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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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确下意识接过递来的木板，眼神仍往箱子上飘。
一看他这样，郁清和就想起船上那番豪言壮语。“船在我在，船亡我亡。”
她立马警醒，沈确不会还惦记那船呢吧？那帮歹徒声势浩大，他们区区几个人哪里是对手，弃船保命就是最稳妥的做法。
人命关天，她不得不多劝两句：“沈大人，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东西没了还能再造，人没了才是什么都没了，您三思啊。”
沈确神情古怪，扫视她一眼，“难得你有这种觉悟。想通了就好。”
说不出哪里奇怪，郁清和见劝动了他，也顾不上想，计划一个鲤鱼扎挺，往水里跳就是。沈确忙攥住她的手腕。
“你这就要跳？”
“嗯？那不然呢？”
刺骨的海水快漫到他们脚腕处，沾湿鞋袜，再不主动寻生路，恐要葬身鱼腹。
沈确又想扶额，“这不是什么河流小溪，木板也支撑不住你我二人的重量。跳下去多半腿会抽筋，游不了多远。”
郁清和这才想起来问：“大人，您不会凫水是吧？”
沈确：……
郁清和了然，伸给他一只手。
“我夜视好，看得清前面。早瞧见了，不远处有座岛，您跟在我身后，放心吧。”言语中有十足把握，沈确抿唇，转而抓住了她伸出的袖子。
郁清和一想，古人就是含蓄些。
“你抓紧啊。”郁清和很快完成称呼上的转化，看沈确也不再是高不可攀的官老爷。
自然面前皆是凡人，面对变故会惊慌失措。
扑通一声两人跳水，沈确措手不及，抓紧了郁清和的衣袖，海水包裹冷得他发抖，手里攥着的俨然成了救命稻草。
郁清和瞄准方向朝着东边游去，沈确尽力不拖后腿，屏息凝神，手挥舞的方向却尽是相反的。
面前出现一连串水泡，郁清和忍无可忍，手朝后一伸，搂着沈确的腰向上游。沈确身体一僵，不敢乱动了，由郁清和带着走。
好不容易挣脱海面，郁清和筋疲力尽，身上的衣服浸水后也沉重起来，她扶着沈确到岸上，来不及歇，查看四周确保没什么威胁。
小岛面积不大，寂静无人，树木都有砍伐过的痕迹，郁清和捡起掉落的枯树枝，猜这就是座废弃的荒岛而已，货船走水路不过一天，应该还是在大齐海域。
回到原地，郁清和掏出白日从歹徒身上顺的打火石，盼着能点着才好，她可不想用钻木取火这种原始方式。
啪，打火石没着。
沈确摸摸鼻尖，有些尴尬：“我来吧。”
他一点，着了。
郁清和不信邪，拿来重新试，毫无动静后死心。
好在枯树枝能点着，噼里啪啦响，两人身上的海水滴答滴答掉，在地上洇湿出一块痕迹。
海风一吹，郁清和打了好几个阿嚏，咬咬牙琢磨出不对。她又不是古人，守规矩作甚。
立马用树枝搭成晾衣杆，照顾有个古板在，郁清和只脱掉最外边的衣衫，拧干水。
从郁清和起身，沈确就将脸侧过去，专心侍弄火堆。
他全身都湿透，此时发丝沾湿在鬓边，燃起的火明明灭灭，无情打在俊俏的脸庞上，照的人好生可怜。
稀奇，郁清和见多了沈确矜贵疏离的模样，甚少看他这样。往常高高在上的人，在规矩和体统面前成了下位者，让她忍不住想逗弄。
“沈大人，不冷吗？”
沈确裹紧衣袍：“无妨。”
郁清和忍住笑，她又不是什么吃人的恶鬼，穿着亦挑不出毛病，此刻沈确却恨不得避她如蛇蝎，真有意思。
她从中获得一点愉悦：“大人是不是害羞啊？”
“没有，郁掌柜别乱说。”
沈确没撒谎，世俗对女子多严苛，他避而不见是为郁掌柜清誉考虑，纵使旁人不知，他心也应有主。何况郁清和对他有救命之恩。
心里想起水下那幕，沈确越慌，面上浮现出薄红，他未曾和哪个女子这般亲近，一回想就尴尬不已。
郁清和已经逗够人，“沈大人去褪了外袍，晾干再穿吧。我们后面不是还要去东阳出使？着凉感冒可没法上路。”
沈确仍是不肯，郁清和没想到这人不止古板，简直有些迂腐，带了些怒气。
“规矩是死的，人才是活的。你我从无逾矩，坦坦荡荡，沈大人何必自苦？什么破规矩，又做给谁看，能比得上自个身体重要？”
她不由分说，拉着沈确拽下他的外衫，要一并晾晒上去。
“撕拉——”
两人这一拽，给外衫扯出条口子，郁清和动作停顿，庆幸还好自己本就是做绣活的，还有的补。
这头郁清和在琢磨补衣服，沈确研究起信号弹。
可惜浸过水，他暂且联络不上部下，只能晒干看还能不能发射。
等到时机，沈确用手掌将其搓热，引火一燃，星火点点。
一簇烟花在空中绽开，形成个旁人看不懂的徽标。
“成了。”
郁清和披好干净的衣服，既说信号，也说衣衫，“大人你看看，满意否？”
裂开之处用深翠修竹代替，从叶片起针，惟妙惟俏。
沈确用手摩挲过这方墨竹，赞叹：“郁掌柜的绣技，一向是好的。”
“大人初来不久，见过我绣的东西？”郁清和惊奇，想来沈确对此是喜欢的。
沈确自然喜欢，否则怎会因为一场刺绣赛就破例让郁清和也参与了海贸。他清清喉咙，“咳，海州第一，有所耳闻。”
这一句夸的郁清和飘飘然，没再追究。
一船停泊靠岸，上边来了好几个人，郁清和踩灭火堆就要拉着沈确躲。
沈确安抚道：“莫怕，自己人。”
船上的徽印正是沈氏一族。先来的却是恒渊，他提刀来，先看见安然无恙的沈确，继而看到了沈确身后躲起来的女子，揶揄地挑眉毛。
沈确用眼神警告他不要造次，“上船，继续启程吧。”
船上侍卫看守在外，船舱内，沈确介绍他二人认识。
“这位是郁掌柜，绣衣坊刚在赛上夺魁，你定认识。”郁清和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沈确说于郁清和听，“恒渊。郁掌柜可直唤其名，这位是我的……”
恒渊打断：“是沈大人的幕僚。郁掌柜，幸会。”
一看就不像。郁清和面上应下，心道你们当我傻不成，谁家的幕僚会和主子肩搭肩。
而恒渊不欲暴露身份，搭着沈确的肩低声问话：“想不到啊，亏我担心你在海州受委屈，你衣服上的竹子一看是她绣的，诶，算相好的吗？不是都说她是奸商吗？沈大人光明磊落，诶呦……”
话没说完腹部就挨了沈确一下，疼的面目狰狞。
沈确不欲牵扯郁清和进来，删繁就简随意应付道：“闭嘴，我最讨厌奸商。”
他原意是让恒渊别乱讲毁人清誉，话落到他人耳边就成了另一层意思。
郁清和耳聪目明，听到此处几不可察地冷哼一声。
衣服真是绣给了白眼狼，亏她还当沈确是生死之交，搞了半天，人家还筹谋着清算她名义底下那笔旧账呢。
想查就查吧，她这一次干干净净，看能查出来什么东西。
“我累了。”郁清和告辞回到自己船舱内，这一艘船小是小了点，胜在安全。
这一觉就睡到了大天明。起床后，郁清和不欲多见这船上的人，张罗忙着自己的事，除了吃饭基本不出船舱。
恒渊八卦的心落空，从兄弟处打听：“船上不是什么都没了？郁掌柜别无长物，成天不见人，忙活什么呢？”
“不，有一技之长就能安身立命。她有针有线，还有一颗玲珑心，已然够了。”
沈确清点账册，根据禀告来的消息，多半货物已运送到了东阳，万事俱备，只差他们前去交接。
而账册上没登记的那批货物，则是绣衣坊的绣品。
“没猜错的话，她在重新绣海贸要用的绣品。”沈确认识的郁清和，从不是个坐以待毙的性子。
恒渊错愕不已，“按我们的行船速度，不出几日，就能抵达东阳，这么短的时间，她能来得及绣完？”
“当然绣不完。”
沈确背着食指敲桌，“告诉过你，莫要小瞧女子。贸易的数量不在多，而在于深入人心，只要把名气借着商道打出去即可。不然你猜为何绣衣坊已然没了两大箱绣品，她还坚持要跟来？”
“不对啊，你说的言之凿凿，好像郁掌柜和你说过一样。”
恒渊记得很清楚，这两人从上船开始就没怎么见过面，在他眼皮子底下几次的会面也毫无交集，他白白盼着沈确枯树开花。
不欲和缺根筋的人解释，沈确背手去甲板上散心。
“是不是，你等着看不就知道了。”
恒渊不服：“我还是不信你们能这么有默契，你敢不敢和我打赌？”
哪里是什么默契，熟知对方心性就能判断出来的事。
沈确不好博戏这一流，但这种必胜的赌局不赌一把，未免太过可惜，顺带还能让恒渊长记性。
“你想怎么赌？”
“就赌你最宝贝的那把剑！”恒渊惦记那剑久了，每每惋惜剑不逢明主，只有藏锋的份儿，这回终于让他抓住了机会。
随恒渊狮子大张口开价，沈确不假思索，满口应下。
反正他又不会输。
东方红日渐升，海平线缕缕金光照在桅杆上，船由一个小黑点逐渐显露，船上的人也变得清晰，岸上等着接应的人一眼就认出来沈确。
“太好了，没白来，大人他们也到了！”
一路坎坷，他们终于顺利抵达东阳。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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