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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调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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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虞清黎跟着小厮来到陆府。
因着虞清黎说她喜静,陆施琅便将她安置到一个比较偏僻的院子。
两个丫鬟在院门等着,一高一矮,大的约莫有十六七岁,小的才十岁出头,小厮和她们交代了几句,让人把行李放进屋后就离开了。
“姑娘,我来吧。”年长些的丫鬟接过虞清黎手上的包裹,低眉顺眼。
虞清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为锦衣。”
“奴婢叫锦歌。”另一个大概是因为年纪小,看起来要活泼很多。
虞清黎见锦衣锦歌两人在整理行李,先和她们说道:“那边的东西就先放在那里,我自己收拾就行了。”
这个院子不大,就三间屋,虞清黎转了一圈回去时两人也才刚收拾好一个箱子。
锦衣在虞清黎进来了好一会儿后才想起自家公子交代的事:“姑娘,公子说今下午他回来后会来看你。”
她拍了拍额头:“我这脑子,总是忘事,姑娘莫怪。”
“无碍,索性也不是什么大事,他要来就来吧。”
虞清黎倒了杯茶,轻轻吹散面上的浮沫,茶香悠然升起,细品一口,先是淡淡的苦涩,随后便是那悠长而浅淡的清甜。
“凤叶。”
听到虞清黎说话,锦衣下意识地答道:“这是公子今早拿过来的,吩咐我提早泡好等您过来。”
虞清黎浅笑:“他真是有心了。”
她看着茶水,有些疑惑陆施琅是怎么知道她的身份的。
男女有别,他们从来都没见过面。
凤叶是虞清黎最喜欢喝的茶,这茶金贵,一两千金,忠义侯府每年除了留有一些待客外,其余的凤叶都进了虞清黎的院子。
她可不认为陆施琅会这么大方地把茶给一个调香人。
就等他今下午来吧。
静谧的室内,柔和的光线落在木台上,虞清黎正在称量香料。
“橘皮四钱,茉莉一两……”
相比于识月,虞清黎并没有那么喜欢调香,但毕竟是跟着大家学习过,就算不认真也会比寻常的调香师好很多。
她捻起一朵茉莉花,有些苦恼:“是一两吗,好像有些多了……”
喃喃自语被脚步声打断,虞清黎转身行礼:“陆公子。”
陆施琅语带歉意:“嗯,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没有,我也才刚开始。”
“那就好。”
陆施琅走到台边,看了眼已经称好的橘皮和茉莉,问道:“准备调什么香。”
“云思,听说老夫人喜欢它的味道,却又觉得云思苦味较重,我便打算调一下量。”
陆施琅赞扬道:“有心了。”
“公子收留我到府上为老夫人调香,这些本都是我应该做的。”
说完这句,两人相顾无言。
最后还是陆施琅打破这片寂静,他叹声道:“凤叶好喝吗?”
虞清黎的脸上扬起一抹笑容,带着这张脸的主人永远不会有的明艳:“好喝啊,只不过比起以前喝的还是差了一点。”
“现在这时节也寻不到那样的了,侯爷和清柯他们总会早早地把最好的带回去。”
见陆施琅开门见山,虞清黎也不说其他的了,直问道:“所以陆公子为什么要将我带回来呢,而且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陆施琅没有隐瞒,全盘托出,毕竟又没什么不能让虞清黎知道的。
“清绥托人传了封信出来,他说虽然陛下赦免了你和老夫人,但以陛下的心思,定不会让你们活着离开京都,就让我和季叔在暗中保护,将你们送到江南。”
只是没想到陛下下手竟如此之早,我们丝毫动作都来不及。
“至于我是如何知道你不是崔识月而是虞清黎,这就要怪清柯了。”
陆施琅摸了摸鼻子,低头轻笑:“这也是我无意中从清柯喝醉酒时了解到,他说你耳后有一块红色胎记和一颗黑痣,我本是没认出你的,但那天的大风将你的头发吹起,我正好就看见了那块胎记。”
“以及你手上的茧,这明显就是习武之人才会有的。”
虞清黎闻言有些生气,都怪二哥,喝醉酒了啥都喜欢往外说,怪不得爹爹不让他在外面喝酒。
陆施琅看着她这样子,不禁笑起来:“如今江南水患,等退去后我就送你去江南吧,京都对你来说不安全。”
虞清黎应道:“好。”
口上答应着,但她却不这么想,若远离京都了,她还这么为虞家翻案。
皇帝老糊涂了,但好在太子贤明,爹爹一生忠国,等找齐证据熬死皇帝后她就去敲登堂鼓,绝不会让虞家永远背负着叛国骂名。
陆施琅也倒了杯茶,浅尝一口后说道:“你如果想要什么的话只管和锦衣说,她之前是我屋里的,信得过。”
虞清黎点头:“那就多谢陆公子了。”
“叫陆公子就见外了,我和你两个哥哥都是好友,我一直都很想有个妹妹,所以能否听你唤一声哥哥。”
虞清黎笑容明艳:“可以啊,施琅哥哥。”
她微微歪着头,余晖落在脸上,陆施琅一瞬间竟觉得有些看不清了。
天色渐晚,陆施琅留下来一起吃了晚膳。食不言寝不语,等虞清黎慢吞吞地吃完后,陆施琅才问道:“你的脸,是易容吗?”
“是的。”虞清黎点头,“和师傅学了一年。”
京都的规矩多,女子尤甚,未婚少女不能随意出门,虞清黎天天在家里待着都快无聊死了。
既然不能出去,她就带着识月在宅子里上蹿下跳,整天鸡飞狗跳的,直到识月喜欢上调香,她也陪着去调,虞夫人见两个小女孩儿安分了下来,立马找了红娘子来教导她们。
没过多久,虞清黎见识到了易容,非闹着说这个好玩要学,虞夫人本来是不答应的,但拗不过小女儿闹腾,只能随她去了,就这样虞夫人也过了几年清闲日子,不用每天一睁眼就听侍女说小姐又闯了什么祸。
见陆施琅问起,虞清黎撑着头问道:“怎样,我的易容手法好吧。”
陆施琅仔细瞧了瞧:“确实挺好,看起来就跟真的肌肤一样。”
“师傅当初就是因为这手易容术才被追杀的。”虞清黎叹了口气,“她见人挨打可怜,发好心去帮相国那被强抢来的妾室易容,带她离开相府,结果那妾室觉得外面的日子困苦,又跑回相国府,还反咬一口说我师傅诱骗她想将她卖掉。”
“大哥遇见了被追杀的师傅,就把她带回来了。”
陆施琅评价道:“狼心狗肺。”
虞清黎赞同地点点头。
“后来这妾室被相国家的大小姐打死了,说的是偷窃财物,也算是活该,忘恩负义,贪图富贵,最后还让她苟活了几年。”
有风吹起,站在角落里的锦衣走过去将窗关上。
“天色不早,我就先回去了,你早些歇息。”
虞清黎将陆施琅送到门口,陆施琅才想起来什么,又说道:“你平时还是就用这张脸吧,现在先别让人发现你的身份。”
虞清黎了然:“我明白。”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后陆施琅才离开。
所以到底该放一两还是九钱呢,虞清黎有些苦恼,如果识月在的话就好了,这点问题根本就难不倒她。
一想到识月,虞清黎的心就一抽一抽地难受。
第二日一早就有人敲门,锦衣在院子里蒸香梨,锦歌就小跑过去开门。
她蹦蹦跳跳地,一打开门就看见站在外面的雍容妇人,连忙行礼。
“夫人。”
她侧身让开路,夫人也不管她,径直走了进来。
锦衣在锦歌出声时就站了起来,姿态恭敬。
妇人扫了一眼院内,没看到自己想见的人:“住在这院子的姑娘呢,把她叫过来吧。”
锦衣屈膝应道:“是。”
虞清黎听见了外面的动静,但满手的橘皮粉末,她也只能将手擦干净了再出去。
“夫人日安。”虞清黎低头问候。
这个年岁的妇人,应该就是陆施琅他娘赵氏了。
“嗯。”妇人应了声,“你就是施琅带回来的女子。”
赵氏听说陆施琅带了个女子回来,还将他屋里伺候的大丫鬟派了过去,虽说是个调香师,但她也想去瞧瞧到底是个什么样的。
“是的,小女名为崔识月,公子说夫人您喜香,便将我带回来专门为您调香。”
赵氏细细打量着面前的少女,亭亭玉立,面容白皙,一双眼睛如秋水般澄澈,虽然不是绝美的样貌,但也说得上清丽。
与这双眼睛对视上,赵氏的审视顿时就少了几分,她在后宅中和那些女人你来我往了大半生,少见到这么清明坦荡的眼睛了。
“听施琅说你师承红娘子,可会寻香?”
虞清黎应道:“会的,老师曾教过我。”
“那就麻烦你为我调一道吧。”