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花开》十无言

3、灭国

　　明海棠在这艰难的时日里，仿若一只在风雨中飘摇的孤舟，满心都是对父皇的牵挂与担忧。她日夜守在父皇的寝宫，那双眼眸里满是血丝，疲惫不堪却又强撑着一丝希望。

　　她看着父皇日益憔悴的面容，心似被无数细密的针深深刺入，痛意蔓延至全身。每一次尝试唤醒父皇那紧闭双眼、毫无生气的模样，都像是在黑暗中摸索，找不到一丝曙光。无奈之下，她只能寄希望于太医，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与哀求，命他们务必竭尽全力。

　　安排好这一切后，她又马不停蹄地准备前往护国寺接弟弟。弟弟那自幼便虚弱的身体，如同一片脆弱的薄冰，寒症更是如影随形，仿若恶魔般缠绕着他。护国寺山后的上古温泉，是这黑暗中的唯一一丝曙光，虽能疗养身体，却也意味着与家人的分离。

　　父皇当初送弟弟离去时，那眼中的不舍与无奈，如同烙印般刻在明海棠的心中。而如今，父皇生命垂危，似风中残烛，能否熬过这凛冽的寒冬都是未知。明海棠一想到此，泪水便在眼眶中打转，那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打湿了衣衫。她深知，若不接弟弟回来，或许将成为一生的遗憾，这父子三人可能会天人永隔，再无相见之日。

　　明海棠怀着沉重的心情推开门，本打算即刻踏上接弟弟的路途，却被眼前的黑夜惊得怔愣在原地。不知不觉间，她的脚步似被牵引，缓缓来到了御花园的紫藤花树下。那架秋千在微风中轻轻摇晃，紫藤花的藤蔓如蜿蜒的巨蟒，紧紧缠绕着。

　　父皇曾严令禁止任何人靠近此处，往昔的威严仿佛还在耳边回荡。如今，明海棠独自坐在花树下，宛如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像，眼神空洞而迷茫。她呆呆地望着那轮高悬于天际的月亮，仿若在与它倾诉着内心的痛苦与无助，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的残烛：“你说，你说我怎么突然又要失去一个亲人呢。”

　　在这寂静的夜里，楚锦墨正听着手下汇报着计划的进展。那声音在空旷的御花园里回荡，冰冷而又无情：“主人，我们第一步计划进行正常，暗中刺杀明帝成功了，而在楚国那边，我们埋伏的眼线已经将明帝病重的消息不经意间透漏给楚帝了，相信用不了多久，楚帝就会亲自带人来攻占明国了。”楚锦墨的面容平静如水，深邃的眼眸里却似隐藏着无尽的波澜。他微微点头，示意手下退下，那动作优雅却又透着一丝疏离。

　　突然，他的目光被前方紫藤花树下的明海棠所吸引。她孤单地坐在那里，没有声嘶力竭的哭喊，没有悲痛欲绝的挣扎，只是那平静的模样，却如同一把锐利的剑，直直地刺进楚锦墨的心底，让他的心阵阵抽疼。
　　他缓缓走近，却又在不远处停下，轻声道：“你先回去吧。”随后，他在原地缓缓坐下，目光始终锁定在明海棠的身上，似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他的嘴唇微微颤抖，呢喃着：“你会不会怪我让人刺杀你的父亲呢，棠儿，你还是什么都没有记起来吗？棠儿，我…我也是为了生存啊，如果我不推动我的计划，你和我又怎么可能在这险恶的地方活下去呢。”他就这样静静地坐着，仿若与这黑夜融为一体，唯有那目光，如炽热的火焰，紧紧追随着明海棠的一举一动。

　　直至看到明海棠因悲伤过度而晕了过去，楚锦墨瞬间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他轻轻地抱起她，那动作小心翼翼，仿佛怀中抱着的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他的手指微微颤抖，轻轻抚摸着明海棠那苍白的小脸，眼中满是疼惜与无奈。

　　他苦涩地开口道：“棠儿，你这又是何苦呢。”说罢，他迈步走向长乐宫，每一步都走得沉稳而又坚定。将明海棠放在榻上后，他又迅速地忙碌起来，点起了火炉，那跳跃的火苗映照着他的脸庞，光影交错。

　　他烧水泡了一壶凤凰单丛，茶香袅袅升腾。他知道，再不舍也要走了，不然等到有人进来，自己精心策划的计划可能会功亏一篑。他从窗子翻出，用剑轻轻拨动树枝，发出轻微的声响，成功惊动了侍卫和小翠。看着他们匆匆走进长乐宫，他才安心地转身离开，那背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只留下无尽的寂静与未知。

　　明海棠悠悠转醒，意识逐渐回笼，映入眼帘的是长乐宫熟悉的帐顶，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意外。她轻轻揉了揉太阳穴，脑海中还残留着昨夜御花园中的悲痛与凉意，并未对身处此地有过多的猜疑，只当是贴心的侍女发现自己未归，寻觅踪迹后将自己带回。

　　“嘶……”她微微皱眉，昨夜在御花园久坐，寒气侵袭，此刻脑袋隐隐作痛，仿若有细密的针在轻轻刺着。目光不经意间扫到桌上的茶水，氤氲的热气还在升腾，她下意识地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刹那间，一股熟悉的茶香在舌尖散开，她不禁微微一愣，心中暗自思忖：这茶是什么茶，为何会如此熟悉呢？然而此刻，她满心都是尽快赶往护国寺接回弟弟之事，无暇深究这茶香的由来。她强忍着头疼，起身迅速穿上衣服，莲步匆匆地走出宫殿，有条不紊地安排侍从护送自己前往护国寺。

　　与此同时，在另一处静谧却又暗潮涌动的所在。“主人，公主殿下已经出宫了。”一名隐匿于暗处、身姿矫健的暗卫，如鬼魅般现身，单膝跪地向楚锦墨汇报着。楚锦墨微微颔首，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轻声吩咐道：“你去跟着她们，务必保证她的安全，小心避开楚帝等人。”

　　言罢，他微微抬起头，一只手有节奏地轻轻敲打着桌面，另一只手优雅地拿起那杯凤凰单丛茶，放到鼻端轻轻嗅了嗅，那茶香瞬间萦绕在他的鼻尖。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心中早有盘算，他缓缓开口问道：“楚国那边如何了？”暗卫立刻恭敬地回应：“回禀主人，楚帝带兵来明国的路上了，楚国内已经安排摄政王等人干预了，已经拿到了虎符，只待到楚帝攻入后，我们再策反。”

　　楚锦墨微微眯起双眸，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简短地说道：“嗯，知道了，下去吧。”暗卫领命，悄无声息地退下，只留下楚锦墨独自在屋内，茶香袅袅，他的思绪却飘向了远方，那即将风云变幻的局势，还有那令他心中纠结不已的明海棠。
　　公主离去后的第三天，明国的上空被战争的阴云所笼罩。楚帝率领着浩浩荡荡的大军，如汹涌的潮水般势不可挡地攻入明国。其进军路线诡异非常，仿若事先洞悉了一切，巧妙地避开了明国精心布设的重重陷阱，径直朝着正殿长驱直入。

　　“快，带陛下走，快要来不及了，带陛下从暗门走！”大将军声嘶力竭地呼喊着，他的脸庞涨得通红，双眼布满血丝，手中的长刀挥舞得虎虎生风，奋力抵挡着如潮水般涌来的楚国军队。

　　御前侍卫们亦个个神情坚毅，以血肉之躯组成一道坚固的防线，死死地阻挡着敌人前进的步伐。然而，在楚国军队一轮又一轮猛烈的攻击下，他们的力量渐渐衰弱，防线已如风雨中的残垣断壁，眼看着已是强弩之末。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昏迷不醒的明帝竟奇迹般地转醒。他的眼神中透着一股决然与疯狂，强撑起虚弱的身躯，猛地吐出一口鲜血，那鲜艳的血渍溅落在床榻之上，触目惊心。

　　“起开，哈哈哈哈，”明帝发出一阵狂笑，笑声中却满是凄凉与绝望，“我这硕大的明国，要败在我手里了，我还有什么脸面逃亡，让楚老贼滚出来，我们一决生死！”尽管重疾缠身，他的双手依然坚定地握住剑柄，那剑柄仿佛是他与明国最后的联系，给予他力量与勇气。

　　“我明国的士兵，势不为奴，宁愿战死沙场护国护家，也不愿做逃兵，来啊，随我一同杀回去！”明帝高呼着，声音响彻整个宫殿。他拖着病弱的身体，步伐虽略显蹒跚却无比坚定地迈入战场。那身影在战火硝烟中显得孤独而又悲壮，仿佛是一位走向末路的英雄。

　　楚锦墨静静地隐匿在屋檐之上，宛如一只冷眼旁观的夜枭，冷漠地注视着下方这场惨烈的厮杀。他的眼神平静如水，无波无澜，轻声呢喃道：“明帝，可曾想过，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黎民百姓死在自己眼前是什么感受呢。”言罢，他微微抬手，示意身边的侍从，命其通知楚国那边，可以开始策反了。那侍从领命而去，身影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

　　明帝虽亲自加入战斗，可局势并未因此而扭转。明国一方在兵力上的劣势太过明显，面对楚国如蚁群般密密麻麻的士兵，他们渐感力不从心。“小心，陛下！”大将军察觉到背后的危险，毫不犹豫地侧身替明帝挡下了刺来的一剑。那锋利的剑刃深深刺入大将军的身体，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服。

　　明帝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又一剑如闪电般袭来，直直刺入他的左肩。明帝闷哼一声，却并未退缩。然而，随着这一剑，楚国士兵们似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不再畏惧，纷纷挥舞着手中的武器，一剑又一剑地朝着明帝刺去。明帝的身影在剑雨之中摇摇欲坠，却依然顽强地挺立着，他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对明国被灭的无望。

　　皇宫沦陷，那曾经象征着无上威严与奢华的宫殿，如今仿若被恶魔践踏过的废墟，满是疮痍。巍峨的宫殿建筑在战火的肆虐下摇摇欲坠，断壁残垣如狰狞的巨兽残骸，随处可见。

　　昔日那华丽得足以耀花人眼的宫墙，此刻被浓烟烈火熏烤得漆黑一片，墙体之上还交错纵横着无数刀剑砍砸的痕迹，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刚刚经历的那场惨烈厮杀。

　　金砖玉阶曾承载着无数的荣耀与尊贵，如今却碎落一地，在堆积如山的尸堆和流淌成河的血泊中，散发着冰冷刺骨、令人绝望的光泽。

　　太监宫女们似没头的苍蝇，在这人间炼狱里四处奔逃。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惊恐，哭声、喊声相互交织，如汹涌的潮水般回荡在皇宫的每一个角落。那凄厉的声音，是对死亡的恐惧，是对命运无常的悲叹。明国战败，明帝战死，一代帝王的雄心壮志在这熊熊战火中化为泡影。

　　楚锦墨站在高处，宛如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冷漠地看着这一切人间惨象。当听闻明帝战死的消息时，他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种复杂的神情，哭笑了一声，那笑声中似有解脱，又似有无奈与悲哀，轻声呢喃道：“棠儿啊，我们之间的隔阂又深了一层。”说罢，他苦涩地摇了摇头，像是要把心中的纠结与痛苦甩去，随后决然下□□继续吧，开始策反。”

　　正当楚帝迈着志得意满的步伐踏入明国宫殿，心中满以为已经胜利在望之时，一群身着黑衣、行动敏捷如鬼魅的暗卫如潮水般突然冲出，瞬间将楚帝等人团团围绕。

　　楚帝的脸色瞬间煞白，显然没有预料到会出现如此变故，他瞪大了眼睛，厉声喝道：“你们，干什么？”然而，还未等他话音落下，更令他震惊的事情发生了。只见他身边那些平日里忠心耿耿的士兵，竟然纷纷将原本对外的剑缓缓反转，锋利的剑尖齐齐指向楚帝和他的心腹。

　　“你们，你们干什么，想造反？”楚帝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虽是疑问的语气，但眼前的事实却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地刺入他的心底。楚锦墨从阴影的暗处缓缓走了出来，他的身姿挺拔，面容冷峻，眼神中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楚帝看到他出现，明显一愣，不过瞬间便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暗算了。“你…，你个逆子，你竟然敢策反，要不是我将你抚养成人，你能有今天吗？”楚帝愤怒地瞪大了眼睛，用手指着楚锦墨，声音因愤怒而变得嘶哑，声声控诉着。

　　楚锦墨却只是淡然地笑着，那笑容中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秘密与嘲讽。他微微歪了歪头，轻声说道：“父皇？哦，不对，我应该称你为皇叔吧，嗯？是吗？”楚帝听到这句话，身体猛地一震，脸上的愤怒瞬间被慌张所取代，“你…，你怎么知道？不对，你早就知道了，哈哈哈哈，那又怎样呢，你的父亲他已经死了，死了！”楚帝像是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疯狂地大笑着，试图用这笑声来掩盖内心的恐惧与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