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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永远是我阿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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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谢夫人走远了,周四郎转头看向叶锦琼,脸色依然诚挚,未有丝毫轻慢,“叶姑娘,你想和我说什么?”
“有件事,周公子想必还不知道,你家五郎不但试图当街掳走我,还对我使了迷魂香。”
叶锦琼开门见山道,“若不是我阿兄去得及时,恐怕我此刻已失去清白之身,和四公子你是无缘做成夫妻的了。”
提起自己和他的婚事,叶锦琼是丝毫也不避讳,更无忸怩之色。
这让周四郎颇觉新奇。
听见自己弟弟竟胡作非为到如此地步,周四郎脸色铁青,良久,只能轻叹一声:“叶姑娘,我该怎么做,才能弥补我弟弟对你的伤害?”
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了个别的问题:“周公子,你家里如今可有侍妾?”
周四郎愣了愣,如实点头,“先前纳过一个,不过你放心,她是个贤良女子,平日里是断不会无理取闹的。”
“似公子这般人物,有侍妾也正常,但不瞒你说,我这人向来善妒,假使将来真入了周家的门,恐怕无法善待于她。”
叶锦琼眼睛一眨不眨地观察他的神色,试探着提出自己的想法,“如果我说我想退婚,你能否答应?”
其实她并不只是介意他先纳了侍妾,还担心他此刻的斯文只是伪装,要是他真如传闻中的那般浪荡纨绔,那她宁死也不嫁。
周四郎嘴巴微张,半晌后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不是我非要缠着你,只是,婚姻大事全凭父母做主,我母亲对你很是满意,恐怕,我也无法说服她放弃这门婚事。”
“既如此,我也不强人所难。公子莫误会,其实能嫁进周家,是我的福分。”
叶锦琼垂眼看着地面,“只是我刚为我父亲守完孝,至今未能缓过心神,恐怕还没做好为人妻的准备……”
“姑娘想要我怎么做?”
“我希望婚期能推迟两个月。”叶锦琼再次抬眼看向他,这一次,他表情有些古怪。
似乎,他并不排斥她这个请求。
“姑娘这么想也是人之常情,我回去就和父母亲商量。”他温和地笑了笑,“莫说是两个月,就是三个月也合情合理。”
望着他告辞离去的背影,叶锦琼忽然觉得,这个周四郎好像并没有传闻所说的那么坏。
隔天,周四郎还真派人来传消息,说是已说服父母婚期推迟到三个月以后再进行。
对此,叶锦琼总感觉有些地方不对劲。
她明显察觉到,在推迟婚期这件事上,周四郎比她还更积极。但一时又想不出个所以然。
在房里待了两日,叶锦琼自觉身体已无大碍,便又找出那些紫檀木来雕刻。
上回她拿着刚刻好的玉兰木雕去给谢君娴看,忘记带回来,后来派人去取,才知那木雕已经被赵言霄给借了去。
叶锦琼哭笑不得,那家伙口头上说是借,结果过了这些天,却依然没有要还回来的意思。
她坐在窗前捣鼓了大半天,忽而碧霞来到她跟前,笑道:“姑娘,方才二姑娘派人来传话,说她院里的蝴蝶兰全开了,想请你过去凑个热闹呢。”
“我这就去。”叶锦琼来了兴致,简单梳妆更衣,没多久就出了院门。
路上走得急,她没看见地上交错的藤蔓,生生被绊了一跤。
碧霞连忙扶她起来,见她掌心被地上的沙子磨破了皮,哎哟了一声,“姑娘慢点儿,你看看,都流血了。要么,咱们先回去处理一下伤口吧?”
“擦破皮而已,不要紧。”叶锦琼被她紧张兮兮的样子逗笑了,正要继续前行,忽然发现远处站着个人。
那身影不必细瞧,她也知道是谢凌徽。
要见着他一步步向自己走近,叶锦琼暗暗叫苦,这几日她刻意躲着他,不料还是在这里和他撞了个正着。
他微微颔首,碧霞心领神会,自觉退到十几步开外的地方侯着。
“阿兄,你也要去赏蝴蝶兰?”叶锦琼强笑道。
谢凌徽定定注视着她,突然嘴角轻扯,“还装,那天我和舅舅说的话,你不是都听见了?”
面对他这突如其来的坦诚,叶锦琼有些错愕。
原本她以为自己只要不戳破这件事,他为了自身的颜面,至少会配合她演下去,想不到他竟然不领情。
“无论如何,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阿兄。”她憋了半天,终于憋出这样肉麻兮兮的一句话。
并且,不自觉地伸手挽住他的胳膊。
她怀着一种侥幸心理,认为他既然和叶家没有血缘关系,从前的那些恩怨也会慢慢消散。
所以,她才有勇气和他套近乎。
谢凌徽胳膊往后缩了缩,不动声色地从她手中抽离出来,“很好,你能这么想,自然是最好。”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桐苑门外,隔着院墙,叶锦琼听见里头传来谢君娴和另一女子的说笑声,心里正祈祷那人可千万别是难缠的谢大小姐,忽见原本停步的谢凌徽头也不回地往回走,忙问:“阿兄,你不进去么?”
“我想起还有事,你自己进去吧。”话音刚落,他的身影也跟着远去了。
“怪人。”叶锦琼暗自嘀咕了一句,正踌躇不前,院门打开来,谢君娴的近身婢女迎上来,笑着请她进去。
谢锦琼只好硬着头皮跟在她身后。
所幸她的担心全是多余的,里头站着的,是谢君娴的闺中好友沈惠珠。
叶锦琼和她还是头一回见面,见她眉目温柔,笑容娴静,不禁多看了两眼。
经过谢君娴一番介绍,两人皆是含笑点头,攀谈了几句,渐渐熟络起来。
三人边赏花,边吃新做的凉糕。
谢君娴想起什么似的问:“叶阿姊,我听说周四郎替他弟弟来给你赔罪了?”
“嗯,我顺便和他商量,推迟了婚期。”
说这话时,叶锦琼无意间察觉到,沈惠珠突兀地抬眼看向她,脸色有些古怪。
“这是为何?”谢君娴不解道,“我刚听惠珠说,周四郎其实人不坏,他名声差,全是被他家里那几个不学好的兄弟给拖累了。”
“沈姑娘认识周四郎?”
“他是我叔父的学生,我从前和他见过几面。”沈惠珠顿了顿,终于又补充了一句,“他是个正人君子,叶姑娘可别错信了外头的谣言。”
“可是,他身边已先自纳了妾,看他言语间的意思,似乎还特别宠爱那位侍妾。”
叶锦琼说这些,倒也不是借口,男人娶妻之前先纳妾,这是她难以接受的。
“叶姑娘有所不知,那位侍妾身世可怜,周四哥留她在身边,有大半原因是为了报恩罢了。所以他纵然先纳了妾,也不见得就是品行不端。”
沈惠珠说完,惊觉自己失了分寸,忙赔礼:“是我多嘴了,姐姐莫怪。”
“无妨,我知妹妹是一番好意,此事我会仔细斟酌的。”
叶锦琼嘴上这么应着,实际上内心却不为所动,她和周四郎过往毫无交情,自然也不会因为他纳妾隐含苦衷而产生恻隐或谅解之心。
有个怪异的念头从她脑海里冒出来,直觉告诉她,沈惠珠对周四郎似乎怀有不同寻常的情意。
再回想起那天,周四郎主动提出让婚期延迟三个月的古怪行为,当时她猜不透他的用意,只觉得他好像跟自己一样,也不太想接受这门婚事。
此刻她大胆猜测,假如他和沈惠珠互有情意,那么,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