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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点灯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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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夏皇朝,点灯是一种极富观赏性的职业,下至普通百姓,上至皇族成员都会前来观礼。
……
明夏五年间的一日,随着酉时来临,聚集在南海墟市入口处的赏点灯观众自觉散到两侧,等候点灯人的到来。
平常是老一代的点灯老人顾北携带女儿一同出现,而今日,因为顾北年老离世,轮到苏阮接过担子,成为新任的点灯人。
即便身着藏青色的制服,也遮盖不了长大后的苏阮身上的无双气质。
高帽下的她生的好一副相貌,面如凝脂,肌肤胜雪,手入柔荑,眉眼不描而盼兮,也难怪左右邻舍称顾北好福气。
早年顾家有孽子单名一个仝字,瞧不起点灯人,向往商业之道,断然离家出走,气的顾北卧床一旬不起。
反倒是养女苏阮,自幼和他一同出工,谙熟点灯技巧,虽然不是男子,但在抗肩梯的气力上不输一般男子。
这不,苏阮已经将梯子靠在路灯上,抑制着紧张又激动的内心,踩着缓慢的步伐,登上梯子,拔开灯栓,摸出插在腰点的点火棒,点燃煤灯。
这只是第一盏路灯,接下来还有十四盏等待着他去点亮,随着她的步伐,赏灯者也一同前行,因为在大夏有个传说。
“跟着点灯人走完所有的路灯,心中的黑暗与迷茫将会被光明所驱散。”
然而,纵然人潮涌去,扮成温润公子的大夏皇子夏恬久久矗立在原地,痴痴地望着那道远去的身影。
“殿下,我们还要继续跟着吗?”侍卫陈祁凑到身旁。
夏恬嗓音沙哑的“嗯”了一声,率先迈出步伐。
“不可!殿下,朝堂上最近不太平,有人觊觎着尚空着的太子之位,况且,您身上已经有婚约在身,要让徐小姐知晓,那国公府脸面何存?大抵要烦恼陛下了。”陈祁挡在前方,想让夏恬收回成命。
可夏恬深邃的眼眸中只有苏阮的背影,即便是从小陪他长大的伴读也不能让他止步,随即推开陈祁,又下了道死命令让他即刻执行。
“你去查查这位点灯姑娘姓甚名甚,家住何方,总之,我想知道他的一切。”
陈祁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夏恬,但碍于身份地位,他不得不去执行,独留夏恬一人奔向苏阮。
至于安全问题,他倒也不担心,夏恬自幼受夏皇亲自教导,在剑术一途卓有成就,甚至超过他,夏皇命他担任护卫,也不知是谁在保护谁。
只是除非上战场或者是遇刺,夏恬不会轻易展露剑术,而是伪装成痴情人,也京城也是小有名气。
可即便再痴情,他也无法强行越过前方密集的人群,只能眼睁睁地目送着苏阮离开,所幸,陈祁及时带来了消息。
“殿下,此女名苏阮,十七年前由上任点灯人收养,目前居住在坞桃巷的一处瓦房院内,但她的养父刚逝,或许我们可以以此为名上门拜访。”
夏恬微微颔首,命陈祁前往花市订购一小车百合,本想着好好祭奠一番老人家,却不想,夏恬连苏阮的面都没见到,唯有声音自门后传出。
“客人请回吧,家父刚走,小女悲伤,不宜见客,若是有心,可以明晚前来,与邻舍一同祭奠家父,另外,若是与点灯有关,可以写信投在门口的木箱内。”
这声线,虽然柔软,话却是万分薄凉,听的陈祁不悦,以往可没有女子敢这样对殿下不礼貌。
当即抬起脚,要踹开木门,但夏恬更快,把陈祁踹到一旁,紧接着竟是对木门拱拱手。
“是在下唐突了,但花还是放在门口,望老人家在泉下安息,若明晚有空,定来祭奠。”
夏恬拉着陈祁退走,路过木箱时发现里面满满的都是信件,出于好奇,两人各自拆开一封,其中的言语满满的是对苏阮的爱慕。
更有甚者,想要主动约苏阮出来玩,顿时,夏恬感觉压力山大,竞争者太多了。
正在此时,一名脸似猕猴的路人从身后靠进二人,陈祁反应极快,腰间出刀,反向戳去,吓的那人跪倒在地,求饶。
“少侠饶命,大家都是同道中人,何必苦苦相逼呢?”
原来这人也是苏阮的爱慕者之一,甚至已经有点疯狂的程度,天天在她家门口蹲守,就等苏阮出门的刹那,径直扑上去。
只可惜,除非是去点灯,苏阮一般也不出门,与左右邻舍的沟通也是极少,但邻舍待她极好,非常照顾她的生活,他可不想被说,“就是你在欺负我们小阮?”
夏恬强忍着不笑,给了陈祁一个眼神,旋即,一道刻着夏字的令牌落在这人的眼前,霎那间,这人竟把头埋的更低了。
“殿下饶命,草民有眼无珠,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来找苏小姐的麻烦了,这就离开…离开。”
当今夏皇以律法治国,在臣民心中留下了颇为严肃的印象,以至于,民间流传着一句谣言。
“夏字令出,腥风血雨再起。”
但自进入和平年代后,夏令隐于世,年轻一代几乎没人知道,全靠老一辈人念叨过往,年轻人才隐约有印象。
另外也有极少的年轻人印象深刻,只因祖上受到过夏皇的特殊照顾。
因而,当夏字令再出,便有民众以为夏皇又要动手了,或躲避,亦或由于极度的惶恐而选择反抗,因此,如今的皇朝大体上是安定的,也有潜伏的叛乱,例如:旧朝。
夏恬却是不在乎,天塌下来,还有父皇顶着,若不济,他便是要出手了,当前,还是要寻得心爱的女子,不然就要被皇室包办婚姻了,他可不想这样。
在那人走后,目光又落在木箱上,夏恬眼眸转动,当即决定要苏阮写封深情的信,来俘获少女的芳心。
但当陈祁磨好的墨时,他才发现竟不知写什么,在诗歌词调这方面,他倒是不如二皇子夏彦,人家在皇朝是数一数二的厉害。
“要不,让老二替我写一封?可我在民间浪惯了,都已经好没回宫看他了。”
同样,夏恬有许久没有见到夏皇了,和皇宫的联系多半依靠陈祁跑腿,这次恐怕又要麻烦他了。
可当他说明缘由后,陈祁连连把书信给推了回去,力劝夏恬自己写,更能够让苏阮感受到诚意。
实际上,他接到皇宫内传来的消息,大皇子久不在东宫,未尽本分,不如让二皇子取而代之。
“也对,本宫虽然不擅长诗词,但夸人乃是极佳,那叫一个闭月羞花…”夏恬沉凝片刻,落笔。
待大作完成,夏恬和陈祁来到苏家前,那木箱已经没有地方能塞的下他的信了。
瞧瞧那地上散落的信件,夏恬不想自己的心意给糟蹋了,便将信从门缝底下给塞了进去。
至于先前的花束,在他走后,房门露出道缝隙,见周遭无人,一只素手伸出,将其拿入屋中。
“哇,好漂亮的百合呀,唔…也好香,能吃吗?”苏阮赞叹,剥下片花瓣便要放入口中。
忽然,余光瞥见有封信插入门底,苏阮不想在乎,大抵又是告白书,之前已经有太多了。
但这封心有点特别,夏恬为了表达他对苏阮的爱慕,特地在封面上画了个大爱心,其中有半截进入苏阮的视野,其余的还在门外。
只听见“咻”的一声,信件刚塞入,里面的苏阮便把信取走,看的夏恬一愣一愣的。
“果然,人家姑娘心里有我,母后,您儿媳妇要有了。”夏恬激动,一把搂住了旁边的陈祁。
却不知,在门的另一端,拆开信封的苏阮已经给笑到了,这信上只有一句话,“姑娘,我乃大夏君皇,仰慕你甚久,嫁给我吧。”
甚至为了增加信的真实度,夏恬还在落款处,贴上了从他处取来的皇印,但贴的又很草率,是个人都能看出破绽。
“真是大胆,就不怕被皇上知晓?到时候可是一套刑罚。”
苏阮随手抓起散落在地上的笔,准备给来信者留话,嘱咐其尽早销毁,否则让影卫发现,大概率会被定个假传圣意。
可夏恬是京城著名的恋爱脑,在拆开回信的一瞬,心头暖洋洋的。
“人家在关心我诶,看来是对我有意思,有戏!”
一旁的陈祁不禁扶额苦笑,看来殿下已经忘记幼年时偷取皇印乱盖的事情了。
彼时的夏皇在发现后径直震怒,狠狠罚了夏恬半载不准吃甜食,只准练剑,那一段岁月是他的至暗时刻。
“果然,爱能抵万难吗?”陈祁幽幽的说道。
正在此时,身前的木门“嘎吱”一声,紧接着有道缝隙出现,似乎是苏阮要出门了。
陈祁赶紧拉着夏恬闪到一旁的巷道中,随着两三分钟过去,才见到一身制服的苏阮蹑手蹑脚地扛着梯子出门,的确,又到了点灯的时间。
“殿下,苏姑娘似乎要去点灯了,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到集市那边去?”
然而,身后并没有传来夏恬的回应,陈祁带着疑惑转身,巷子中空荡荡的,哪里还有夏恬的身影。
于此同时,夏恬突兀地闪现到苏阮的面前,吓了她一条。
“你…你好,有什么事情吗?我现在要去点灯了。”
瞧着苏阮腼腆的模样,夏恬的心中欢喜不少,牵起人家的素手,便要来番深情告白,耳旁却传来陈祁的惊呼,“公子,小心!”
一名刀疤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夏恬的身后,脸上强行挤出笑容,把手按在他的肩上,“就是你在欺负我们家小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