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塞勒斯》Anthoy

4、第 4 章

　　许昭车技要比陈不语好上许多，唯独一点令陈不语不满意的就是他开车的时候竟然不放车载音乐。

　　狭小的空间内只剩彼此，陈不语疯狂跳动的心使得他不敢看许昭一眼，只盯着车窗外。

　　气氛过于尴尬，陈不语已经后悔答应和许昭一起吃饭了。

　　“不语，”许昭开着车，上卷的衣袖露出马脚精练强壮的小臂，“和我聊聊天吧，一直开车太闷了。”

　　“哦哦，”陈不语转过头看向许昭，心里不断思索着自己要怎样打开话题，“你，工作怎么样？”

　　许昭嗤笑一声，“挺好的，我的研究方向是星系的形成和演化，很神秘，也很漂亮，不语好奇的话我下次可以带你去研究所里面参观。”

　　“哦哦，”陈不语靠在椅背上，“那还挺适合你的。”
　　“不语呢，当初还要说陪我一起搞科研的，怎么去英国了？”许昭握紧方向盘，询问道。

　　“这个啊...”陈不语盯着脚下，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因为当时觉得英国发展前景好吧，而且你知道的，”他耸肩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我向来三分钟热度，科研不适合我，反倒是去了英国，各种压力下我还能做的不错。”

　　“是啊，”许昭看起来在怀念校园时光，“当时还说要做一辈子兄弟呢，结果还没高考你就跑去英国了。”

　　“哈哈。”陈不语尴尬极了，他不知道许昭现在提起这件事是要做什么，“没事，兄弟感情又不会因为距离变淡。”

　　“是啊...”许昭停好车，“先吃饭吧，这八年我攒了好多好多话想对你说。”

　　陈不语像是被当头一棍打昏一般，摇摇晃晃地下车跟着许昭走。

　　这家店叫云野，以地道的杭帮菜出名，除了菜品之外最拿得出手的便是环境与装潢。

　　许昭一早就预订了位子，带着陈不语走进包厢。“还记得这里？”

　　“嗯，”陈不语环视一周点头，“每年生日都来，不过这家店翻新过？看起来和八年前不太一样。”

　　“去年寰宇出资重新翻新了一遍，整体风格没有变化，菜品也是。”许昭拉开椅子看着陈不语坐下，他订的双人包间，餐桌上还摆放新鲜带着露水的玫瑰。

　　“这怎么还放花啊，”陈不语上手摸了把玫瑰，“显得我俩像情侣一样。”

　　话刚脱口，陈不语就一阵懊悔。人家许昭是有未婚妻的，他这么没来由的一句话，万一惹怒了许昭怎么办。

　　不过许昭向来不在意这些小细节，他只点点头，问道：“不语要换吗？”

　　陈不语身体僵直一瞬，想着以后都没机会和许昭单独吃饭了，只可惜不能拍照，有照片的话他肯定每天看一遍哄骗自己有那么一瞬间也许是在和许昭恋爱。

　　“不换了吧。”陈不语的声音闷闷的，可能被错认为许昭对象这一点已经足够陈不语暗自窃喜，他问道：“你点了什么？我不是很饿，可以少点一些。”

　　“哦，只是记忆中你喜欢吃的几样。”许昭撑着手看向陈不语，“也不知道出去几年口味变了没有。”

　　一碟碟菜端上桌，确实都是陈不语喜欢的，他的爱好一成不变，八年前是什么，如今就还是什么。

　　陈不语一开始还故作矜持，但许昭点的菜实在太符合他的胃口，吃的尽兴也就不在意还有一个人了。

　　“饱了饱了，”陈不语拍拍肚子，笑着看向许昭，“谢了啊兄弟。”

　　“和我还客气什么。”许昭结账后揽着陈不语一起走。

　　刚接触时陈不语还有些别扭，但想到这样的动作他们从小到大不知道做了多少遍后也就放下。

　　“反正是许昭主动的，自己不拒绝就好了，这样要还能被许昭发现自己暗恋他，那也只能说天命如此，他陈不语命里该绝。”

　　“诶，你不说自己要订婚了吗，订婚对象是谁？”陈不语用手肘怼了许昭两下，开玩笑般问道：“哪天也让我见见弟妹啊，哥一定给你包个大红包。”

　　许昭眼底一暗，动作都慢了许多，这可把陈不语吓得不轻。

　　“难道自己越界了？”

　　但许昭很快就调整好情绪，陈不语在看向他的时候他已经再次扬起那完美无缺的笑容。

　　“行啊，也别改天了，不语你回来应该不用工作吧，明天就带她来见你。”

　　“好啊，哥等着你消息。”陈不语忍着心痛说，“那不多聊了，我送你回去？”

　　许昭扫了他一眼，开口说：“不麻烦不语了，正巧我的订婚对象也在附近，不语要见见吗？”

　　陈不语只感到心里一紧，像是溺水的人无法呼吸，许昭的对象就在附近，可自己却在几分钟前还在因为许昭的热情而沾沾自喜。

　　他像是一个剽窃他人幸福的小偷，透过窗户看到人家溢满的爱然后安慰自己，看到了就是拥有过。

　　“好...好啊！”陈不语用力拍了一下许昭的胸膛，装作激动地说：“快带来我看看，到底什么绝世美人能把我们许小昭钓的五迷三道。”

　　许昭唇角抿平，好像因为陈不语的言语调戏败了心情。

　　陈不语看见后立刻找补：“诶诶，别掉脸，老婆都要来了，开开心心的。”他上手将许昭的唇角勾起。“来，笑一个...”

　　陈不语的手腕被许昭捏住，他从没想过许昭会有如此大的力气，明明几年前还是跟在自己屁股后面求庇护的小屁孩，现在的力气却让自己都挣脱不开。

　　难道真是他疏于锻炼了？

　　陈不语看向许昭的脸，他的眼睛阴沉的像粘稠的墨水般。

　　陈不语只能讪讪笑道：“好了，哥错了还不行吗。”
　　“哥不该取笑你女朋友的，这次是哥不好，哥给你道歉。”

　　陈不语态度诚恳，许昭也将他的手腕松开，但却不说话，就这样盯着陈不语，像是要把他盯出一个洞来。
　　陈不语后退几步，听到许昭哼出一声气音，“呃那什么，我先回家了，你记得喊弟妹接你。”

　　陈不语像是逃跑一般逃进车里，根本不敢回头继续看许昭的表情，刚一关上车门，眼泪就顺着脸流下一滴。

　　陈不语抹去眼泪，他不知道许昭这是怎么了，他已经尽力扮演一个好兄弟的形象，或许是他预估错误了这个订婚对象在许昭内心中的分量。

　　但许昭这是干什么，前一秒还在有说有笑的聊天，后一秒就像变了一个人一般。

　　陈不语不知道，也想不出许昭在想些什么，他从来就没想清楚过。他只能把车开快，都说飙车可以缓解压力，但陈不语是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再加上车技差，又怕死的很，最终也就开到了35km/h。

　　他的眼框还是红的，他现在非常后悔自己回国，他就应该这辈子和许昭老死不相往来，什么祝你幸福，他根本做不到。

　　“我就不该回来！”

　　后方的车鸣笛，像是在抱怨陈不语开的慢。

　　“知道了知道了！吵什么吵！开的慢就不配开车吗？！”

　　最终一个心下一狠，一脚油门踩出去，以一种快速但时刻可能发生碰撞的行动轨迹回到家。

　　陈不语用指纹打开房门，家中空无一人，厨房崭新像是很久不做饭了，陈不语就知道自己来得正好。

　　他快速跑到自己的房间，他的房间还是和八年前一样，都没有变过，只有保洁阿姨偶尔来打扫才不至于落灰。

　　他伸手将房门反锁，然后把自己罩在被子里，后悔的泪水就这样流下。

　　“凭什么，我他妈做错什么了要受这个气，我就问一问你对象是谁，连玩笑都说不上你就这样对我？那你还让我回来参加订婚宴干什么！”陈不语扔出一个枕头，手里不断捶打自己的被子，他内心压抑着太多事情，必须要找点什么发泄。

　　“我就不该回来。”一通发泄后，陈不语看着地上一片狼籍的现场，笃定了自己的想法，他一向是一个想做就做的人，于是订了一周后的飞机，打算在家玩一圈就回英国。

　　“我绝对，绝对不会再踏入这个地方！”

　　直到坠落在地的手机亮起，陈不语看着手机上破碎的屏幕，想到这是自己几天前刚换的新款，不由肉疼地抽气。

　　许昭给他发了消息。陈不语犹豫了半天才点进去，好吧，那毕竟是许昭。

　　“不好意思，我刚刚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对不起啊不语。”

　　“你想见的话明天就可以见，地点还是云海，可以吗？”

　　“对不起，我不该抓你的手，不要不回我好吗。”

　　陈不语冷哼一声，现在倒开始装无辜扮可怜了，可惜...他还真就吃这一套。

　　说到底也是他陈不语先口出狂言对人家许昭的订婚对象不尊重的，现在许昭给他这个梯子，他也愿意下。
　　甚至，如果不是因为陈不语对许昭那难以表明的感情，他都不该甩手离开的。

　　真正的兄弟，在那种情况下应该玩笑两句就过去了。陈不语内心对自己的行为做出检讨，发誓要装得更像一些。

　　“没事没事，我只是正好家里有事，没生气。是我先语气不好的，你不要道歉。”

　　“可以的，明天我都有时间，你看着安排吧。”

　　“那我可以去接你吗？”

　　“今天那辆车也不是你的吧，我记得是林阳景的，不语还是让我接吧，万一把阳景的车磕了碰了就不好交代了。”

　　“那好吧，你记得提前给我发消息。”

　　“好。那提前祝你晚安，不语今天一定很累吧。”

　　许昭站在夜幕之中，嘴里叼着烟打字。从车上下来的女士身穿干练的西装，同样倚着墙吞云吐雾。

　　她朱唇轻启，语气却充满嘲讽：“哟，许昭，你那跑到英国的初恋没给你好脸色？”

　　许昭掐烟，眼神阴晴不定，回道：“彼此彼此，还有，不是初恋，我没追上。”

　　“这是什么很长脸的事情吗？”

　　“只是强调感情生活状态，如果我和他谈上了。”许昭用皮鞋碾灭烟头，神情阴翳，“就绝对不会出现分开的可能。”

　　“那祝你早日追妻成功？”

　　“呵，多谢祝福，但明天还是需要你好好配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