想过，他的生活可以如此平淡。
阿姨知道他有看星星的习惯后，因为城市看不见星星，她就经常开飞梭带着他去郊外露营。
叔叔很会做食物，尤其是苹果派，做得香香甜甜，与赵奶奶的苹果派是完全不同的风味。
每次露营时叔叔都会做好苹果派，笑眯眯地看着他吃。
还有哥哥……哥哥似乎不太正常，每天都对着只有十几厘米高的小人呵呵傻笑。
还骗他榴莲寓意着“留念”，代表一家人永远不会分开，害得他被阿姨和叔叔嘲笑了好久。
只是每每感觉很幸福的时候，他又会想到，其实享受这一切的本该是身体的原主人才对。
此时他就冷静下来，努力不被情绪裹挟思考。
但看见阿姨叔叔愁眉苦脸的模样，他还是控制不住去关注。
比如这次——
“唉，这下怎么办才好。”
“是啊，我们已经拼尽全力了，但还是不行啊……实在没有操作机甲的天赋……”
苑安康隐匿身形，控制呼吸，鬼鬼祟祟地偷窥两人的谈话。
叔叔满脸忧愁：“比赛输了的话，他们会不会把我们踢出去啊。”
阿姨：“很有可能，毕竟我们太弱了。”
踢出去？弱？
难道是比赛输了，就要离开这里？就像在集中营时，如果输了就得把食物和武器交出去一样吗？
苑安康捕捉到关键词，瞬间与他的经历结合在一起做出猜测。
不能坐以待毙，他现在足够强大，能够保护大家。他不会再让过去的事重演。
想到这，苑安康不再掩盖气息，来到了他们身边。
他格外严肃：“我会开机甲。”
阿姨叔叔没想到这个沉默寡言的孩子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并且还提出想要帮忙，惊讶之余更多的是感动。
虽然不清楚苑安康究竟能否帮上忙。但难得的心意，他们不可能就这么将其拒之门外。
“好，我来带你说明情况。”阿姨见苑安康如此严肃的表情，也不免认真了起来，
“跟我来，这是非常重要的比赛。”
……
苑安康看见了一坨机械，一坨宽厚敦实的机械。
它背负着臃肿的蓄水罐，两侧还有喷头，正前方还配备着沾了褐色泥土的钳子和铲子。
笨重猥琐，矗立在地面上，就像是哥哥佝着身子、脖子前伸，还捧着小人傻笑。
叔叔沉重地问他：“你知道我们要面临什么吗？”
苑安康摇了摇头。
“我们需要用这台机甲进行比赛。”叔叔说。
苑安康难以置信：“这是机甲？”
“是的。”
阿姨适时代替叔叔回答，然后介绍比赛的规则：
“这是园丁机甲，我们需要操作这台机甲完成浇花和修剪任务，且必须以精确的路线行驶，对不同的花草采取不同的修剪方式。”
“我们家被任命为小区代表，要代表我们小区参加大赛，责任重大——这也关乎到阿姨和叔叔在小区朋友里的地位。”
叔叔生无可恋地扶额：“输了我就抬不起头了，前几天我还在跟我兄弟吹牛说园丁机甲不是手到擒来、轻而易举……”
“小区比赛?”苑安康跟着重复了一遍。
阿姨说：“嗯。不过输了其实也没什么影响，别听你叔的。”
“明白了。”
苑安康心下放松。不会被驱逐就好。
即使他还是不太理解这东西也是机甲。
阿姨问：“要试一试吗？”
“好。”苑安康点头。
苑安康爬上这坨铁疙瘩。
观察驾驶舱后，看见熟悉的操作台与设备，他才确定这坨奇怪的器械真的是机甲。
他戴上仪器，在控制台上点了两下，显示屏里便弹出浇花和修剪事项。
“普琅花一次浇水500ml，需要修剪……”
苑安康尴尬地关闭机甲莫名启动的朗读模式。
“如果不会操作的话，就让我来先演示一遍吧。”叔叔担忧地喊。
此时苑安康全身心都在机甲上，没有回答。
本来阿姨也只是心血来潮，让苑安康上去试试。
现在她后知后觉害怕出意外，也开始担心。
见苑安康一直没有回应，她正打算紧急连接机甲内通讯时。
机甲动了。
“小心一点，如果出现意外记得……”
阿姨话还没说完。
就见年迈的园丁机甲颤抖着土黄色的修剪钳，做了个难度极高的Z型滑步。
两人瞬间沉默。
……
苑安康跳出机甲，就对上了阿姨叔叔复杂的眼神。
叔叔问他：“屏幕上显示多少分？”
“九千一百分。”
苑安康有些羞愧，他太久没有驾驶机甲了，手生到要是教官看见，就会被沾酒精的鞭子抽上个几十回的程度。
“看到你们的记录了，我还是比不上阿姨叔叔，我没能拿到一万分……”
阿姨叔叔闻言，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五味杂陈。
叔叔哈哈尬笑两声：“已经很棒了。”
他总不能说上面之所以显示的一万分满分，是因为他们的技术已经菜到无法测定，系统直接没有计入吧？
“真的吗？我明明犯了那么多操作失误，有些花也没分清楚，剪错了好几株……”
苑安康说着，声音越来越低，不敢抬头。
他们是好人，犯错不会惩罚他。但他会很惭愧，他辜负了他们的期待。
阿姨揉了揉苑安康的头，高兴地说：
“当然是真的，我们市里最强的都不一定能拿这么高分！你简直是种地的天才！”
叔叔吹胡子瞪眼：“什么种地，这叫园艺，会不会说话？”
看到家人吵吵嚷嚷的模样，苑安康原本有些失落的情绪也淡了些。
他模仿着阿姨的表情，就像他对着镜子训练的那样——眼睛弯弯，嘴角上扬：“嗯，园艺天才!”
原来在集中营里学会的东西，不止能用来杀人，还能帮助阿姨叔叔参加比赛。
他终于能为家人做些什么了，他不是毫无用处的。
要好好努力，争取拿下小区大比的第一。
除此之外，还要找更多他可以帮助大家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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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几天，苑安康除了按时的吃饭睡觉以外，都会跑来这里训练。
随着分数越来越高，叔叔阿姨嘴角咧开的幅度越来越大。
每到这时，他也会心情很好地咔嚓咔嚓吃苹果，希望大家都平平安安。
然而，苑安康的美好愿景在几个星期后，被一份突如其来的通知打碎。
——联邦政府通知他，
因为苑安康没有学历证明，需要在八个月之前，至贝拉拉星球完成义务教育，三年后才能回家。
阿姨说，从这里到贝拉拉星要整整半年、六个月的时间。
正在训练浇花的苑安康得知这个消息，只觉两眼一黑。
不知道按了什么按钮，老旧的园丁机甲放起了不合时宜的愉快音乐。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是快乐的小园丁……”
苑安康表示自己一点也不快乐。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家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